第6章 夫妻

“是啊。你呢？”

“我看着咱家的药铺被烧得精光，腿都站不直了。要不是有你爹，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了。”

“我头戴弁冕，十字披红。”

“我也感觉你面善！”

“殷红……对了，殷红！”男仆人愣了半晌，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眼圈就红了：“你是我老婆！”

“你……是不是感觉我面善？”

“那场火是天意。”

“劈面是平汉铁道，铁道那面是穷户区。”

“对呀。你属蛇，我属龙。”

“来，我们对一对――我们结婚那年，你二十一，我二十，对不对？”

门翻开以后，两小我相互望着对方，都愣住了。

两小我的调子里都透着难以按捺的冲动。

“没错儿。”

“你到我家来唱戏，我看上了你，非要和你结婚。”

“你记得那次失火吧？”

“咱家老四？”

太太出国了，男仆人一小我在家。

“现在想一想，实在就是肺炎，却要了他的命……”

“你还记不记得……第二年的农历七月十三？”

他们对视了很长时候，钟点工终究开口了，她颤巍巍地说：“那一天，你疯了，我也疯了……”

俄然，男仆人想起了甚么，渐渐放开了钟点工的手：“……但是，我有太太啊，她出国了。”

“我是一个伶人。”

“仿佛是一个很悠远的梦……”

“我也感觉你仿佛是我老公啊。”

哭了一会儿，男仆人起首止住了。

“你还记得德望吗？”

钟楚良猛地抖了一下：“我明白了，咱俩上辈子是伉俪！”

“那条街有一个倡寮和一个舞厅，常常能够看到高丽妓女，头发挽在脑后，暴露粉白的大脸。另有醉醺醺的日本水兵。”

“结婚后，我爹就不让你唱戏了，给了你一个药铺，你当上了掌柜的。”

“我最爱穿的衣服就是那件盘花高领旗袍，另有红色的毛披肩，金丝绒黑大氅……”

“我穿戴绣鞋，蒙着盖头。”

终究，她把手中的脸盆“哐当”扔在了地上，一下子扑到男仆人的怀里。男仆人也紧紧搂住她，两小我捧首痛哭。

第二年的农历七月十三，就是明天这个日子。男人三十一，女人三十。

“你是……”

“咱家住在日租界，西式洋楼，镂花铁门。”

“结婚那天，连警署和卫戍司令部都来了人。”

“没错儿，就是一个很悠远的梦……”

男仆人看着她的眼睛，用力地想：“但是，我为甚么感觉你是我老婆呢？”

殷红抽抽搭搭地说：“我不哭了。”

约莫非常钟以后，门铃响了，钟点工来了。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面庞很蕉萃。

“你爹开药铺，是武汉数一数二的财主。”

这一天是农历七月十三。明天，他过生日，三十一岁生日。

“对呀。”

“我是钟楚良啊！你是……”

“我是殷红！”

他打电话叫一个钟点工来清算房间。

他把殷红拉到沙发上，为她擦干了眼泪。

“他死的那天是农历十一月二十九吧？”

“早晨，你还跟我开打趣，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如何不记得！本来，你给他请的阿谁星相家说他是壬骑龙背的八字，安邦定国，官至一品，但是……”

“你看甚么？”男仆人问。

“别哭了。我们这辈子都托生了，还可巧碰到了，还相互都记取，这是缘分哪！别哭了。”

“你是唱花鼓戏的。”

“噢……我也想起来了，你是我老公！”

“那一年我三十一。”

“你看甚么？”钟点工颤颤地反问。

阿谁钟点工一下也拘束起来：“是啊，我也有老公，他在市场卖菜……”

“我记得拜堂的时候你还掐了我一下。”

殷红苍茫地看着他，喃喃地说：“上辈子……”

“那年我二十六。”

这句话仿佛刺到了两小我共同的一个奥秘穴位上，他们几近同时打了个暗斗，相互愣愣地看着，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