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审问
尿骚味儿劈面而来，苏禾朝有德看去，只见他裆下淋淋漓漓，地上一片黄渍，她嫌恶地退后两步，四周人也都别过甚去。
这时，有德终究忍不住了，向沈阔喊冤：“公公，主子向来手脚洁净，连我们少监赏主子的苏绸主子都不敢收，娘娘的镯子那更是连瞧也不敢瞧呀！”
“奴婢晓得，可奴婢是新来的，有德公公比奴婢品阶高，奴婢不敢不从，”声音渐低下去。
沈阔长眉微蹙，取出一方绣梅花的乌黑帕子，掖着鼻尖，“李贵，你审他，”说罢眼神表示苏禾，“你随我来。”
苏禾哦了声，跟着走进门，低垂着目光扫了眼四周，这屋子的陈列同她住的屋子没甚两样，只没有通铺。
苏禾说的是实话，沈阔那日也去储秀宫，就走在二人背面，苏禾所说都是他亲眼所见，但是还得按问话的端方走，因而沈阔又问：“你不晓得宫规，去内廷送衣裳送吃食，须得起码两人同业？”
她以为沈阔站在她面前，又朝她靠近，这话天然是问他的，便要答，谁知又叫有德抢了去，“没有了，公公，针工局这几日只主子四个去长春宫送过衣裳，公公，主子们毫不敢偷娘娘的东西，若您不信，固然搜身，派人到主子住处去搜……”
有德受了礼遇，腿抖得更短长，闭了口再不敢出声了。
但是沈阔竟真回应了她这傻子，“惠妃娘娘丢了对红玉镯，这几日她宫里没外人去，只要你们几个去送了衣裳，以是娘娘命咱家来拿人，若真有那手脚不洁净的，咱家会依宫规措置，没行盗窃之事的，也不必惊骇，司礼监不会冤枉好人。”
中间的李公公再听不下去，上来便是一个窝心脚，把有德踹倒在地，“没问的话你回甚么？闭上那张臭嘴！”
思来想去想不通为的甚么，只好问：“沈公公，我们犯了甚么罪恶，您为甚么抓我们呀？”
苏禾也乖乖走畴昔，在沈阔面前两丈远处跪下，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几要从腔子里蹦出来。
“你三日前去太长春宫？”沈阔问。
沈阔不该声，几个侍从寺人瞥了眼他，都憋着笑。
有德“哎哟”一声，抚着胸口半躺在地上，神采发白，几近喘不上气，苏禾忙弯下腰去扶，沈阔却拉开她，一摆手，当即两名寺人上前，把人扶起了。
几人跟着沈阔穿过过厅，来到后罩房，沈阔在门前站定，回过身，上前一步走到苏禾面前，“你们是哪一日去的长春宫？”
苏禾感受那声音就在头顶，仿佛是在问她，才要张口，身边的有德当即抢答了，“回沈公公的话，主子……主子和苏禾都是三日前去的，主子是给吉嫔娘娘送吉服，没往惠妃娘娘殿里去。”
“你们两个随我来，”沈阔扫了眼有德和苏禾，又瞥了眼身边的何公公，“另一个你审。”
细想想该当不是，苏莹戋戋一美人，在后宫脚根还没立稳，怎使唤得动司礼监的人？
“愣着做甚么？出去，”沈阔冷冷道。
如兰也答道：“奴婢是昨儿同荣儿一起去，给惠妃娘娘送衣裳的。”
“除你们三个和那叫荣儿的，另有谁去过？”
话音未落，忽闻声滴滴答答的几声。
身边几个常跟着沈阔的小内监仿佛闻声甚么了不得的话，面面相觑。除了对主子，他们没见过沈办理一口气说这很多话，特别这话压根不必对个小奴婢说。
她紧挨着如兰、中间的有德公公又朝她挨过来，要聚在一起抱团取暖似的，不过有德胆量最小，身子一向颤抖。
未几时便进了司礼监的门，苏禾头返来，猎奇却又不敢细看，只低着头摆布瞟，不见宫女，只要寺人走来走去，端着文房四宝的，抱一堆折子的，另有给沈阔打号召的……
光想想就脸红了，又从心底里讨厌。
问完她便悔怨了，徐掌印跟沈阔说话都低声下气的，林姑姑尚不敷格向他禀报事情，她一个小奴婢，不过同他说了两回话，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还敢向他问话。
沈阔抬抬手，当即从门口走出去个小内监，虾腰听叮咛，沈阔压声说了几句，那小内监听完便快步走出，约莫去隔壁屋询问有德了。
沈阔撩袍在嵌云英鸡翅木四方小桌前坐了，司簿端着笔墨纸砚出去，在一旁的螺钿小桌前摆开，也坐定了。沈阔问话，他是要记供词的。
苏禾感受那双长靴又往她挪进了一点点，夏风吹过，带来他身上微微的清冽香气，不知是甚么香料的味道，怪好闻的。
实在苏禾也胆颤，司礼监可不是讲礼的处所，便没罪恶，他想冤死你屈死你也就是抬抬手的事儿，她想着，该不会又是苏莹要整她，借司礼监的手吧？
苏禾应是，跟在沈阔身后，亦步亦趋上了台阶，转头看，只见有德公公泪流满面，而挟他的两人还在骂：“猴儿崽子，端的倒霉！”接着又有人喊：“提桶水来，把这儿洗洁净咯！”
司礼监离针工局不远，苏禾好几次从司礼监门前过，可没有一回走得像本日这般艰巨。
“回公公的话，奴婢没去太长春宫，原定是奴婢与有德公公同去送吉嫔娘娘和苏美人的衣裳，可那日走到长春宫门口，有德公公让奴婢去储秀宫给苏美人送衣裳，说长春宫他一人去便是，背面奴婢送完衣裳出来，没见有德公公，便单独回针工局复命了。”
劳动了司礼监，那还能是小事么？
苏禾心中五味杂阵，不由打量起沈阔，她曾听宫女们笑话寺人，说他们割了那东西后便止不住尿，身上常有一股尿骚味儿，她闻见过，有些公公确切有，但沈阔身上仿佛没有，也不知他会不会像有德一样失禁？
她晓得此事并不简朴，若只如沈阔所说，是惠妃娘娘丢了对镯子，该当派个姑姑来针工局传话，针宫局内自会鞠问搜索，不至于劳动司礼监。
公然四周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带着点轻视的，仿佛在看一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