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家书
周池羽跟苏沐雪向先贤太妃存候,周池羽往前行去,见到苏沐雪踟躇在原地,不知该坐那边时,朝她招手道,“沐雪,坐朕中间来”,
周池羽一走,羽殿仿佛空了似的,冷僻清的,翠儿过来给她奉茶,茶光彩浅金,油润有光,芳香奇特,汤色红边绿色,入口暗香深幽,苏沐雪问道,“这茶但是秋色霜?”,翠儿答道,“传闻本年产的少,皇上特地送来的”,
苏沐雪没说甚么,只是要出宫去漠北的情意,微微摆荡了。
亦或者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去哪儿,都是她的处所。
“先帝崩后,我等自当淡妆素服,修身养德”,先贤妃性子刻薄,却也不得不敲打一二,颍雪低头,嘴边却有不屑,只听到一声,“皇上驾到”,便立即昂首看去。
宝蓝团龙芝草纹缎袍,斑斓龙腾四海的腰带,垂着明黄丝绦,头发用紫金冠束着,簪上了花顶白玉簪,衬上她瀚如星斗的眸子,神情慵懒间,又带着几分严肃,龙章凤姿,如朗月出天山,让人挪不开眼。
比及太医来评脉写方剂,周池羽细细问了,又叮咛一遍,这才起家拜别。
“翠儿只想苏大人和皇上好好的,皇上常来羽殿,苏大人这些日子笑容比前些日子多了”,
她之前心境受挫,又不是个看重这些的人,是以未曾发觉,现在看来,才知有人是花了心机在安插这里。
苏沐雪看完信,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苏家人安然到漠北,且在宁家照拂下,再无伤害,乃至二弟苏云峰插手黑虎军,他日若立军功,或能庇佑苏家,忧的是,母亲信中所言,促她结婚,若她回漠北重聚,也就是在那择一人下嫁。
“既有家书,应是欣喜,沐雪为何还是落寞?”,周池羽切磋的看她一眼,问道,这个向来傲岸的人,何时变得要谨慎翼翼地摸索本身的情意,苏沐雪看着她,心中酸涩,眼底便蒙上了一层水雾。
看到周池羽挪不开的炙热眼神,苏沐雪双颊染霞,侧脸点头,躲开了她的视野,周池羽想伸手牵她,又缩了归去,只站在她身边,说道,“漠北有封信给你”,
翠儿看愣了,回身朝屏风后跑去,取了一件华贵邃密的宫装来,鎏金轻绡,缀着明珠、绿髓、珊瑚,披收回精美华耀,声音发紧,“苏大人尝尝这件可好?”,
苏沐雪怔住,堕入思路中,已听的外头有人喊道,“皇上驾到”,还不及出门,脚步声已近,翠儿刚跪下叩首,刺锦金龙靴已映入眼底。
那支玉簪是苏沐雪穿朝服进宫时用的,款式简朴,翠玉衬黑发,清雅悠远,翠儿踌躇了一下,暗想,宫里的人眼尖,如果看到苏大人成日都佩着同一支玉簪,指不定觉得皇上不再看重苏大人。
信中所言,苏家已到漠北,受宁家照顾,统统皆好,其弟云峰随军镇守边疆,苏氏自此阔别朝堂,安稳余生,也是幸事;信中最后言语隐晦,非常催促,言其年已二十不足,应尽早结婚,无法父母远行,应自寻夫君,早日缔结良缘,方解父母忧心挂牵。
周池羽再抬开端时,情感已安静,她让夏知把药膳传过来,夏知出去时,见到经心打扮的苏沐雪一样也是一惊,常日的苏沐雪过于清冷,像是山尖的雪,悠远而不成触摸,现在,那娇媚而精美的刺金芙蓉花钗,青色云锦缎宫装长裙,两袖通臂饰以飞鸾承云,浑身珠光争相辉映,富丽而高贵,张扬出她的每一分美。
话语越到后越降落,饱含着浓浓不舍和眷恋,周池羽的手指拧着衣袖,那明黄龙袍都拧皱了,见苏沐雪没有回声,周池羽抬眼,朝着她勉强笑着,几用心伤。
苏沐雪有些倦,恰好东窗下新置有紫檀美人榻,她刚躺下就见到不远处垂着的淡粉色水晶珠帘,折射出迷离光芒,她悄悄叹了口气,阖上了眼。
苏沐雪无法,只好遂了她的意,看着周池羽一颗颗的系上纹扣,再顺手把妆台的芙蓉花钗簪在头上,苏沐雪抬眸,就瞥见了周池羽炽热眼底的冷傲,虽以色侍人而爱弛,但女为悦己者容,盼的或就是那人眼中的一抹欢乐。
皇上跟苏沐雪的事,翠儿有听到宫里的传闻,有回她乃至听到些让人羞怯的声音,她在宫里久了,天然明白错与对,在宫里是皇上说了算,以苏沐雪的容色,能博得皇上恩宠,那么羽殿里的人,都能有好日子过,以是她天然费经心机惟打扮苏沐雪,以承皇恩。
女子皆是爱美,连苏沐雪亦不能免俗,她凝眸望着铜镜里,妆容明艳如流风回雪,衬出非常姿色的本身,眉头微蹙,抬手取下花钗,道,“翠儿,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
苏沐雪不知说甚么,只是反复道,“我是要去漠北的”,一颗泪从周池羽的眼眶坠落,很快,她仓促低头,试图袒护住,却没逃过苏沐雪的眼睛,让她的内心伤酸涨涨,看着这个让她爱恨不得的人,一时无言。
周池羽有些慌了,想靠近又不敢,只急道,“我知你想家,不,不过,现下你伤势未好,身子衰弱,不如,再等等,再等等”,话语带了几分哀告,“等身子病愈再走,我,我也放心些”,
苏沐雪眼眸活动,那钗上的芙蓉皆用细如胎发的金丝线绣成,花蕊以黄宝石和小珍珠缀着,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确是好东西,却拒道,“不必了,玉簪便可”,
“下去罢”,周池羽让夏知退下,微撅着嘴,似是有些不满怀中珠玉被人窥测般,眸光流连,
看着她孩子气似的闹别扭,苏沐雪抿唇含笑,回绝了周池羽要喂她的美意,自顾用着药膳,周池羽就坐在她中间,悄悄看着。
先贤妃轻扫了她一眼,时已除夕,但入殿后,颍雪褪下貂毛氅后,一袭镂空海棠透薄裳裙,领口开的很大,暴露一大片浇了糖霜的雪来,纤细的腰上带着金链子系的海棠花式金片,行动间,海棠花片颤抖着,让人挪不开眼睛。
“苏大人,皇上赏的这支刺金芙蓉花钗,摇摆生辉,真是都雅”,翠儿从金饰盒里取出来,说道,“奴婢给苏大人梳个高环望仙髻罢”
颍雪两颊潮红,咬着牙,她,她竟一眼都没有看过来。
“天冷了,也未几穿些”,周池羽微皱着眉说道,她的眼神扫过那件华贵的宫装,顺手取过来,作势要帮她穿衣,“池羽..”,苏沐雪刚要回绝,就听到周池羽说道,“抬手”,
苏沐雪抬眼看她,那人正一脸和顺的凝睇着本身,眸底映有她的倒影,再容不下别人。
翠儿见她微愠,便晓得本身做错了,噘着嘴跪下,苏沐雪扶起她,说道,“还不能说你了?”,
席间先贤妃等几位先帝妃嫔皆列在上座,连好久未曾在宫里露面的颍昭仪也在,神采落寞。
颍雪盯着周池羽,神采泛红,不由的握紧了衣袖,却见她转头,视野望向了另一个女人。
苏沐雪的身子渐愈,时已至除夕,宫里的家宴,周池羽给苏沐雪备了华贵的衣裳,邀她退席。
漠北的来信!苏沐雪行动颇快的从她手里接过信,扫了周池羽一眼,见她淡然笑着,信上有苏家特有的红色封漆,并未被人拆过。
苏沐雪垂眼看手里新换的青花茶杯,釉色云润,余光里的紫檀描金妆台,也是新换的,中间是满地海棠浮雕镜架,花心、叶脉皆细如发丝,纤毫毕现,可谓鬼斧神工,精美无双。
“苏大人,奴婢瞧着这花钗衬极了”,翠儿一咬牙,不及苏沐雪禁止,便给她簪上花钗,一时珠辉明光,衬的苏沐雪明眸皓齿,光艳如流霞,让人不敢凝睇。
宫里服侍的人谁不是人精,凡是好东西都往这儿送,翠儿得了好处,更是用心折侍苏大人,只盼能让皇上常来羽殿才好。
没有她的处所,那边是容身之所?
那人有些拘束,穿戴天青色泛旧的常服,头发随便用玉簪挽着,在这群芳斗丽之地,如山岚间的烟云,平淡而冷淡。
苏沐雪吸了口气,拆信而阅,吾儿亲启,信是苏夫人写的,寥寥数行字,饱含思念。
“都是皇上叮咛的”,翠儿对她主子的痴钝已经扶额了,哪样不是旁人羡慕的,偏到了苏沐雪那边,就跟平常物一样。
可她的内心早就有人了,爱也好,恨也好,已经满满铛铛的填满了,再容不得旁人了,要她再如何去采取男人,更何况,她肯,恐怕那人也不肯罢。
这些日子,翠儿但是满面东风,乃至前两日小寺人还恭敬地喊上了翠儿姑姑,现在殿里那位吃穿用度都是宫里最好的,日日得见圣颜,风头一时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