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圣心
周池羽晓得她去见青笙姨了，她不晓得两个女人，何来如此深厚的豪情，让她老是清冷冷酷的皇祖母，能拘束到此等境地？
夏菱不敢托大，忙的起家，跟在周池羽往回走去，“前些日子让你找的东西，找到没有？”，周池羽问道，“奴婢找遍了梅苑都没有”，夏菱回道，
到了现在，他却又不甘于落在太后之下...
“小孩子气，朕忧愁不知那个能配上朕的朝儿”，天子捏捏她的鼻子，笑道，周池羽不经意的淡然道，“若人间没有能配上朝儿之人呢？”，
夏菱见周池羽脸上冷然，忙的跪下说，“奴婢不敢要！奴婢是公主的人，拿贵妃娘娘的赏，分歧适”，
“有何不成？朕给翰林院传道口谕便是”，天子视野落到了奏折上，微叹了口气，放在一旁，说道，“朝儿陪朕说说话”。
“父皇歇会罢”，周池羽扶着天子侧躺在榻上，明黄龙袍铺着，曲着腿，暴露堇色绣龙靴子，眉眼倦怠，
周池羽没有张狂神情，垂首自谦道，“皇祖母之才，朝儿若得三分，已是造化，父皇谬赞了”，
“谁要帝位了？朝儿不过是看不上大周那些矫饰学问，没有真材实料的才子们”，周池羽撒娇的打断了天子的话，
端若华不在宫中的这段光阴，天子劳累了很多，日以继夜的查阅奏折，精力头愈发委顿，身边奉侍的小寺人，茶温凉了，也不知添，哪比得李承前的详确，
身后的夏菱游移半响，说道，“公主，奴婢有事想禀”，周池羽点头，夏菱游移说道，“刚才奴婢去永凝宫送糖水后，贵妃娘娘打赏了五十两银子，奴婢不敢要，请公主决计”，
“李承前，你先下去，让朝儿陪朕聊聊”，天子本想跟李承前说会子话的，眼下见池羽来了，便让他退下，李承前立即见机地退了下去，眼底闪过丝憾意。
天子脸上笑意渐褪，望着朝儿的脸，垂下了眼，复抬起，淡淡道，“你皇祖母有句话，帝位，非论嫡庶，贤者居之，朝儿......”，
“公主，彻夜皇上歇在永凝宫了”，夏菱说道，周池羽嘴角微翘，不在乎地说道，“晓得了，你把那碗雪梨银耳汤给父皇送去，便说是本宫听的父皇本日咳嗽，特地亲手做的”，
未几时，夏菱返来复命说，“公主，皇上都饮了，直道公主孝敬，脸上欢乐的很”，周池羽嘴角微弯道，“归去罢”，
天子沉吟，倒是她说言，皆是在理，不过到底念在李承前忠心奉养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以是不免两难。
天子伸手合上奏折，脸上并没不悦，只是说道，“女子不成议朝事，朝儿逾矩了”，
天子抬手拂过她的头，叹道，“可惜！可惜！朝儿若身为男儿身，定是我大周之福！”，
但是，端若华独独保住了李承前，涓滴不提半点有关的事。
让天子每次歇着，伸手捧的茶盏，温度都是方才好，虽是应太后之命，让李承前在殿外奉侍，现在倒是叮咛道，“下去，让李承进步来”，
“这些折子都得看完”，天子揉了揉眉心，神采倦怠，他本就长年有疾，每到暮秋便更是疲惫，烛火摇摆着，面前都有些发黑，
朝儿顿了顿，语气有些急地说道，“父皇，当年太后摄政但是如何？”，天子哑然发笑，别说端若华当年摄政，就是端若华回宫后，先是明里暗里的震慑李承前，制止他随便收支承德殿检察奏折，接着是各种手腕，把李承前身后的寺人派系，清理了绝大多数。
“不如，不如朝儿念给父皇听罢”，周池羽顿了顿，说道，天子捏着鼻梁，阖着眼，淡然道，“也好”，
李承前拉帮结派，追求谋私，查阅奏折，干与朝事，天子如何不知，畴前他缠绵病榻，没心力过问，并且李承前不但奉侍过先帝，更是从小奉养他长大的，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年的这个时候，端若华会出宫去，偶然一个月，最多不过两月，就会返来，身子比在宫里会丰腴些，返来后神采愈发黯然，
“抬开端来”，周池羽低头看着夏菱惶恐失措的脸，哈腰作势扶她，浅然笑道，“夏菱，你是本宫信得过的人”，
天子手握成拳头，放唇边浅咳两声，叮嘱道，“秋夜寒，谨慎受凉”，“父皇保重龙体”，周池羽灵巧地应道，
“父皇，朝儿前些日子看陈庸传，其功劳批驳各一，想去翰林院取些前史来读，可好？”，周池羽走到天子身前，手指似有似无的划过案上的奏折，不经意地问道，
周池羽瞻仰着夜空里的皓月，披发着轻柔的银辉，铺了一地的月光，心中欣然，
一如平常的萧索，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走到内里，宫女才迎了上来，见到是周池羽，恭敬地施礼，没有多说甚么。
端若华回宫后，措置了李承前的朋友，独独放过他，给了先皇和天子一分薄面，也叫李承前日夜担忧着项上的脑袋，行事收敛了很多。
“太后精朝事，而父皇兴女学，授女官，为何朝儿就不能过问？陈文乃李公公的义子，但寺人乱政，飘荡上心，父皇念先帝之情，何如姑息群小，置之摆布，异于圣德”，周池羽字字珠玑，一针见血，道破了其间天子的考量。
“再好好找着，给本宫查细心了”，周池羽说道，“是”，夏菱答道。
“父皇”，李承前刚推开门，周池羽跟在厥后喊道，她本日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钗，耳坠一对东珠，肌肤莹白的连东珠都失了色，身着金银丝线绣的海棠锦衣，容颜娇俏可儿，行走时，法度端敬慎重，年事虽小，不减皇家气势，似极了梅妃的眼睛，弯时如新月缠绵，不笑时，却隐含锋芒。
天子大掌抚过朝服，看着面前的孩子，端若华之事，宫里只要他、李承前和朝儿知悉，而六年来没有人疑华宫观的人，可见，朝儿虽年幼，却恪守奥妙，未曾有一丝忽视，足见此子的心性坚固。
周池羽眉头微挑，溢出声嘲笑，淡然道，“贵妃娘娘可真是脱手阔错，夏菱，既是赏的，你且收着”，
奉养过两朝天子的大寺人李承前，在宫里的根脉深到不成设想的境地，而端若华的雷霆手腕，在短短两年内，抽丝剥茧，证据确实地把他的派系连根拔起。
天子当年力邀太后回宫，在朝事上任她果断措置，而端若华隐居宫中，公开帮手天子，在朝的贤明定夺，百官的昂首称臣，万民的奖饰钦慕，都在史官的记录下，一笔笔写到了天子在朝的圣誉里。
四年了，在这深宫里，有多少不能见人的奥妙深埋地下，有多少无辜的冤魂在悲诉，有多少险恶的用心在算计着。
这一击敲山震虎，不但让李承前不敢向天子哭诉，更是战战兢兢的，经心奉养天子。
天子抚掌笑道，“朝儿自幼跟在太后身边，才情学问应得你皇祖母十之五六，仁儿、越儿但是望尘莫及了”，
恍忽间，想起八岁时假山里的两人，那赤条条的身材，白花花一片，只觉恶心至极，
“是”，夏菱应道，给中间的夏纱使了个眼色，让她谨慎奉养，别出了岔子，夏纱胆战心惊的跟在周池羽身后，见她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华宫观。
周池羽灵巧的坐在他身边，问道，“父皇为何心有忧愁？”，天子转动手里的念珠，周池羽眼角扫过奏折，道，“寺人刘文？中饱私囊？”，
“但是陈文一事，朕自有主张”，天子淡然说道，周池羽微讶，随之哑然发笑，
“太后有经世纬国之才，大周安定兵变后，保摄生息，到这数年，不发兵，不加赋，国泰民生，于你皇祖母，有莫大功绩”，天子心中自是敬佩的，
周池羽袖中的手指微颤，脸上却愈发滑头，灵动的眸子古灵精怪的闪动着，“父皇，朝儿说过，女官过问朝事，朝儿才学为何不能为大周所用？”，
天子宠溺的点了她的鼻尖，“混闹，朝儿是大周公主，今后总归要出嫁的”，“那朝儿今后不嫁人了”，周池羽嗔道，粉靥晕薄，星眸傲视间，光芒流转，愈发招人喜好。
周池羽微皱了鼻子，脸上暴露些不欢畅，偏过脸不睬天子，“小孩脾气，还生朕的气了？”，天子抬手捏了下她的脸，笑着说道，
周池羽不动神采，恭敬的把奏折一本本理好，念给天子听，再将奏折和紫毫递给天子，由他批复，熔化的烛油滴滴落下，宫女把灯芯挑了又挑，夜，渐深了。
天子眉间伸展，眼带宠溺地笑道，“女儿家心机最是难猜，朝儿要难倒朕了”，周池羽害臊的侧过身去，细声细气地说道，“朝儿给父皇请过安，这便归去了”，
天子中气不敷地叹道，“朕的朝儿，本年又拿下骑射大典的头筹，真是天之骄女”，他望着周池羽的眼里尽是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