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权势
没有愁云暗澹的哀怨，也没有不甘心的凄厉，只如同一弯泉水从山谷流淌而过，月皎波澄，带着高山流水的雅意和安闲，无拘无束。
手指拂过夏菱的肩，周池羽倾斜酒壶，酒液从指尖流过，她从怀里扯出丝巾，拭了洁净，“起来罢”，
周仁神采还是，一手扶袖，替周池羽斟茶，说道，“殿里没甚么好东西，所幸另有些茶，皇姐请用”
闻弦歌而知雅意，周池羽精通乐律，自是听出其琴声的平和、怡然，她悄悄地听完一曲，起家，出殿。
站在思过殿外，周池羽眉头微蹙，她站在原地，摊开两手，心机翻涌，
“既知他身为皇子，又岂有你置喙之地？拖下去，掌嘴二十！”，周池羽也不看他，信步往里走去。
“不管皇姐信与不信，仁从没有夺位之心，只想与琴书相伴，淡泊平生”。
周池羽扫了眼，是宫里最末等的茶叶，稍有点位份的寺人都不肯用的，却没想到周仁却品的有滋有味。
跟着他的话语，手指置于琴弦，琴声如流水倾泻，清越而委宛，琴声如诉，
手一松，姑苏绢丝如飘落的柳絮，翻覆着，落到地上，她揉了揉额头，酒意涌了上来，遂坐回龙椅上，夏菱跪在她身边，替她按揉着头，
一朵小小的丹色桂，飘落在周池羽的掌心，握在掌心的性命，如此的纤细、脆弱，她悄悄合拢手，抬头望向远方，银盘当空，孤寂的月，沉吟不语。
周池羽神采不动，只说道，“你母后可非常人，若没有她在身后推波助澜，煽动苏家，朕也不必与你闹到这般地步”。
“唔”，周池羽点头，“他何罪之有？”，“身为皇子，企图皇位，谋逆兵变！罪过滔天！末将以为将其囚禁此地，实乃皇上刻薄仁慈！”，侍卫恨恨说道，
夏菱道，“奴婢担忧皇上龙体，方太医开的方剂，皇上吃了还是咳嗽，要不奴婢再去请刘太医看看”，
周池羽缓了神采，摆手道，“朕晓得了”，她悄悄看着夏菱，问道，“朕身边..可托的人，未几了..”，她手落在夏菱颤着的肩上，“朕晓得，你内心因夏纱、夏画之事，始终有隔阂..”，
“未曾，成日都放心呆在思过殿中，只是，苏皇后，不，苏娘娘..在静安宫里闹过几次，传闻还伤了服侍的宫女，只厥后，总管寺人给她断过几次炊事，方循分下来”，
周池羽阖上眼，不再言语，只双眉微蹙，眉间忧思不散。
“现在宫里的事，你也要筹措吗？”，周池羽冷然说道，夏菱神采一惊，跪下叩首，“奴婢不敢，只，只，皇上未纳后宫，庆典之事夙来是先贤太妃筹划，太妃病倒后，便无人..无人..”，
“再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夏菱开口道，“先贤太妃病重在榻，本年无人筹办，皇上如何看？”，
周池羽没有说话，周仁叹了口气道，“皇姐大可不必忧心皇弟有何非分之举，仁留在此地，亦非好事，只是母后身子弱，还请皇姐宽待两分”，
而二人的肩上，早落满了一层丹桂的红，亭中的人轻叹，拨动琴弦，道，“一首好曲，聊度工夫啊”，
周仁笑了笑，放下茶壶，道，“粗茶淡叶，难入皇姐眼”，他自斟自饮道，“实在若细心喝茶，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叩见皇上，皇上洪福齐天！”，守殿的侍卫有些惶恐，不料天子竟会来此地，跪下存候，“开殿门”，周池羽说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夏菱应道，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那手指停在弦上而不动，单身后的人仿佛比他更有耐烦，站在原地不动，殿中一片寂静，只要风吹过桂树，洒落着。
这纤白的手里，握着天下权势，她并非贪功恋势的人，可她可否做到如周仁般，将这至高权势，说放下就放下了？
夏菱不敢说话，周池羽闭上眼睛，想了想，手里的酒杯跌落在地，俄然问道，“二皇子在宫中可有动静？”，
“不消了”，周池羽捂唇轻咳了两声，并没再斥责她，只说道，“小咳嗽罢了”，“可..”，可那天皇上清楚呕血，夏菱不敢说，那夜的事，皇上不准任何人提起，可夏菱晓得，那夜皇上彻夜不眠，闲坐到天明。
“琴在手，而不弹，还真是虚度工夫啊，皇弟”，身后的人轻笑出声，缓缓上前，明黄广袖宽袍，轻扫过案桌，落座，昂首，望进周仁的眼里。
一时无话，周仁饮茶，周池羽在察看。
洒在地上的沣酒，满盈着浓烈的酒香，倒叫周池羽想起了，那年树下，有人回身，温润笑道，“皇弟带了两壶沣州的酒给皇姐尝尝”，
“朕让你出去了么？你越来越不懂端方了”，周池羽不悦的推开她，
夏菱推开门，上前搀着周池羽，透过锦袍仍能感遭到皇上手冰冷的温度，只见她神采惨白，
周池羽撑不住酒意，叹道，“八月十五，阖家团聚之时，朕却无人可共聚？好笑..好笑..”，
成王败寇，若她输了，不知是如何了局？
几缕琴声时偶然无的从殿内传出，“呵”，周池羽嘲笑了声，侍卫不敢昂首，担忧天子大怒，只咬牙道，“末将渎职，未曾把守好殿内罪人！还请圣上降罪！”，
周仁脸上没有一丝抱怨，只道，“昔日，仁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人在其位，老是被鞭策着去做很多的事，不成凭心而处；现在，归于安宁，倒也安闲、欢乐”，他转头看向周池羽，
思过殿虽小，但有方寸天井，水池里养有锦鲤，池边有个亭子，亭边有一株丹桂，开着赤红的花，洒落一地红，暗香满园。
“朕不是少了谁，就活不下去了”，周池羽笑道，她直接取过酒壶，抬头灌着，呛的她眼泪直流，狠恶地咳嗽着。
秋来丹桂飘香，天香云外飘，宫中到处是金桂，唯有几株丹桂开在思过殿四周，周池羽身着
“皇姐为何来此？”，周仁放下茶盏，开口突破了沉寂，“来看看皇弟过的可好？”，周池羽笑道，余光看到案上的书册，一本纪行。
亭子的人，素衣披发，身子肥胖，手指偶尔拨动琴弦，收回几个乐律，便停在琴弦上，半晌后，再拨动三两下，故才有断断续续的琴声飘出殿外。
周仁跟着她目光看去，笑道，“喝茶、读诗、赏景、作画，倒是清闲的，只恐皇姐别将笔、墨、砚、书断了才好”，
“免了，这茶..朕..饮不惯.”，周池羽压下周仁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讳莫如深的凝睇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