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灵虚・翻天(1)
“如何？”闻人羽问道。
“偃甲？”夏夷则道，“这与偃甲何干？”
闻人羽啧啧称奇，这时一道闪电落下，直直击向偃甲翅膀。闻人羽忙挥长枪，未及抵挡。乐无异举起晗光，闪电俄然变向，“哧溜”一声钻入古剑，古剑亮了一下，随即暗淡如常。
“说得好。”闻人羽悄悄鼓掌，由衷赞叹。
环眼四顾，三人均感骇然——四周七彩流光、五色纷繁，氛围中闪动藐小电火，稍一触碰，便觉刺痛。空中并非凝固不动，而是不竭游移，三人傲视的当儿，间隔落地处已稀有丈。
“喂！”乐无异只觉头痛，“以是呢？你到底想说啥？”
“这就是奇境中间？”闻人羽大感绝望，“甚么也没有。”
“无异，你想想，海市的入口不也在一面墙上吗？”闻人羽说道，“这儿的景象跟海市差未几，这里不是人界，翻天印只是它的入口，或者说是连接人间的关键。”
“是啊。”乐无异不堪对劲，“造它时，质料充裕，我就想顺手再做一只偃甲鸟，当时灵机一动，何不将偃甲鸟与金刚力士连络一试，因而便加了翱翔部件，只是得空实验，不知能不能飞。开初掉下来，我心头一慌，忘了这事儿。刚才逼到绝境，俄然想起这个构造，尝试一下，竟然管用，加上这儿风大，稍一把持就飞起来了。”
夏夷则直觉不妙，急要躲闪，但是闪电狠恶，覆盖甚广，一顷刻，白惨惨的电光照亮三人。哧，夏夷则左肩挨了一下，半个身子落空知觉，五指微微一松，乐无异脱部下坠。
夏夷则轻哼一声，昂首望天，上方的云气化为一个庞大的旋涡，青黑紫蓝，层次清楚，云中电光闪动，仿佛无数鬼眼明灭开合，大能不竭积蓄，旋涡更加混乱，而在旋涡顶端是一个椭圆形的罅隙，玄冥浩大，不知通向那里。
闻人、夷则见他神思专注，均屏息凝神、不敢扰乱。过了半晌，乐无异点一点头，起家说道：“行了。”指着东南边，“走那边！”
“谈何轻易。”夏夷则沉吟，“这一股灵力飘浮不定，充满全部奇境，要想找它出来，除非找遍每一个角落。但是奇境变动不居，苍穹改易，地脉流转，那东西若要埋没，这儿真是个绝妙的地点。”忽见乐无异低眉垂目，掐指运算，奇特道，“乐兄在做甚么？”
三人边说边走，方向与地脉转动相反，每走三步，必定后退两步，走了半晌，仍未走远，不过夏夷则垂垂看清地貌——空中流光溢彩，水晶透明，蓝色灵光聚合如一，化为一条条庞大的旋臂，旋臂转动，空中也随之而动。夏夷则不由得思忖，莫非果如乐无异所说，旋臂的轴心就是奇境之核。
夏夷则脱困而出，惊奇地望着乐无异高举古剑、直指苍穹，剑尖牵引千百闪电，惨白的电光照得少年身形如雪。乐无异恐惧地望着头顶的旋涡，闪电牵涉云气，偌大的旋涡环绕剑尖转动，滚滚的雷声仿佛巨兽病笃的吼怒。
“这把剑……”闻人羽更加诧异，“它如何……”
“阿谁你……”闻人羽面红耳赤，可又不敢罢休，“你如何飞起来的？”
“对。”夏夷则定必然神，“天旋地动，但并非毫无章法，而是有迹可循。”
“擒贼先擒王。”乐无异说道，“管它是甚么，先找出来再说。”
闪电纵横交叉，织成一张无朋大网，炽亮的电光将六合照亮，翻滚的云层变成蓝白相间。夏夷则在电网中穿越，仿佛苦苦挣扎的飞蛾，网眼由疏而密，垂垂无路可走。
“其间有两股灵力相冲相激，一股像是灵虚，另一股灵力浩大刁悍，不成思议。”
夏夷则一咬牙，忍痛向下追逐，不料一道闪电破空射来，堪堪拦住来路。夏夷则仓猝一个翻滚，惊险避过电光，还没喘过气来，可第二道闪电早已劈下，夏夷则无法接着躲闪。
“夏公子的意义，我明白。”闻人羽抿嘴一笑，“比起海市，这里并不算大，但是因为六合不竭变更方位，我们满天下游走，很难找到鸿沟，天然也就很难出去……夏公子，我说得对不对？”
“水生骨！”火雨落地，燃烧未灭，夏夷则第二道法咒已然念出，空中耸起无数冰刺，见风就长，斯须高过人头、直刺长天。
“我……”乐无异深吸一口气，稳住泛动的心神，“你看金刚力士像啥？”
“导灵栓内蕴磁力，能与外在灵力相感到，能够当作指南针利用。”乐无异停顿一下，“倘若只要奇境灵力，倒不难算出中间，但是灵虚的灵力也在内里拆台，害我多花了很多工夫。”
“人印合一？”闻人羽变了神采，“我听师父提起过……这体例凶邪非常，施术者多数被宝贝反噬，甚而魂飞魄散、永出循环……”
“停！”夏夷则一声断喝，落到两人身边，双手伸开，左手拎住乐无异，右手扶住闻人羽。两人坠落势头一缓，竟被夏夷则硬生生拉住。
“无异？”闻人羽的确思疑本身的耳朵，忍不住低头望去。
“闻人女人！”夏夷则一面挥剑行法，一面向下爬升，但是雷暴缠身，电光化为樊笼，将他困在此中，透过电光罅隙，只见闻人羽坠势不止，恍若流星陨石。
“啊！”乐无异惨叫一声，“姓夏的……”
夏夷则高涨有术，但是以一带二，仍觉分外吃力，他试图向上飞升，一股绝大吸力却将他往下拉扯。
“恰是。”夏夷则点头，“只怕灵虚利用禁术，将本身与翻天印异化融会，成为一体。”
“没错。”乐无异说道，“偃术里有一套算法，只是我们作为零件，本身算本身难了一点儿。”回身面对金刚力士，打量一下，拆开偃甲，取出导灵栓，放在空中，蹲下来凝神旁观——导灵栓落地后不竭转动。乐无异看一会儿导灵栓，又谛视远处，掐指运算，念念有词。
夏夷则对乐无异刮目相看：“乐兄，车轮之轴，北斗之极，大多一目了然，这奇境浑沌不堪，六合茫茫，如何能算出它的中间？”
“啊！”闻人羽惊叫，“在那边！”纵身抢出，挥枪横挑，“流星！”
“翻天印？你哄人！”乐无异冲口而出，“那么小的一块印章，如何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为何？”夏夷则不解。
“啊！”乐无异叫得撕心裂肺，身子如飞下坠，闻人羽在他身边，也是无计可施。
夏夷则闭上双眼，长发无风而起，耳朵微微抽动，过了半晌，睁眼说道：“奇特。”
乐无异也未闲着，逛逛停停，到了岔路，便用导灵栓推算途径。开初，云气淡薄，人物形貌清楚可见，垂垂云浓雾集，伸手难见五指，空中扭转加快，进步更加艰巨。三人只恐失散，手挽手并肩向前，内心均是明白——现在每走一步，便离灵力之源近了一分，一时各自警悟，凝神以待。
夏夷则和闻人羽对望一眼，夏夷则说道：“乐兄所言有理。鄙人与灵虚过招，知其法力不弱，但若把持这偌大六合，还是其力未逮。想必此中另有古怪。”
“闻人！”乐无异跨在偃甲上方，仿佛乘凤骑鸾，笑吟吟伸脱手来。闻人羽欣喜不堪，伸出长枪，乐无异攥住枪杆，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乐无异高举晗光，乘风直上，一鼓作气突入雷阵。电蛇纷繁转向，扭曲摆动，不情不肯地钻进剑尖。电蛇既多且密、叱咤不断，晗光剑来者不拒，数十道闪电一起拥入，你来我去，生生不息。晗光剑来不及暗淡，又被电光点亮，剑身长明不灭。乐无异擎在手里，有如一支煌煌火把。
“放开我！”闻人羽高叫，“如许下去，大师都会死的。”
夏夷则已被闪电困住，身边闪电此消彼长，仿佛无休无止。夏夷则高低不能，进退两难，稍一不慎，便为击中。
乐无异迷惑：“灵虚老儿那么自擅自利，怎会用这么冒险的法儿？”
“啊……”乐无异惊魂稍定，又惊又喜，“姓夏的，你抓稳了。”
“去！”夏夷则剑指火线，冰剑吼怒而出，叮叮叮一阵急响，冰剑撞上一道无形障壁，粉身碎骨，冰碴飞溅。
再走数十步，俄然面前一空、烟消云散，火线腐败朗朗，呈现一片空位，湛蓝霞光从地下涌出，如有若无，满盈在空中。
“说难也不难。”乐无异说道，“只要将奇境当作一个偃甲就行。”
闻人羽一咬牙，唰，举起长枪扫向夏夷则。夏夷则一惊，手臂中枪，不由得放开闻人羽。闻人羽飘然下坠，闪电不依不饶，还是向她会聚。闻人羽病笃挣扎，挥枪横扫，灵力灌输枪身，闪电撞上，即为弹开，哧哧哧，电光环抱少女，摆布折射，高低交叉，明灭闪动，蔚为异景。
霹雷隆，雷鸣高文，云层狠恶撞击，闪电更加狠恶，一道又粗又长的闪电钻出云层，向三人兜头射落。
电光过体，酥麻难禁，云气侵肌，一片清寒，闻人羽腾空狂舞，有如凤凰涅槃，又似天鹅绝唱——她内心明白，这是平生最后一战，灭亡转眼即至，没法提早，没法反对。但她能够和乐无异同归于此、死前救下夏夷则，心中已是满足。
“万箭！”闻人羽喝声贯耳，砰，火球蓦地炸裂，千百道火光从天而降，咻咻咻，有如千箭万矢，破空之声响彻六合。
呼，一股暴风从下卷起，云雾深处冲出一个怪物——金刚力士展开一对翅膀，凭风滑翔，直奔少女。
“这儿云波诡谲、瞬息万变，另有一股莫名的吸力。”闻人羽猜疑地察看四周，“看模样，应当不是人界。”
闻人羽纵身跳上，挺枪乱刺，身法活动不居，一顷刻呈现数个身影，枪尖吞吐，枪缨飞舞，仿佛百鸟朝凤，从分歧方位刺向聚散变幻的蓝光。
“闻人！”一个声音俄然响起，闻人羽回声一愣——声音来自下方，听来分外熟谙。
夏夷则环顾四周：“不知这翻天印是否为真品。不过，不管如何，这奇境实在奇妙，天旋地动，不知所来，不知所往……”
空中静止，不再转动，乐无异放出导灵栓，零件也是一动不动。
乐无异微微一笑，高举晗光，闪电近身，均为无形之力吸入剑尖。每次吸入，剑身均是一亮，随即暗淡，屡试不爽。
“另一股灵力？”闻人羽想了想，“莫非翻天印里另有东西？”跟夏夷则对望一眼，相互眼里均有忧色。
“不！”夏夷则兀自坚硬不退。
昂，又是一声厉吼，蓝光纷繁聚散，腾空飞逝流转。
“哦！”闻人羽恍然，“你是说，如果我们是偃甲的零件，由我们的活动，就能推算出我们跟奇境核心的间隔？”
“一定。”夏夷则缓缓点头，“一试便知。”抽出长剑，手捏法诀，“寒霜落！”气温骤降，四周呈现无数藐小冰剑。
“推算奇境的核心。”乐无异说道，“你看这天这地，扭转的方向都是一样，比如车轮转动，必然环抱车轴，北斗转动，必然环抱北极。我造偃甲，学到一个事理——任何转动之物，必然环绕不动之轴。我觉得，这个不动之轴，就是奇境核心，也是灵力之源。”
“无异！”闻人羽大呼一声，泪涌双目，但是叫声出口之时，即为雷声淹没。
“无异！”闻人羽花容变色，失声惊呼。
昂，火雨所过，虚空中响起一声低吼，此中异化非常肝火。
“偃甲因灵力而动，统统零件运转，不管远近，都需环绕灵力。偃术要旨之一，就是设置好零件和灵力的间隔，如果太远，灵力太弱，零件必然失控，故而高超的偃师，能由零件的活动，推算出灵力的核心与零件的间隔。”
“你是说……”乐无异灵机一动，“这个天下，不，这儿的六合变动有人把持？”
哧溜，闪电俄然消逝，最后一道闪电钻入晗光，啪啪闪动两下，随即消逝不见。晗光终究暗淡下去，晶莹通透，古意森森，一如平常形状，仿佛统统从未产生过。
头顶的雷声更响，闪电好似长了眼睛，从四周八方冲了过来。夏夷则飘零无依，身处雷电当中，仿佛无根浮萍，眼睁睁望着乐无异手舞足蹈地坠入一片云海，加上云中闪电出没，刹时便将他淹没。
咔嚓，一道长长的闪电劈了下来。夏夷则仓猝躲闪，电光掠身而过，三人均觉毛发耸起，浑身发麻。紧跟着，上方的云层伸开血盆大口，赤霞翻滚，紫气纷繁，久困的闪电破笼而出，接二连三，如龙如蛇，向着空中三人纵横击落。
三人松一口气，还未汇合，天旋地转，风景暗换，忽又踏上实地。偃甲随机生变，落地的一刻收起翅膀，铁腿一屈一伸，奇妙地化解了落地的冲力。
换作平时，夏夷则长剑在手，不难抵挡雷暴，此时双手拽人，不得其便，唯有左躲右闪。加上负重飘移，大失灵动，一条条电蛇擦身而过，瞬息之间，几度遇险。
“这个、这个……”乐无异只觉脑筋打结，“姓夏的，你说啥？我如何听不明白？”
铮，一声激鸣，闻人羽向后飞出，双眼望着上方，手里长枪抖开，枪花朵朵，漫天飞舞，每一朵枪花迸射出一燃烧星，冲天而上，蓦地聚合，化为一个熊熊燃烧的庞大火球。
“此为翻天印内部……”夏夷则昂首望天，旋涡流转如初，只是再无闪电。
“晗光能吸闪电，”乐无异解释，“我也是方才发明的。”一边说，一边把持起偃甲，展翅冲向夏夷则。
“甚么鬼处所？”乐无异终究说出心中所想，此前惊险百出，只顾保命求生，纵有迷惑也不及多想。
“此地乃世外空间，不成以常理测度。”夏夷则皱眉道，“道无表里，无中生有，只要勘破此中玄机，须弥藏于芥子，粟米可容六合。据传，翻天印本是上古神仙广成子所炼宝贝，自成六合又有何奇特？”
哧哧哧，长枪所过，蓝光迸闪，好似刺中某物，又像刺在虚空。转眼间，闻人羽一轮挑完，不但没有停手，身法越来越快，仿佛遁藏甚么，偶尔回枪一击，挑向虚空，蓝光蓦地大盛，好像莲花缤纷绽放。
闻人羽瞥了一眼，恍然道：“偃甲鸟。”
偃甲甚小，闻人羽无处容身，一头撞进乐无异怀里，秀发芳香扑鼻而来，乐无异心头一荡，座下偃甲几乎落空节制。偃甲不堪负载，东倒西歪。闻人羽不由得紧紧搂住乐无异，两人肌肤相接，均能感知对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