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举人,难怪人家说孔夫子搬场――尽是书呢,您这书都搬了一下午呢。”秦大娘似是认得这男人,她跟他打了一声号召,又对顾三娘说道:“这是沈举人,前几日从京里搬到我们县的,租了东厢那几间房,今后就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小叶子巴巴的点着头,她如果早日学会娘的技术,也能帮衬着家用。
顾三娘看到御哥儿出去后,眼角时不时的朝着饭桌上看几下,她掰了半块馒头,递给他说道:“吃罢,还是热的呢。”
早餐是小叶子做的,乡间的孩子早当家,她心知顾三娘身子不利落,起来后悄没声的就把屋子打扫得干清干净,还顺带着把院子的落叶扫了,秦大娘看到她一个孩子比大人起的还早,对她们母女又心疼了几分。
“不打紧,我本身的身子我本身晓得。”顾三娘不听闺女的劝说,她简朴梳洗了一番,筹办往绣庄去上工,小叶子见劝不住她娘,只得把做好的早餐端出来。
骂虽骂了,实在也就出口气罢了,秦大娘她们也帮不了顾三娘多少,朱小月心疼的搂着小叶子,她问道:“三娘,你今后有啥筹算呢?”
说着,她又想哭了,不过她仍记得娘说过只会堕泪没用的话,因而只得生生的忍着。
顾三娘忍着眼泪说道:“只怪我本身命苦,摊上这么一个男人。”
顾三娘听了这话,便对着沈举人微微行了一礼,那沈举人见此,赶紧还了半礼。
这时,从门别传来一道声音:“御哥儿在吗?”
母女俩正说话时,门口收回一阵响动,顾三娘扭头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小哥儿,恰是昨日跟在沈举人身边的阿谁孩子,他小脸儿圆圆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身上穿戴一套绛红色的小褂儿,更加衬得他粉雕玉琢,只不过这小哥儿满头的发丝却乱糟糟的,顾三娘昨日听秦大娘说过,这是沈举人的爱子,小哥儿的生母早逝,想必是无人顾问,沈举人一个男人又不会给孩子梳头,故此小哥儿顶着鸡窝头就出来了。
看到闺女懂事的模样儿,顾三娘摸着她的头,暖和的说道:“你是个好孩子,等过些日子绣庄闲下来了,娘就教你打络子。”
她们乡村里除了农忙,每日都只吃两顿饭,小叶子一贯都风俗了,只是本日早上她起来做饭,听到小月婶娘说,别看刺绣只是捏根针,实在最是费精力,她想着今后她娘再上工,就给她带一顿饭,如许一来不必饿肚子,二来借着用饭的工夫也能安息半晌。
御哥儿这才接了过来,他还瞅了顾三娘一眼,嘴里跟个小大人似的伸谢:“生受婶娘家的馒头了。”
顾三娘摇了点头,少去一日,她就少领一日的人为。
第二日,顾三娘起床时只感觉头昏目炫,小叶子摸着她的额头,忧心忡忡的说道:“娘,你就歇一日吧,如果你病倒了,我该咋办呢?”
御哥儿想了一下,小短腿便挎着门槛儿出去了。
“娘,你且放心,我必然不往秦奶奶家去用饭。”小叶子说道,她娘是个要强的人,平常在乡村里,就教她不准占人便宜,情面债最难还,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她们等闲不去求人。
顾三娘点头说道:“不消,这些馒头你留着本身在家里吃。”
“你另有多少书要搬,等我家林子返来了,我叫他去给你搭把手。”秦大娘想着,这举人老爷虽说一时不得志,但是人家但是有功名在身的,保不齐有一日就发财了。
屋里清算洁净,小叶子看到西厢有搭好的小灶台,柜子里还放着半口袋细粮和油盐一类的东西,便知这是她娘平常做饭的处所,因而便熬了一锅稀粥,又把那日单大娘给的馒头上锅蒸了,再拌了一碟萝卜丝儿,一顿早餐便做好了。
那小哥儿说的是一口京话,他奶声奶气的回道:“我叫御哥儿,本年三岁。”
他声音降落,说话时暖和有礼,只是不知怎的落到需租房度日,顾三娘虽是目不识丁,也传闻她们县里那几个举人老爷都是家住深宅,出入时必是前呼后拥。
秦大娘倒是没再说啥,不一时,朱小月出来喊顾三娘出来用饭,秦大娘便跟沈举人说了一声,和顾三娘母女俩人一道进了里屋。
晚餐是煮的面食,朱小月还做主打了一个鸡蛋,顾三娘身子病着,又赶了一日路,实在没有胃口,不过朱小月一片美意,她硬是逼着本身吃了半碗面,待到用完饭后,秦大娘细细的问起了她家里的事,顾三娘咬着牙,一五一十的把原委说给她们听,那秦大娘听完,气得满脸通红,骂道:“丧尽天良的东西,做出如许下作的事来,迟早有一日要下天国去滚油锅。”
谁知御哥儿却并不肯接,他双手背在身后,小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回道:“我不吃,爹爹到街上买吃的去了,很快就要返来的。”
前两年,租着东厢的是县里一家卖皮货的贩子,年前皮货贸易退了租,那东厢就一向空着,秦大娘她儿子秦林说是在衙门当差,实则每月的银钱就够糊口,客岁他们家添了儿子,开消也一日日大起来,秦大娘便想着再把东厢租出去,也能补助家用。
顾三娘没出声,现现在她是一门心机的想着要攒钱傍身,在绣庄做绣娘的月钱虽多,但终归不是悠长之计,县城不比乡村里,每日睁眼便要花银子,小叶子长大抵嫁人,没有娘家依托,不给她多备些嫁奁,又往那里去给她找个好婆家呢。
娘儿们几个对着长叹短叹了大半日,没过量久,秦林家来了,顾三娘不好多待,便带着小叶子回了西厢,自是歇下不提。
想来是他们家刚搬过来,厨房里的家什还未曾备齐,是以只获得集市上去买用饭,不过看到小哥儿清楚想吃,却又不肯伸手的模样,顾三娘便直接把馒头塞到御哥儿手里,说道:“不碍事,不是甚么好东西,你吃两口垫垫肚子,如果饿着你了,想必你爹爹也要心疼的。”
秦大娘握着她的手,劝道:“善有恶报,恶有恶报,你不信等着瞧,老天爷必不会轻饶了他们。”
两人用饭时,顾三娘对小叶子说道:“等会子娘要去上工,你好都雅着家,有啥事就去找小月婶子,中午别到秦奶奶家去蹭饭,如果让娘晓得你去了,必是不依你的。”
秦大娘叹了一口气,她也是青年守寡,最是晓得顾三娘的痛苦,她说道:“你在家多歇几日把,等身子养好了,再往绣庄去做活。”
秦家的这间宅子颇大,是秦大娘先夫留下来的,自打她先夫去了,秦大娘就带着秦林住在正房,把东西两厢租赁出去,先前顾三娘和绣庄的几个姐妹就租住在秦大娘家的西厢,只是像她如许从故乡出来做活的毕竟少数,这几年有的姐妹连续嫁人,垂垂就只剩顾三娘还借住在秦大娘的家里。
沈举人对秦大娘说道:“多谢你的美意,我再来回一趟也就差未几了。”
那御哥儿听到后,扭头往外一看,喊道:“爹爹,我在这儿。”
另一边的小叶子给她娘包了两个馒头,嘴里还叮咛着说道:“娘,馒头我给你带上,中午如果肚子饿了就记得吃。”
大略是标致的孩子老是招民气疼的,何况这小哥儿跟自家闺女一样不幸,顾三娘的心头不由软了几分,她对着小哥儿招了招手,说道:“别站在外头,出去玩儿吧。”
“沈举人不必多礼,不过是块馒头罢了。”两人一个是孀妇,一个是鳏夫,到底不好多话,顾三娘将御哥儿送到门口后,回身进屋里去了。
小叶子平常在乡村里看到的哥儿们个个都跟泥猴子似的,这会子看到面前这玉娃娃普通的小哥儿不免也感觉非常别致,她一点儿也不胆怯,大风雅方的对着小哥儿问道:“你叫啥名字,几岁了?”
顾三娘摸着御哥儿的头顶,顺手给他挽了两个发髻,御哥儿朝着她笑了一下,又低头啃着馒头。
顾三娘心知这是沈举人找了过来,她牵着御哥儿走到门口,看到沈举人站在院子中间,便见了一个礼,那沈举人看到御哥儿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馒头,脸上不由微红,他对着顾三娘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倒叫顾娘子笑话了。”
顾三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中间的小叶子见她娘连日来阴沉的脸上终究有了一丝笑模样儿,不由有些感激这个小奶娃。
此次小叶子倒是没听她娘的,她仍旧把馒头包了起来,便清算饭桌去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