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叶子回道：“娘，你忘了，晚夜沈举人来给你看过病，这是他给的。”
说完，小叶子不顾她娘叫她的名字，跑到上房去喊秦大娘。
小叶子喂了她娘吃完药，又说：“娘，本日你就歇一日，等会子我们去看郎中罢。”
这一夜，顾三娘睡得极不平稳，她的身子一时冷一时热，到最后竟提及了胡话，小叶半夜里被惊醒，她摸到她娘身上滚烫，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又摇醒了她娘，嘴里说道：“娘，你快醒醒。”
连续喊了好几声，顾三娘总算迷含混糊的醒了，她喘着粗气，说道：“叶子，你怎的醒了？”
“站住，别去！”顾三娘叫住小叶子，请医吃药哪一样都要花银钱，她们手里就剩下二两银子，不日就要给秦大娘交租钱，娘儿俩还要用饭，顾三娘是千万不敢脱手里的银钱的。
朱小月拉着她，轻声斥道：“沈举人在看脉，你别打搅他。”
顾三娘听了，便默不出声。
一个鳏夫大半夜的收支孀妇的屋子，天然是于礼分歧，只是这是救人道命的大事，再说屋里另有旁人，以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沈举人含笑说道：“不过是举人之劳罢了。”
小叶子先前一向住在乡间的乡村里，在这县城里连路也不认得，她一个六七岁的姐儿，还没把锄头高，不过想到家里病着的娘，她只得大着胆量找人问路，等她找到槐花胡同，看到第二个院门时，小叶子踌躇了一下，便上前去拍门。
“晓得了。”温水是尽有的，小叶子拿了药，就给她娘化了一碗，她和秦大娘两人合力给她娘灌了下去，又扶着她躺了下去。
顾三娘没有接小叶子的话，手里没银钱，连病也不敢得，她倒是想撑着去上工，只是如果废弛了身子，受累得还是她和小叶子，歇一日工倒罢了，反恰是少拿一日的月钱，医馆倒是不敢去，因为她们实在没银子。
小叶子摇了点头，那莫小红悄悄叹了一口气，她回身看了一下，见院里没人，缓慢的拿着篮子装了一些土豆和白菜，说道：“这些你拿归去，叫你娘尽管好生歇着，等身子好了再去上工。”
小叶子问道：“是莫家的吗？”
小叶子急得直顿脚，她说：“你病了好几日，如果再拖下去，可如何得了。”
秦大娘睡得正熟，就听到小叶子打门的声音，她披衣起来，看到小叶子满脸焦心，惊道：“叶子，你这是如何了？”
秦大娘难堪了，她说：“这个时候，郎中只怕不会来呀。”
沈举人说道：“这风寒来势汹汹，千万不能再拖下去了，需尽早看病吃药才是。”
借着灯火，沈举人看了半晌，他又抬起顾三娘的手臂，手指摸在她的脉上，小叶子见他摸了半晌，也没吭一声，忍不住出声问道：“举人老爷，我娘咋样了？”
小叶子将近急出眼泪来，她说：“秦奶奶，我娘病了，你快去看看罢。”
传闻这是顾三娘的闺女，莫小红还看了小叶子好几眼，她见她眉眼跟三娘长得公然有几分类似，担忧的问道：“你娘病得重吗，有没有去看郎中？”
秦大娘摸了摸小叶子的头，别看这孩子只要六七岁，这一晚她跑前跑后，没有喊一句苦，越是如许越是叫民气疼，她说：“你也早些睡，我看你娘吃了沈举人的药，像是好了很多似的。”
秦大娘听了这话，从速和小叶子一起往西厢去，另一头，秦林和朱小月也被吵醒，朱小月在里屋隔着门问道：“娘，产生甚么事了？”
没过量久，小叶子听到秦大娘开门的响声，她跟她娘说了一声，便去找顾三娘说的莫小红。
到了后半夜，吃了药的顾三娘沉甜睡去，小叶子放心不下她娘，起来看了好几遍，到了天将亮，顾三娘身上的烧已是退了。
秦大娘说：“这么晚了，郎中怕是不肯出诊，你去煎些姜汁来给你娘灌下，等天亮了，就带着她到医馆去。”
从屋里响起几声狗叫，随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谁呀？”
“哎呀，这可怎生是好？”秦大娘跟焦急了起来，小叶子看到秦大娘也说不好，唬得眼泪直打转，她说道：“秦奶奶，县里的医馆在哪儿，我去请郎中来给娘看病。”
“不消，小月婶娘那屋里要忙的事比我们还多，我本身能找到。”
“鄙人略通岐黄之术，不知可否便利出去？”沈举人问道。
“不顶用，睡前我给娘煎了一碗姜汁。”小叶子嘴里这么说着，早已找出世姜，筹办给她娘熬姜汁。
莫小红连喊了好几声，那小叶子却早已不见人影了。
小叶子脸上一喜，她说：“多谢举人老爷，等明日我们就到医馆去买来还你。”
小叶子不肯收，她今后退了一步，对莫小红说道：“劳烦婶娘了，我娘还在家里，我这便就归去了。”
招来的租户不但是个读书人，竟然还懂医术，何况为人又热情，这对秦大娘来讲真是不测之喜，过日子不免有些头痛脑热，现在有了沈举人，能省很多心。
秦大娘听出是沈举人，她看到东厢那边也亮起了灯，便回道：“是呀，她得了风寒，已是有好几日呢。”
摸了大半日，沈举人又换了一只手，直到看完后，他才将顾三娘的手放下来被，秦大娘将顾三娘盖好，便问道：“沈举人，三娘还好么？”
这大半夜的，闹得世人都未曾睡好觉，秦大娘看着沈举人，她说：“今晚真是多谢沈举人了，要不然我们娘们儿几个还不知如何是好呢。”
那院门很快被翻开，小叶子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女人，问道：“不知莫小红在吗？”
因家里有小儿，沈举人那边经常备着丸药应急，他说：“鄙人家里另有几丸治风寒的药，我这便去拿过来。”
“三娘病了，你且睡罢，我去瞧瞧她。”秦大娘对朱小月说了一声，已跟着小叶子进了西厢，此时，顾三娘连坐起来的力量都没有，她听到声响，悄悄喘气了几声，那秦大娘端着油灯靠近到她跟前，只见顾三娘脸上腊黄，嘴角起了几个燎泡，她又喊着顾三娘的名字，顾三娘眸子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展开眼皮。
“天晚了，都回屋去睡罢。”
不一时，朱小月也穿好衣裳过来了，因为顾三娘是个孀妇，她男人秦林不好过来，便留在屋里守着哥儿，只是她来了，也帮不上甚么忙，便只能在灶下帮着小叶子熬煮姜汁。
开门的人就是莫小红，她迷惑的说：“我就是，你找我有甚么事？”
沈举人点着油灯出去了，他衣裳穿得整整齐齐，进屋后先跟秦大娘打了一声号召，便来到床前，屋里有两盏灯照着，沈举人看得也能清楚一些，他见顾三娘半靠在秦大娘身上，她双眼紧闭，乌黑的头发松疏松散得挽了一个发髻，身上罩了一件外衫，显见是秦大娘刚才仓促为她穿上的。
昨夜顾三娘虽说病得含混，但也晓得闺女为了顾问她，整晚都没有睡过，闺女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顾三娘那心头就跟针扎似的，她悄悄擦了一把眼泪，没有再说话。
顾三娘听完药后，几人又等了一会子，直到顾三娘气味安稳下来，她们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小叶子记下来了，这会子还早，她先在灶下把热水烧好，接着又打扫屋子，顾三娘看到闺女忙进忙出的身影，内心不由一酸，她说：“如果找不到路，就请小月婶娘跟你一起去。”
屋里正慌乱时，从外头传来一道声音：“秦大娘，但是顾娘子病了？”
“娘，你的风寒怕是减轻了，我去叫秦奶奶来。”叶子说着，点了一盏油灯，就要出门去喊秦大娘。
“等会子你到槐花胡同的第二个门，那边住着一家姓莫的，你跟莫家的小红婶娘说一声，叫她替我请一日假。”
那沈举人却笑了笑，没再接话，他点着油灯回屋拿药，不到半晌，就见他拿了一只手掌大小的红色瓷瓶，他倒了两丸药递给小叶子，说道：“用温水化开，这会子吃一丸，明早再吃一丸。”
找对了人，小叶子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嘴里喊着婶娘，又说道：“我是顾三娘的闺女，昨夜她病了，怕是不能去绣庄上工，我娘托你代她请一日假。”
沈举人文绉绉的话小叶子半懂半不懂的，不过她听沈举人这意义仿佛是有体例，因而赶紧跑了出来，说道：“便利，便利得很！举人老爷，你快来看看我娘罢。”
今晚为了自家，院子里的大师伙都来帮手，小叶子又是感激又是难为情，她将他们送了出去，说道：“多谢你们，等我娘好了，再好生去感谢你们。”
小叶子点了点头，她站在门口，亲眼看着秦大娘她们婆媳和沈举人进了屋里，这才回身关门。
天气方才微亮，小叶子就醒了，她第一件事前是把那丸药给她娘吃了，此时顾三娘精力已好了很多，她看到这药，便问：“哪儿来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