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视角篇 疯子（十三）
那会子我这么想着，就瞪了一眼，扬手戳着他那下巴，讲他，“就是他！是他拿东西把我砸下来的！”
我扭头盯着那屋里头的一篮子海棠果，内心头做起了策画，雷子这小子也不晓得吃甚么长大的，旁的都没长，全长在个子上，清楚比我大不了多少，恰好高了一个头去，我那老头子说是美意，叫他来陪我做玩伴，这会子看着倒像是替他来看着我的。
我这厢话一出口，赵四叔既眉开眼笑夸了我一句“好少爷”，说甚么雷子跟着我是他的福分，这事儿不叫我那老头子晓得，今后也请我不要做这伤害的事。
鱼这东西，饭桌上头倒是一年四时向来不缺，可那会子我就感觉莲叶间的鱼要比那饭桌上现成的好吃，头两天也就是想想，到背面，既是越想便越想，终究想得受不住了，就忽悠着雷子跟我下塘子里去摸鱼。
恰是这时候，我鼓足了一口气，刚要破口经验经验此人，既见他身子背面探出来半个脑袋，那小脑袋上一双敞亮的招子滴溜溜地盯着我，脆生生地跟我讲：“是我砸的。”
鱼到底是没摸着，偏是那一回，我那向来不着家的老头子便来了，末端，我让他叫人从那塘子里头拽出来，雷子叫他罚的在那塘子里头泡了一整天，幸亏是大热的天里，冷水泡着也就泡着，没多大事儿。
他不是没因为我吃过苦头，客岁夏至那会儿，后院塘子里的荷花开得可好，那程子我正学了一首乐府，诗句是如许：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
可打那起，他再也不好好陪我玩儿了，今个儿这事儿，如果再叫我那老头子晓得，我恐怕雷子得往这海棠树上挂上几天。
我倒不晓得甚么是乐府，也不晓得那边是江南，只感觉“鱼戏莲叶”这四个字写得极好，好甚么？自是幸亏有莲叶的时候，就有鱼吃了。
他自个儿说着说着，又觉着有甚么不对劲儿，俄然又咋呼了一嗓子，“赵雷那混小子呢！不好好跟着少爷，上哪儿偷懒去了！”
不过这小子长了个子，却忘了长长脑筋，来硬的我能让他拎起来丢回屋里去，固然晓得他没阿谁胆量敢丢我，可我也不想做吃力量的事，揣摩了一阵，就跟他讲：“好啊，就吃阿谁，你去，把篮子拿到背面塘子里去洗洗。”
海棠树对我来讲并不如何难爬，老头子早几年曾给我寻了个武徒弟，想叫我练练技艺，只是那会子我不肯意刻苦，赵四叔看不过我享福，跟着说了两句好话，我也就被放过了，不过好歹那半个月的工夫没白学，技艺虽没学来多少，倒是跟个小猴崽子似的，学会了爬杆。
公然，他是瞧不起我的，一点也不怕，反倒笑眯眯地伸了手来揉我的脑袋，说：“不是我，小少爷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
这时候，我的小脑袋瓜子还不大能明白他话里头的意义，就只晓得两点：头一样，我确是个好少爷，除了偶偶然忽悠雷子两句，倒也向来没祸害过他，第二样，爬这海棠树实际算不得甚么伤害的事，要不是那砸在我屁股墩上的东西，我也不见得会摔下来。
摔下去那当儿，手里头还顺带揪下一颗海棠果。
他那厢刚落了话音，我脑筋里头就冒出了这动机，不为旁的，就为他喊我“小少爷”，我哪儿是甚么“小”少爷？再如何也是花家的“大”少爷，此人不晓得哪儿来的胆量，就敢在我那“少爷”两个字前头加上个“小”，怕不是瞧不起我？
那会子我料定自个儿是要把屁股给摔成四瓣的了，不想到底却叫一双手给接住了，接住我那度量的仆人，有张没见过的脸，没等我把人看清了，转头就叫赵四叔从他怀里拽出去，交来回回重新到尾在我身上薅了一遍，“哎哟哟~小祖宗哎！你要吃海棠果，那屋里头不是有嘛，爬上去多伤害，如果摔出个好歹――”
“少爷，里头有四叔今儿早上才么买的，又新奇又大，我们去吃阿谁吧。”雷子拽着我的衣角料子，挡在我跟前，硬是不准我上树去摘。
“好咧！”他一得令，就跟那紫禁城里小天子身边的小寺人似的，乐颠颠地进了屋里拎起篮子就今后院跑。
我不喜好他。
这么一想，我又想起来问问方才到底是谁砸了我，招子往中间一转，就又瞧见了摔下的当儿接住我的那小我，那人见我看他，张嘴就喊了一声，“小少爷。”
院子里头那株海棠树着花了，又成果了，海棠果子沉甸甸的一树，煞是都雅，就是不晓得甚么味道，我拖着雷子盘在那树底下，仰着脑袋往上看，我俩后边敞开的那道门里头的茶桌上放了一篮，是今早下头的人从内里买返来的。
“他去洗海棠果了，我叫他去的，四叔，这事不准奉告你老板。”那会子我从速开口替雷子摆脱，我怕我要不给他摆脱，这事儿传到我那老头子耳朵里头，他又要吃一番苦。
我一起喊，一起抻着脖子望畴昔，比及他那小尾巴没影了，我既活动活脱手脚，直接就往海棠树上爬，这海棠树足大，本来听底下的人议论，它怕是有一百多岁了，一百多岁的树，比它身边的屋子还要高，我一起往上头爬一起心想着，等我一百多岁那当儿，必定能比雷子这小子高。
我在背面窃窃地笑，还不忘做戏做全套，朝他的尾巴喊一句，“慢点洗，洗细心了，不洁净我饶不了你！”
我瞧瞧他那双黑亮亮的招子，又转头去看了一眼那敞开的门里头茶桌上放着的海棠果，内心头非是感觉那桌上放的，不如这树上结得好吃。
我哪儿肯听他的，内心头气鼓鼓，又闻声他那一声“小少爷”怒得牙根直痒痒，恨不能张嘴啃他一辩才好。
我原觉得我这一辈子就该是如许度过的。
趁着雷子还没返来，我三下五除二攀到那果子结得最厚的树桠上头，伸了手刚要摘果子，俄然就被下头不晓得哪个不长眼的扔上来个东西砸着了屁股墩儿，这一下砸得我脚底一个不稳，结健结实就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