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发难
溶月认得这丫环，是老夫人贴身服侍的，唤作碧锦，遂点了点头回了笑。
老夫人撇过眼，冷了脸不说话，仿佛还在气头上。沈沁雪乃妾出，本就是软绵的性子，只因是二房的女人，老夫人常日里才高看她几眼，见这环境也不敢多说，咬着唇端坐在一旁。
溶月点点头，面色凝重，“方才的事，你们就当作没瞥见，就烂在肚子里头吧。”宁惹君子，不犯小人，临时还犯不着为这事获咎了萧梓琛和沈滢玉。何况，说出去，都是沈家女，本身的名声也会受损。
“都是嘴巴上说得好听，若真故意，如何会一个两个都给我这么晚过来？！”
“哼！”
宝笙本身忍痛站了起来，沈滢玉本就心中有气，一转头瞥见她歪头咧嘴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巴掌就甩到她脸上，“你是不长眼睛吗？瞧着我过来了如何不让开？”
老夫民气中沉闷，端起茶盏想喝一口压下心头的躁意，不想喝得太急，茶水还滚着，反倒把舌头给烫到了。她惊呼一声，手一甩，茶盏咕噜咕噜从炕上滚到地上，“啪”的一声碎裂开，滚烫的茶水和陶瓷碎片溅到了离炕较近的沈滢玉脚背上。
她低头敛目立于房内，偷偷抬眼往沈滢玉那边看去，公然见她涨红了脸，仓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嗫嚅。溶月也不回嘴，只一脸恭敬地站在那边。
老夫人看着溶月一脸和婉的模样，愈发感觉刺目了。这个沈溶月，平常话略微说重点她就大喊小叫的，本日如何这般沉得住气？本身想挑她的错处也没地儿挑了。
“这是如何了？”她一边解下身上的灰鼠里银红面海棠花披风递给丫环凝墨，一边打量着屋里的环境奇道。
宝笙脸上火辣辣的痛，眼里还含着泪水，又跪倒在地，不住地告饶。
沈滢玉这边也是手忙脚乱的，她的另一个丫环宝琴忙将她拉了起来，又用帕子给她细细地拍去身上的灰。
“好了！”老夫人用沈沁雪递过来的凉水漱了漱口，这才感觉好受了些，抬眼又瞥见沈滢玉那边乱糟糟的一团，气得指着她怒骂，“四丫头，你眼里另有没有我这个祖母！先是姗姗来迟，这会还在我面前直接训起下人来了？！”
溶月解下大氅递给云苓，在屋里略站了会，等寒气微微散了，这才进了中间的暖阁。
沈滢玉大呼一声，弹跳开来，恰好踩到旁侧站着的贴身丫环宝笙脚上，一个没站稳，脚底一踉跄，扑倒在地，宝笙被她手肘一捅，也吃痛颠仆。
她沿着抄手游廊走到内仪门处，一起上丫环婆子见到她，目露异色，纷繁施礼。想来她抱病的事已传遍全府，按着她昔日的性子，这些人怕是都没推测她本日会过来。
云苓抬脚根上，期呐呐艾道，“郡主，方才林中的女子，是四女人？”
“嗯。”老夫人从鼻腔中挤出一声来，斜眼看了她一眼，端起几上的青花茶盏不紧不慢地吹了吹，又缓缓地喝了一口茶水，竟是没了下文。
这时，外头传来小丫环存候的声音，接着帘栊响起，原是沈汐云出去了。她穿戴一件樱红色刻丝百蝶立领袄裙，外头罩着浅绿西番莲妆纹褙子，还是那般花容玉貌，粉光脂艳。
老夫人的丫环翠绮和碧锦一人忙着筹办凉茶水，另一人忙着批示小丫环上来将碎瓷片和水渍清理洁净。
临窗大炕上坐着沈府老夫人何氏，一身崭新的玄紫色缠枝菊纹袄子，头上带了鎏金点翠老银抹额，背后靠着大红金线团花引枕，正在同坐在一旁的六女人沈沁雪说着话，眉眼带笑，精力利落。
现在寿宴还未开端，娘应当在花厅号召客人，而老夫人好摆架子，断不会这么早出来，定在花厅后的正房里歇着。
房里一时人仰马翻起来。
老夫人何氏并不是她的亲祖母，她只是老侯爷的续弦，生了二老爷沈司玄和四姑奶奶沈婧琳，以是对前头正室留下的大房和小妾生的三房一向没有好神采。更何况她一向感觉这定远侯的爵位本该是沈司玄的。
沈滢玉昂首看着她，面色不定，目光微闪，暴露一丝镇静的神采。溶月倒是显得面庞平常，瞟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沈滢玉见她还是一如平常傲岸冷僻的模样，舒了口气，内心反倒安宁下来。
穿过仪门，便到了荣喜堂的大院落，院落中心鹄立着宽广的大厅，便是本日老夫人寿宴停止的处所。大厅以后，是三间小花厅，用十彩琉金斑竹帘隔开，用以接待本日来的女眷。
溶月心底嘲笑，这是要借题阐扬了么？一个指的是她，两个天然说的是因为与萧梓琛私会而来晚了的沈滢玉了。
大师闻声看了过来。
沈滢玉一慌，她只顾逞一时之快，竟忘了这是在祖母房中了，没想到祖母生这么大的气，忙低头认错，“滢玉知错了，祖母您消消气。”
老夫人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置于几上，杯盖和杯口碰撞，收回清脆的声响，把中间的沈沁雪唬得一缩。
如果换了宿世，溶月早就冷了神采，可重活一世，表情天然有了分歧。老夫人不喜她又不是一两日的事了，当下也不恼，又笑吟吟朗朗道，“溶月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立在地上的一个穿红绫袄，青锻掐牙背心的丫环见溶月挑帘出去，眼底闪过一抹惊奇，走来笑道，“郡主来了！”
炕上两边各设一张填漆雕花乌木炕几，上面放着各色点心茶水等物，用的是成套的定窑青花器皿，一水儿清爽的花腔。地上面西一溜四张椅上，搭着银红撒花椅搭，沈滢玉坐了一张去，低头看着空中，苦衷重重的模样。四下望去，唯独不见沈汐云。
溶月让玉竹去花厅奉告娘一声，本身带着云苓先去背面给老夫人存候。
“见过祖母。”溶月对着老夫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清脆道。
快到荣喜堂了，四周终究变得热烈起来，笑声说话声也变得清楚可闻。
溶月不去理睬，行到房前，门口站着的小丫环见她过来，笑着问安，“见过郡主。”一边敏捷地挑起猩红毡帘，迎她进屋。
房内一时温馨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