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春风 月玉纸鸢
我眉头一挑，笑道：“另有哪些朝臣被禁足了？”
一阵风携来漫天的梨花瓣，落得我浑身都是。一朵梨花刚巧覆在我眼睛上，我干脆闭目微憩，狠狠嗅了一口清甜。
我这话，天然没有要罚墨玉的意义，反倒有几分辩知心话的味道。
我点点头，目送汤十一从窗口消无声气的拜别，又细心清算过地上零散散落的黄泥，凝神闻声门外纤细的鼾声，心下放松很多。
墨玉伏身更低，浑身颤栗却不敢答话，只一味跪着。
我悄悄在墨玉眉间弹一指，听着墨玉一声惊呼，笑道：“我这百丈阔的宅子，还不敷放纸鸢？”
掩在袖袍子之下，紧紧捏着的骨节，在看到白梨花纸鸢的一瞬，突然放松，脸上也不自发的带上了几分笑意。
五彩斑斓的纸鸢里，反倒衬得一只没有衬着墨色的白梨花纸鸢格外打眼。
卯时一刻，天仍暗淡，万籁沉寂。
墨玉部下的团扇未歇，盯着草地答道：“奴婢与监副侍，乃同胞兄妹。只是厥后奴婢入了帝宫，兄长则跟从太后去了蜀南。”
我从衣衿内用小指挑出一朵梨花，抬手别在这婢子耳背上，赞道：“长相确切清秀堪怜，不知你与那……墨月？是否沾亲带故？”
那人低眉笑道：“春日易困乏，主子再困会儿觉。”
天上的纸鸢逐步散去，模糊传来禁卫军和布衣争论的声音。
墨玉看一眼墨月，低下头悄悄扇着团扇。
悄悄爬上榻，将银针藏在枕下，合衣沉甜睡去。
墨玉见我入迷，觉得我未听出来，接着劝道：“帝君特地叮嘱，统统都要随主子的情意，不得有半点违逆。足见主子，和其他那些被禁足的大官们是分歧的。”
墨月看着俄然出现的漫天纸鸢，眼中忽明忽暗，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说不出的阴鸷。顾不及向我施礼，扭着腰身急仓促赶今后门，远处墨月的声音传来：“快看看是谁在放纸鸢，都赶了！不准放！”
我瞧一眼远处面色丢脸的墨月，转头时，墨玉已低头伏身在地，看不清神采。
“既然是惯常服侍太后的，就回宫里去罢。何必来屈居我这一方小院？”
我叹道：“身陷囹圄，聊以安慰罢了。”
我淡淡一笑，手中捻着梨花翻了翻身子。
说及燃烧时，墨月低垂的目光抬起，深深看了我一眼。
墨玉也笑了，面带羞色，两颊绯红，很有些小家碧玉的甜美之意。
墨玉顺着我的话，抬起伏地的脑袋，看到满天纸鸢的一瞬，眼中骤亮。
“畴前不感觉放纸鸢有甚么意义，只感觉是小孩子才会玩的。也未曾放过纸鸢，本日一看，却有些恋慕那些纸鸢，能不囿于一方六合，自在安闲的飞。”
天上的纸鸢都散了，我接着问道：“墨玉，你说帝君要我疗养，没有监禁之意，那你每日，又是否需得，将我如何如何疗养的话，传进宫中去？”
次日，将近三月尾，是踏青玩耍的好机会。
我倚在榻沿，时梦时醒，觉极轻，心中非常不安。
榻下传来轻微的响动，我蓦地惊醒，面前乌黑一片。从枕下取出银针紧紧攥在手心，又侧耳听了一瞬，三轻两重一顿，心口提着的气泄下，是汤十一返来了。
“那便是奉侍我委曲着了。”
这答案，墨玉纵是不说，我也晓得的。可这墨玉，却半句谎话都会编排。帝君选了一个忠心可靠的过来，却忘了这忠心可靠的，还是个诚恳人。
我懒懒躺在摇椅上，看着分外腐败澄彻的蓝天，耳边吹过缓缓清风，流水叮咚环抱，小十三蹲在水池边垂钓……
“春日，恰是踏青放纸鸢的好时节。”
“再者，昨儿那一池子锦鲤，主子怕禁卫军粗手粗脚不懂端方，便紧守着，盯着禁卫军燃烧燃尽了。一根鱼刺都不剩，洁净的很！”
墨月神采间闪过一丝不适，我却并未瞧见。天上飞过无数只纸鸢，有胡蝶模样的，有雄鹰模样的，顺动手中的丝线飞向更高更蓝的高空去，似要中转九天。
墨玉也是常在帝君身侧服侍着的机警鬼，一时会心，起了腰身，拿团扇跪在我身侧悄悄拂来冷风。
“那墨月，看起来，腹中倒是有些才学。做了寺人，虽位及监副侍，仍有些委曲了。”
汤十一从黑檀床板下钻出，瓮声道：“如果不下雨，也就三五天的事情。”
我仍旧笑着，道：“方才我还跟墨玉说，你是有本领的。做起事来，果然教人放心的很。”
墨玉一慌，昂首叩隧道：“兄长奉侍太后，天然无半分委曲。”
“墨玉，我们去做纸鸢吧。”
“奴婢听主子的。只是……倒是不能出府去放纸鸢。”
“想来，太后对公公，必然非常倚重。”
有人握着团扇悄悄送来冷风，我睁眼将花瓣去下，才见是宫里来的那人。
墨玉晓得本身说错话，仓猝捂住嘴，不再答我。
墨玉眉心间的笑意一滞，规劝道：“主子多心了，帝君想让您在府中好生疗养月余，您便甚么都不想，好好养着就是了。您的高贵，在帝君心目中的职位，那是谁也比不上的！”
墨玉不知如何作答，只一味憋红了脸。
我蓦地起家，盯着低眉顺目标墨月道：“公公这急仓促的，那里去了？”
我伸展脖颈，将身上的花瓣扫落，笑道：“说来，你叫甚么名字？一座宅子同住了十六日，倒是未曾记得你名字。”
仿佛帝君，就在我身侧斜身看书，我也未曾被禁足。
宫里来了两小我，一个墨玉，是帝君的人。一个墨月，是太后的人。
不知何时，墨月已经返来。大略是闻声我说的话，便答道：“主子和墨玉，是宫里赏赐给主子使唤的，天然是主子的人，又如何当得那墙头草？”
墨月从远处仓促赶来，迈步如莲，娇喘声声，倒是有几分寺人模样。
墨月看一眼墨玉，才道：“主子谈笑了，昨儿主子嫌主子服侍您，服侍的不当帖。主子怕碍主子眼，便离远了候着。”
墨月笑道：“主子这是怎的了？墨玉，还不下去领罚！”
那人见我表情不错，干脆跪在地上，悄悄打着扇，道：“奴婢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