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连环秘计(一)
秋玉心系自家主子,也顾不得和岱雪辩论。她一边死力掰着岱雪拦于她腰间的双手,一边急声道:“凭他如何,我既是受了主子的恩德,今儿便是一死也当得。”
“开口!”未及邵长韫说完,萧帝便低喝一声,截断了邵长韫未尽之言。他手中所持长剑,蓦地颤抖起来。
沈辛夷自邵长韫怀中挣扎而出,抬首便对上了邵长韫脸侧的那道血污。满目标血红深深地刺激着沈辛夷的心头,她双手颤索索地要替邵长韫擦拭,面上清泪倒是再也止不住的簌簌而下。
“开口。”萧帝连声大喝,气势汹汹直逼邵长韫而去,那长剑上的灼灼锋芒一闪而过,引得殿中世人低声惊呼。
邵长韫抬首直视着萧帝双眸,他如玉侧颜上满染血污,恍若自天国而来的勾魂修罗,魅惑而又可怖。他未有一丝踌躇,直入主题道:“当年,圣上金阙城即位称帝,自是众望所归而致。无法此前传国玉玺失窃,彼时如果强迫称帝,总不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家父于此献计,先造一假玺顺势即位,而那真玺的下落当缓缓图之。未曾料这一寻便是数载,仍旧未有一丝下落……”
而萧帝方才几近将他登时斩杀的行动,恰是考证了邵长韫心中所思。萧帝这般下认识之举,已然将贰心底的策画尽数摊于了邵长韫面前。
秋玉一见那萧帝长剑上染了血迹,便觉得是自家主子有了甚么差池。忠心如她怎会坐视不睬,还不及细想,抽身便要向那殿内冲去。
萧帝方才的尽力一挥,几近耗尽了他的统统的力量。他粗喘了两声,挥手挣开那内监总管的搀扶,以剑撑地,方才将本身稳稳地立于本地。
思及此处,邵长韫抬高声音,用一个只要他与萧帝才气听清的调子缓缓问道:“微臣教女无方,死不敷惜。且当年之事,除微臣与家父外,未有旁人晓得。微臣哀告圣上顾怀旧情,饶过家内诸人道命,臣愿以一条密信还之。”
且说萧帝听闻邵长韫如此说道,心中蓦地一凛。萧帝唯恐邵长韫在此众目睽睽之下,将当年那桩旧事的内里打量尽数道出。心慌意乱之下,萧帝也顾不得别的,反手将那禁卫军腰间的长剑蓦地抽出,顺势便向邵长韫颈间扫去。
接二连三的不测打击,早已使沈辛夷心力交瘁,她口中嗫喏了两声,倒是该作何言。她满目尽是颓唐之色,终是顺势倚在了秋玉肩上。
邵长韫通了萧帝心中所思,暗自长叹之声,眸中却有了一丝破釜沉舟的断交之意。当日,他所托夏衡之事,本日该当残局了。
一道剑光轻闪,一道血痕自萧帝长剑剑身蜿蜒滑落,“滴答滴答”地落于殿内的青砖之上,溅起一朵朵小巧地血花。邵长韫如玉侧颜之上,一道小指宽的血口自他眉尾划直唇角,鲜血自内汩汩流出,染满了他的发鬓、脸骨。
事已至此,这一顶诽谤君主的帽子扣下来,邵家已然步入死局,再无回环之地。萧帝未曾想邵长韫会有这番说道,他微微欠身,冷声笑道:“事到现在,死局已定,邵卿感觉本技艺中另有筹马吗?就凭一条不知所谓的荒信,还妄图调换性命,当真是好笑至极。”
萧帝眸间寒光一闪而过,他暗自策画了半晌,方才咬牙切齿道:“朕准了。”
邵长韫见沈辛夷心境稍稳,方才回顾望向萧帝。
萧帝这一剑几近是下了死力,若不是他大哥力弱,只怕邵长韫便要命绝于本地。邵子期见了那血口,挣扎着便要趴伏过来。怎奈邵子牧顾念着她身子受创,强扭着将她定于了本地。
邵长韫发觉到沈辛夷的行动,长袖一展,便将沈辛夷搂头揽在了怀中。可就是这番小小的侧身之举,却将他曝露于萧帝长剑之下。萧帝来势汹汹,邵长韫护住了沈辛夷,可他本身倒是再也避不开灼灼剑芒。
殿内的这番变故早已传至殿外,世人皆是敛气紧声,不敢收回一丝声响。可就是这般,殿内的纤细声响又怎能传至殿外。秋玉、岱雪等人本被几个禁卫军拦于殿们外,只能从人缝之间瞧得内里一点情状。
邵长韫直视萧帝,如是说道:“当年所盗玉玺之报酬康王。”
不过就是这一瞬之间,世人倒是各怀心机。
“无妨。”邵长韫轻拍了拍沈辛夷,安抚了一句,便将她推至踉跄入殿的秋玉怀中,柔声叮咛道:“照顾好夫人。”
萧帝闻言,龙目蓦地一缩。他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世人一眼,见未有人闻声邵长韫方才所言,遂抬高声音道:“朕寻访数载,未有一丝端倪。现在你这平白一句,邵卿感觉朕会信赖?”
岱雪发觉到秋玉的心机,忙不迭将她拦腰抱住,小声呵叱道:“姐姐这是做甚么?内里到底是如何个情状,你我皆不晓得。姐姐这般大刺刺地冲撞出来,如果得了诖误,可如何了得。”
“既这般,圣上想是同意微臣所求了。”邵长韫诘问道。
萧帝心底一凛,言语间很有些气急废弛道:“说!是谁!”
“可如有一日,此人持玺逼宫之时,就由不得圣上不信了。”邵长韫唇角清浅地笑意讳饰在他满脸的血污之下,显得有些意味不明。
邵长韫望向萧帝两鬓斑白的发梢,心底不由苦笑。当年这桩旧事,竟然是萧帝心中一向没法放心的逆鳞。就连寄父当年所行誓词,萧帝也不准再次言及。时过数载,就算他们邵家罢休实权、阔别朝政,终也抵不过猜忌两字。只怕于萧帝心中,只要邵家活着一天,这个惊天奥妙便有明白于世的一日。身为当年的知情之人,只要永久杜口,方才气了结萧帝的心头大患。
“姐姐不成!”
沈辛夷本卧在邵长韫怀中,一见萧帝此举,更是三魂失了两魂。她慌乱之间也未曾细想,竟是要用手去挡了那长剑的剑锋。
邵长韫恍若未觉,低声说道:“当年玉玺究竟被何人所盗,圣上莫非不想晓得吗?”
一出连环计,连累顿起,欲知厥后又有何故事,且听下回分化。
上回书说平渊旧语表忠心,萧帝狠绝示长剑,现在持续上文,接着分辩。
岱雪本就惊骇沾带了本身,遂任由秋玉将她双手掰得通红,也不肯等闲放手。旁侧围观之人因着萧帝大怒,早便离得两人远远的。一时竟也无人来劝,两人就这般一来二往的争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