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借书疑云
邵长韫微微摇首,不由叹道:“到底是年纪轻,见的人少,瞧得也浅。”
“是。儿子服膺父亲教诲,万不敢有任何超越之举。”邵子牧恭敬应了一声,又问道:“儿子如何瞧着父亲本日忧心忡忡的,似有甚么难堪之事。如果父切身子不适,儿子这便寻个太医过来瞧瞧。”
“是,儿子受教了。”邵子牧垂首道。
“儿子倒感觉父王多虑了些。”邵子期面上凝起一股苍茫之色,不解道:“今儿是圣上的万寿华诞,怎会有人这般不知事,拣这个日子寻不痛快,没得触了圣上的霉头。”
“可不是,哥哥我虽说人粗,这儿子却生得好。”谢永忠也不谦善,满口应了下来。
两人又闲谈了两句,便有内监出去传话,说是内里萧帝传召,着在场世人马上觐见,不得有误。
邵子牧夙来好学,一听自家父亲这般说,面上神采更加庄严,恭谨道:“儿子痴顽,还望父亲指导一二。
“公子风华,确是凡人所难及的。”邵长韫笑赞了一句。
“谢兄。”邵长韫微微点头道。
“那便有劳谢兄了。”邵长韫轻声谢道。
邵长韫眉头微凝,轻叹一声道:“不必了,只不过是我夙来多思罢了,老是模糊感觉本日有大事将生。心下不安,这面上总免不了带出一两点忧愁之色,无妨事的。”
言罢,他又打量了邵子牧一眼,方才摇首道:“依哥哥而言,老弟养儿子未免过分邃密了些。这好好地男孩养的倒像个面人似得,唬得哥哥我都不敢粗声说话了……”
欲知这本《兰陵雅集》究竟是何情状,内里又有何诡计,且听后文细述。
邵长韫唇角勾起一抹无法之色,发笑道:“谢兄倒是好大的魄力。”
“老弟,你这话说的,兄弟可不认同。”合法此时,谢永忠从内里跨步出去,大笑两声打断了邵长韫的话。
谢永忠虎目一亮,笑道:“这个好办,老弟放心便是,都包在哥哥身上了。”
那谢庭岳与邵子牧两人皆是喜静之人,便趁机寻了个僻静地界,闲话两句,也乐得安闲。
世人这边说话间,殿内业已陆连续续地出去很多权贵重臣。邵长韫与谢永忠身份贵重,自是有很多人上赶着阿谀奉迎。谢庭岳同邵子牧两人见状,少不得避到了一边,并不在此处胶葛。
思及此处,邵长韫沉声道:“子牧,读书多虽是功德,但也不能一味地死读书。读千卷书,却难懂其字后深意,结束也不过同嚼蜡普通无趣罢了。”
“说的甚么?”
“记错?”邵子牧迷惑道。
邵长韫见子牧这般谦逊求问,也乐得将平生经历说与他听,遂直言道:“你生于豪贵之门,且生性高雅贤淡,所交之人也是家世相称、志趣相投者居多。可这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世上多得是狠绝暴虐之人。你感觉不成为之事,于他们眼中,却刚好是破釜沉舟、决死一搏的逆局。”
谢庭岳凝眉细想了半晌,沉吟道:“说是这礼盒配好了,也不必给贤弟送去。等圣上万寿华诞之日,一并带到宫里便是。现下,那书就跟着那些贺礼放在外间,预备着过会做进献之用。”
“无妨,谢兄本是脾气中人,又何必拘着性子。”邵长韫淡淡一笑,面上未见一丝愤怒之色。“再者,鄙人感觉谢兄说的很有事理。子牧这孩子,到底也是过分娇弱了些。过些日子,少不得要劳烦谢兄办理一番,也叫他到军中历练历练。”
邵子牧听谢庭岳这一席话说完,便觉心中疑云重重。他本想将这此中不对奉告谢庭岳,一时又思及两府之间的干系,不便开口,只得将这处迷惑暗埋没于心间,笑道:“倒是弟弟浑忘了,还望兄长勿要见怪。只是家父另寻了贺礼,这书就先不呈献了。”
谢庭岳闻言,面上便是一愣,游移说道:“贤弟不提,我倒是忘了。只不过……贤弟是不是记错了。”
邵子牧没法,也只得将此事临时搁下,同世人一并出了大殿。
邵长韫微微垂首,深深地看了邵子牧一眼,缓缓说道:“弄权之人,最忌多言。目前的一言不慎,便是来日的隐患根由。朝中权臣皆是百嘴千面,其背后权势更是盘根庞杂,交叉纵横。更何况这朝堂潭水之深,也不是你一介墨客能等闲对付的了的。纵使你各式聪明机灵,但毕竟年纪尚浅。于这朝政之上的经历不免不敷,为父少不得要不时提点与你。”
现在且说那邵长韫并邵子牧随了那带路内监,一起缓行至一处大殿以内。
“手落一子,演千种棋局,这世上之事谁又说得清。”邵长韫发笑一声,轻飘飘地说道:“子牧,身为谋士,虽说要步步谨慎、事事谨慎。可需求之时,却要拿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气势出来。万不能因着过分思虑,反倒制约了本身。”
两人说至兴时,邵子牧忽的忆起前几日谢庭岳借书一事,遂笑问道:“前些日子,岳兄从我这里借去的那本《兰陵雅集》研习的如何样了,可有甚么心得。不若说出来,弟弟也好学习学习。”
谢永忠上前一步,笑道:“要我说,老弟就是管的太紧了。这后一辈的事,自有他们本身作去,那用得着我们去费这个脑筋。”
“这倒无妨,我也未曾将此书上报,只托给了那外间的内监把守。过会,贤弟自去寻他要了来便是。”谢庭岳本就是不拘末节之人,也未曾在乎,只随便应了一嘴,便扯开了话头。
“父亲本日出门前业已叮嘱了一遭,现在如何又提及这个来了。”邵子牧笑道。
邵子牧眸中酝酿着一丝清浅的苍茫,犹不解道:“可如果这般,难保不会落得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局。”
“恩。必然是贤弟事多,一时混忘了也是有的。”谢庭岳微微点头,必定道:“我还记恰当日是贤弟差人来我府中,说是这书要做圣上的贺礼敬献。就是因着光阴将近,一时又寻不到合适的匣子来配,便差人来问问我这里可有。说来也巧,前几日刚好得了一个紫檀木的方形扁盒,正配此书。当时,我还想着叫来人将书与匣子,一并给你带归去交差,也好叫贤弟放心。谁知他却说……”
邵长韫眸色幽幽,久久的凝睇着邵子牧,心中不由暗叹连连。子牧虽说聪敏过人,但这性子,到底是过分脆柔了些。今后,少不得要带他经些事情,多历练历练才好。
谢永忠此言,刚好被才入殿的宗子谢庭岳闻声了。他忙不迭紧行了两步,上前拉了拉谢永忠,表示他不成再言。一时谢庭岳见谢永忠息了话头,方才行过见礼。
待世人相互厮见过,谢庭岳又轻声警示谢永忠道:“父亲,邵父执风华绝代,这于教子一事上,天然也是很故意道,又那里要父亲多言。”
“唉……这男孩,就是要多摔打摔打方能成才。”谢永忠捶捶了胸口,粗声道,“就像我家大小子、二小子,哪个不是自小就扔进虎帐粗养出来的。”
一闻此言,谢永忠方才回过神来,不由暗骂本身失礼。虽说他一贯大大咧咧惯了,但此时也不免有些难堪,不由干笑道:“呵呵,倒是我无状了。”
一时进了殿门,邵长韫游目一瞧,便见已有几位朝中同僚候于殿内。遂轻声叮咛了邵子牧道:“这宫中端方忌讳颇多,不似你在学中那般腐败。本日,你行事说话务需求多加谨慎,万不成有一丝不对,免得叫人寻住了错处,再肇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