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秦秀士与御书房宫仆听得天子可贵的畅怀大笑,不免惊奇面面相觑。
未几会宫婢再次送来鸡汤,明德帝看着湛莲喝了,彼时陈太医过来,隔着纱幔为湛莲把了脉,听了好半晌没查出个病症来,天子见老太医竟然看了这么久还不能确诊,一时觉得又是甚么疑问杂症,神采顿时就掉了下来。
“这……哈哈,哈哈。”
湛莲点头,“不勉强,我心甘甘心。”目睹他与母妃因她郁结于胸,她又怎能放心?
湛莲非常无语,心想他草木皆兵,也只能随了他的意。
湛莲恍然大悟,“你是说我的身子比不得那些能挑起扁担的妇人?”前次放鹞子,她亲眼瞥见一个农妇前后挑着两大筐白萝卜,可让她大吃了一惊。
谁知湛煊摇了点头,“别的朕还信,一要你动解缆子骨你就跟要命似的,没人看着,你定是个三天捕鱼两天晒网的,不成,明儿起,朕教你一套强身健体的工夫,非常简朴易学,女子也能练。”
“你忘了,奴婢们也不晓得提示么?”湛煊不悦更甚,扬声就想叫人出去领罚,湛莲忙制止了他,“提示了,是我没在乎罢了,别又怪别人。”
见湛莲点头,湛煊才出去了。
“干了这一日的苦工,就得了这么几颗珠子,太不划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湛煊当真与朝臣商讨设置水利局一事,临时交代下去,挥退了众臣,连口茶都没喝,大步往西内堂走去。秦才报酬主子清算桌上什物,目睹天家去寻那孟夫人,聪明的脑袋也想不通透了,清楚那日召孟夫人来时,陛下还冷冷酷淡,怎地孟夫人只吃了一碗鸡蛋羹,陛下就态度陡变了?
“哥哥别恼,我这就喝。”
湛煊捏捏她的小手又捏捏她的小腿儿,总感觉不放心,又扬声让人把太病院的陈太医叫来。
湛煊勾了勾唇,食指一弹,将放在书桌边上的字帖挑落一边,湛莲没好气地瞪他,将其收回原处,只是刚摆放好,湛煊长指又挑,此次飞得更远,直直到了桌子中心。湛莲深吸一口气,警告一句再次将字帖放了归去。湛煊笑眯眯地看她一眼,竟然大手一挥,将一叠字帖全弄个七零八乱,湛莲闭了闭眼,拿了一本字帖就扔他。湛煊稳稳接住,哈哈大笑。
湛煊将她的小嘴拧了一把。
湛煊眉宇间川字未去,湛莲晓得自她病后,哥哥一向把她当作一碰即碎的瓷娃娃,每日都变着体例想令她身子好转。这会儿怕是一朝被蛇咬了还未缓过神来。
湛煊见她扁嘴,顿时改口道:“秦秀士也不去外边,她在里头陪你。”
“气脉尚浅?如何个浅法?如何个治法?”天子立即问。
湛莲往时也替天子将外埠来的奏折分个轻重缓急,有些歌功颂德的陈词谰言干脆就不给他看了,她做回成本行倒是没定见,只是猎奇他手里拿的东西,“哥哥看的甚么?”
“我好端端的,你叫陈太医来做甚么?”
湛莲作势拿起镶金边的瓷勺,正要往碗里舀却被湛煊禁止,“汤都冷了还喝甚么,先换一碗热的来再喝。”
“朕深思着,陈太医这话并非毫无事理。习武之人总比平凡人来得结实,那些个农家孩儿成日里打着赤脚光着屁股蛋在田里跑,倒也可贵抱病。朕之前太心疼你,怕你绊着摔着,到哪都让主子将你抱着,厥后要你扎扎马步练练武,你一撒娇耍赖,朕就依了你,倒是把你养得愈发娇弱,恐怕是跟你现在普通,气脉浅,是以时不时就染疾。”
“咦?哪位朱紫丧事么?”除了她,甚么人值得哥哥亲身遴选贺礼?不是都有章程摆在那儿的么?
湛莲苦了一张脸。
湛煊点头,“你乖乖儿,朕未几时便出去陪你。”
湛莲道:“现在秦秀士品阶比我高,她在这儿我还得做样儿,还是罢了,我只在这里头抄书。”
湛莲道:“我正抄着经,本想放着冷一冷,谁知却忘了。”
“多谢莲花儿,朕若长命百岁,定是托了你的福。”
湛煊接过一看,不测挑眉,“怎地还在抄经?”他原觉得她不过是想得她母妃信赖,继而让他瞥见笔迹,只是现下他们已相认了,她如何还做着曾非常讨厌的事儿?
“没有,没有,身材好着呢,不咳也不喘,哪儿都没疾病。”
挥退了厥后只会哈哈的陈太医,明德帝搓着下巴深思了好久,湛莲见哥哥那当真的模样,忽地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她倒是真曲解湛莲了,湛莲从不把本身当书房的客人,她把本身当作仆人。
湛莲在里间当真抄经,倒也安闲,反而是天子留在里头服侍的宫婢,见她一脸安闲,倒是有些古怪了。瞧这落拓得意的全四蜜斯,莫非觉得陛下是来叫她做客的不成?
“我今后会多重视,尽量多走动走动。”听他这话,湛莲不安预感更甚,她谨慎翼翼地打保票。
湛莲扁嘴,她现在名义上不过是个六品小官的夫人,如何还要似公主那会的不让见人。
“我不学,我不学。”湛莲最怕就是练工夫,又累又苦,整日弄得汗澄澄黏糊糊的,肤儿得燥上非常。
明德帝唤人叫人拿去换一碗汤来,回身对湛莲道:“莲花儿,你别骗哥哥,这全雅怜的身子,但是无病无痛?”
湛莲道:“那我们一齐活千万岁。”
湛莲拿回湛煊手中纸页,与桌上整齐摆放的一页页经文一同清算好,又洗洁净墨笔,将其挂回本来的位置,将砚墨挪正整齐,这才看了看净划一的紫檀雕龙弯腿大书桌,对劲地点了点头。
这日直到傍晚时分,湛煊才放湛莲回宁安宫,湛莲归去时,还记得把湛煊挑给她的珍珠揣进怀里,筹算归去磨了粉研制美容方剂。
湛莲眨眨眼,“哥哥是万岁,只活百岁是不是太少了些?”
湛莲道:“我身上产生这等古怪之事,怎能还不信赖鬼神?既是信赖便能虔诚,是以便决定本日誊写经文为哥哥你与母妃祈福。”
“你也是能抛头露面的主儿?”天子瞪她。
湛煊进了内堂,把两个宫婢全都挥退。湛莲刚好抄完一卷经文,献宝似的拿给天子看,“三哥哥,你看我抄的。”
“那敢情好。”
“宫里头的藏宝。”
本来讲来讲去,老是为了她。湛莲嘻嘻一笑,去做她的事儿去了。
湛煊皱眉,“你怎地没喝鸡汤?”
湛煊见她抄得认当真真,半字没有草率,不免骤升暖意。她以往那般偷懒,从不肯多写一个字的,现在心中有佛,为了他与太妃,也能静下心来抄这古板有趣的经籍,怎能不令他打动?
“不学也得学,听话。”湛煊板起了兄长面孔。
见她不反对,湛煊这才表情好些,他才拿了一本帐本一样的东西往软榻走去,“你如果没事儿,先替朕把奏折分一分,朕先看一看这个东西。”
“三哥哥,你在想甚么?”
陈太医见天子不豫愈发严峻,他颤巍巍收了手,好轻易说道:“朱紫身子安康,并无大碍,只是气脉尚浅,往时多多重视便可。”
“朕有你这份心便够了,你不必勉强。”
“朱紫令媛之躯自是娇弱了些,常日里易染风寒等症,如果能多多走动,应是能改良些许。”
“朕是想看看这里头有没有你带着好的宝贝。”皇宫藏宝阁中是收着一些开光通灵的法器,固然这些法器件件代价连城,他却不知哪一件合适莲花儿佩带,如果能收魂压魄那便最好不过,只是万一法器通达将莲花儿的灵魂弹出全雅怜体外,那他肠子悔青了也于事无补。
泰来斋外已有很多臣子等在门口,见天子来了忙屈膝下跪。天子领着湛莲进了书房,让她去西内堂坐着,要看书挥墨都随了她去。
二人闹了一场,湛煊这才消停下来。他赔了好几个不是将气鼓鼓的湛莲哄高兴了,转眼却见他让人送出去的当归乌鸡汤还摆放在那儿,揭盖一看,倒是一口未用。
“不让大夫看一看,朕如何晓得你是不是好端端的?”
湛煊道:“只要你陪着哥哥,百岁便充足了。”
兄妹俩相视而笑。
“这……”气脉浅是深闺令媛的通病,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是比农家妇人娇弱很多,这话儿太医怎好直言,只能说道,“朱紫令媛之躯自是娇弱了些,常日里易染风寒等症,如果能多多走动,应是能改良些许。”
“我也学秦秀士,到外头伴驾。”这秦秀士其貌不扬,原是因才德兼备选进宫做了女官,天子赏识她博学多才,便留了她在御书房中服侍,还将她嫁与了前廷带刀领军叶禄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