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练将如砺剑
这个王著，刘承祐不知其是真墨客迂见，抑或是恃宠生骄，甚么话都敢说，甚么谏都敢进。虽有几分虔诚，但于天子而言，倒是较着少了几分畏敬之心，头一次，刘承祐对王著处以峻厉怒斥，罢其官，解其职，仍留军前听用。
摆摆手，王彦升看着李重进，俄然道：“提及来，你那表兄弟，还真有几分离腕。独领一方，屡建大功。征淮将帅中，仅论军功战绩，只怕少有与之相称者！”
“陛下也是，各处都打了大败仗，淮贼本是不堪一击，那戋戋郭廷渭，再是蹦跶，又能有多高。将士们只是欢畅了些，何故那般严厉，旁人听了，还觉得我们打了败仗......”王彦升嘴里嘀咕道。
“是！”孙立拱手道，神采非常慎重。
“星民！”刘承祐又唤道。
“好了！”垂训一番，刘承祐又规复了安闲，道：“寿春困城已久，朕已不耐其顽抗，接下来，全军当作好筹办，一旦休整无缺，尽力打击，破了寿春！”
明显，王彦升还在因刘承祐的训戒而挂怀，这些日子，军中骄将中，就属王彦升跳得最欢。
没错，在经太长达两个半月的军前闲置后，刘承祐又启用王都帅了。一则王峻循分了很多，二则淮南大局尽在把握，再加上王著的进谏。
黄、光巡检使司超，开春也在固始大败淮贼，毁灭寿州水军残部，缉获战船五十艘。现在已兵进定城县，光州可下。”
这也难怪，自南征以来，北汉虽还未到战无不堪，攻无不克的境地，但也是屡战屡胜，捷报几次，几无败绩。将士之间，不免心生骄意，而刘承祐本身还能保持沉着的启事，倒是因为他的野心太大，在淮南的这些成绩，远远不能满足他对功名大业的野望。
一时的恍忽过后，李重进回过神，有点决计肠躲避这个话题，加快脚步，语气果断道：“陛下诏令已下，这破城之功，我护圣军定要争他一争。小底军固然号令得短长，打起仗来，还得各凭真本领！”
“陛下，前番未及破城，小底军高低，士皆害羞忍耻。只要诏令下，末将必率师破城，敢立军令状！”孙立起家，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
“末将在！”向训立即报命。
“破了盱眙，如擒得郭廷渭，朕倒想见见此人！”刘承祐又道：“伪唐十数万军中，能入朕眼者，也就这寥寥几人了......”
汉军北营，中军御帐，征淮将帅，齐划一整在坐，顾不得驰驱交战的劳累，汉帝刘承祐召开御前军议。先是嘉奖了一番向训为首汉将的守备之功，而后便由都摆设王峻，主持军议。
李重进在旁，点了点头，又摇了点头，道：“细心想来，陛下所言，也不无事理，连番败仗之下，军中确多骄，你我亦在其列啊！”
“另有这郭廷渭，如果多给他一两万卒，我看他敢趁我淮北空虚，率军反袭！”刘承祐目光冷冽，环顾一圈，令诸将低首，道：“朕但愿众位能够记着，时我军战果虽丰，但远未至庆功之时。将骄则兵怠，兵怠则败亡不远。待到南征尽全功，还朝祭献宗庙，自有策勋饮至之时，但眼下，还望诸位勿失警戒！”
“诸位想不到吧！朕也没想到！戋戋一个郭廷渭，孤守穷城，竟能掀起如此波澜，纵驰淮上，横行无忌！”刘承祐安静的腔调中透着严肃，说道：“若非赵匡胤与陈思让二将在山阳先行退了姚凤军，就差那一日的时候，一旦山阳城破，让唐兵会师入淮，则我火线粮道，必受其威胁。”
散帐以后，李重进与王彦升一道还营，筹办兵马。
就这般，本来圣眷正隆，前程光亮，可谓朝堂新贵的王郎官，一下子得志了，非常俄然。同时，对于王著的建议，刘承祐却又挑选了采取。
御帐内，王峻规复了些神采，面庞间的意气内敛了些，朗声道：“在陛下南击陈、许二师的同时，淮东经略使郭荣那边，应对皇甫晖、姚凤两路淮贼救兵，采纳主动反击。郭荣率四千步骑于滁州来安境内，大破淮贼三万，活捉皇甫晖，乃至趁机篡夺清流关。
见状，刘承祐挥手止住蠢蠢欲动的李重进与王彦升，直接道：“此番破城，以小底军、护圣军为主，其他诸军帮助！”
“这个郭廷渭，竟然有如此胆略手腕？”在破陈觉军时立了大功的王全斌，不由讶然道。
看向孙立，刘承祐道：“朕也不需你立军令状，以现在寿春的环境，穷城难依，如不能破城，此后也就不消见朕了！”
究竟上，小底、护圣二军，就如两端被困于囚笼，遮住利口，束缚手脚的猛兽，一向压抑着，保持其饥饿，现在则是解其制，放其出笼......
王峻也捋须说：“自去岁动兵以来，四个月的时候，我军前后经渡淮之战，涡口、下蔡大捷，钟离、山阳之袭，现在又有淝水大捷、来安大捷，再加山阳攻防以及固始之战。我征淮雄师诸部，前后已然毁灭淮贼军民二十万不足，缉获兵甲、粮秣数十万，可谓战果光辉。
“方才所说，皆是喜信！”刘承祐终究开口了，表示慕容延钊说道：“另有几则败讯，也一并同将军们说说吧！”
“朕也交给你一项任务！”刘承祐手指东北，说道：“那郭廷渭占有于泗州，始终为我军后背隐患。郭荣欲破盱眙，拔此背刺，朕亦允之。你率一支舟师，顺淮流东下，歼其海军，助郭荣破城！”
又是一番喝采之声，刘承祐嘴衔笑意，目光安静地看着诸将。见天子这副模样，垂垂收敛，诸将下认识的正身肃容。
赵匡胤领军东进山阳，先破姚凤五千偏师，后南下绕行宝应，南北纵横近百里，而后以寡兵夜袭唐营，共同守城的陈思让，一解山阳之围。唐军前后折兵一万五千卒，姚凤率败兵仓促南归高邮。
王著也没有多说甚么，只是旁敲侧击地提示刘承祐，朝他表示，说王峻毕竟是他亲身委任的行营都摆设，前又有帅师破贼之功，兴未名之罪，闲置功臣于军前，不免引发非议，有伤天子圣德。
“是！”
当明天子尚属潜龙之时，便亲口将郭荣征召至帐下听用。而李重进本身，固然在大汉建立后，立下了些功绩，并有郭威的干系在，数年之间，一步步成为禁军雄师都批示使，也算得志了。但与郭荣比拟，又相形见绌了......
“遵令！”向训不废话，眉带忧色。
王峻说完，御帐中一片喝采声，孙立更是直言，半月以内，可尽取淮南，一月以内，可入金陵，灭了伪唐，完整光复江淮。明显，行营的将帅们，都有些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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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环境，将校们前番都未有闻，初听之，皆哗然。
“是！”慕容延钊起家，说道：“涡口传来败报，泗州唐军遣一偏师溯流西进，突袭涡口大营，浮梁尽毁，囤于涡口的粮食、军器损毁近半。淮东经略使郭荣亦报，在其南下迎战敌军之时，盱眙守将郭廷渭率军反击，突袭城外管束之徐州军，我军不敌，折损过半。厥后，郭廷渭亲率舟师东下，意欲助战山阳，幸其不得当时，无功而返......”
即便以伪唐的国力，受此丧失，也是山穷水尽，兵力、民力、财力大损。能够说，江北诸州已经无可抗我雄师之气力，寿春、盱眙之军，虽则顽抗，不过困兽之斗。一旦破城，我军便可南下，轻松囊括淮南，隔江而望金陵！”
“谨遵陛下教诲！”一干将校，起家齐声应道。
听王彦升提到郭荣，李重进脸上透暴露一抹不天然。虽有亲戚干系在，对于郭荣，李重进实则是有些不平气的，从小到大，郭威都正视养子更甚于他这个亲侄儿。退隐以后，宦途也没有多少可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