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河东之患
“罢了！”纠结多少，高保融还是以一种几近哀叹的语气道：“答复汉使吧，就说孤同意借道了！”
“使君过虑了，驻澧汉军不过两千，还是襄兵，非北汉禁军精锐，不敷为虑。而况，大王继位以来，向对北汉恭敬，既无违逆之举，汉军又岂敢悍然犯我？不过些许赋税罢了......”孙光宪立即道，点头晃脑的。
见其状，高保勖道：“莫非就任由北汉对我南平予取予求吗？虽言借道，如果来个假途灭虢，侵我南平，那当如何？”
不过，年青人毕竟年青气盛，经历了方才汉使的耀武扬威、颐指气使，心中正憋着气，此时闻高保融的扣问，当即忿忿道：“岂有此理，欺人太过！北汉这是将我高氏，视为奴婢役使啊！”
措置好此事，高保融意兴阑珊，唉声感喟地离堂，朝王府内府而去。北汉此番的倔强要求，让舒畅了两年多的高保融，感遭到了一丝压力，心染阴霾。
题目来了，如何办？连抱怨都只敢在人后，真让高保勖提出甚么对抗性的应对之策，也不敢。
“北汉天子有神武之姿，其国力日复，兵力益强，南平不过三州之地，如何抗之？”
他脑筋虽则浑沌，却也不傻，时势正在悄悄窜改，来得不知不觉，高保融虽则感到不深，但那种直透心底的危急感，实在令他惊惧难安。
堂上南平之臣仅二人，一身形肥胖，面带病色者，乃是高保融胞弟高保勖，原领汉州刺史，高保融继位后，拜为节度副使，领南平王府事。
高保融两眼一亮，不由点头：“此策可行！”
而消弭这类不安的最好体例，便是少问外事，用心致志于后府玩耍。对高保融而言，当这个南平王，既无进取之心，又无用武之力，还是及时吃苦，方为正路。
“孙少监之言有理，迟延之策不成！不成！”闻之，高保融缩了缩脖子，面露害怕，变了态度。
“好，吾弟考虑全面呐，就这么办！”高保融连连点头。
高保融既非宗子，又无长才，不提其如何得立，但此人虽则迂缓，但也有自知之明，将政务不管大小，悉委于高保勖。
“有劳天使辛苦传达朝廷制命，还请暂于宾馆安息，孤已命人备好酒菜。借道馈粮之事，孤还需与治下文武商讨，再作答复！”面对来使，南平王高保融，陪着笑号召下人：“来人，引天使下榻安息！”
“孙少监有何指教？”高保融看着其人。
孙光宪则主动请命：“大王，臣愿亲往东京，为大王求应此事！”
等低声下气地送走汉使以后，高保融才松了口气，拿起案上的水猛灌了一口，却无益于化解额间愁绪。
见高保融做了决定，高保勖也未几话，究竟上，真获咎北汉，他也不敢。多想了一些，建议道：“当命令知会各军将领，汉兵过境，需进步警戒，严加防备。对麾下士卒，也当多加束缚，以免与汉军起抵触！”
定下一件事，就如处理胸中一块垒，内心镇静很多。忽地闹钟动机一闪，高保融看向堂间二人：“你们看，可否遣使携礼前去东京，上报天子，说我南高山狭民贫，府廪空虚，实难耐久扶养大兵，看可否先供应三个月的粮秣，三月以后，由朝廷自行供应？”
“大王需求参议，此道理当中，但是，此番朝廷之命乃天子意志，容不得拖延。襄州齐国公那边，兵马已在筹办，解缆南下亦在这一两日，还望大王从速，下官就于宾馆，等待大王的答复，以便上报朝廷！”狐假虎威、恃强凌弱的快感，几近显于汉使脸上。
只见孙光宪，沉声提示道：“大王，刚才汉使有言，并未给我们多少时候考虑。观其气态，此番北汉进屯澧州之心甚坚，如决计迟延，只怕还是难以向北汉交代。倘若真坏其事，过后汉天子以此罪南平，大王届时又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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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名为孙光宪，向属荆南节度幕府之臣，颇受高氏信赖，此时挂职检校秘书少监。
提到赋税，高保融脸上也暴露了肉疼之色，脑海中仿佛闪现出多量的赋税自府库中出，替北汉养兵的糟糕场面。
荆南，江陵，南平王府正堂。
汉使受命，属马不断蹄而来，袍服固然保持着一丝不苟，但神情之间的怠倦几近弹额而出。闻言，于在场南平君臣的身上扫过一圈，拱手道：“多谢大王美意！”
“还是，承诺北汉的要求？”游移地看着高保勖。
“不成！”言方落，堂上另一名老臣便出声表示反对。
退下前，又补了一句：“数十年来，荆南向属中原，大王亦称臣于陛下，天子有命，大王当极力履行，以献其忠才是......”
南平王高保融，现在方过而立之年，继位不敷三载，本属干才，性迂缓，不敏于事。此时，面对北汉的“制命”，有些慌了手脚，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陪侍之臣：“北汉所命，如之何如？”
堂间，来自东京的使者以一个倨傲的姿式站着，鼻孔几近朝天，以此揭示中原王朝的强势与霸道。
闻言，高保勖微怒：“两千兵卒的粮饷供应，我南平才多少兵马，这得费我多少赋税！”
高保勖与孙光宪互视一眼，一道表态：“或可一试。”
“......”
高保融的反应，仍显痴钝，难堪一笑：“北汉强大，南平强大，如之何如啊！”
高保勖此人，倒是略有治事之才，军政之务措置，还算恰当，民气得安。故比邻而居，与马楚的混乱相较，荆南这边王位更替完整能够用顺利安稳来描述了。
这孙光宪，是“花间派”的闻名词人，也有必然的治政才气，不过就眼下而观，很有“带投大哥”的潜质，话里话外，都是对北汉的吹嘘。
想了想，高保勖说道：“大王，以我之见，那马希萼已然兵临湘江，长沙沦陷之日不远。莫若迟延些许光阴，待湖南局势必然，北汉之兵便再无南遣的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