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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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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乾祐五年七月旬日!”李昉答。

不过,毕竟是违了例,大惩没有,小诫却少不了,必须得有所警告,另有彼辈上官,也有御下不严之过,在刘承祐这边,都记实在档......

刘承祐的语气中尽是挖苦:“朕还觉得,时候发展了十几年,还是方镇盘据,父死子继那一套?这冯继业何许人,敢这般向朝廷要官?”

“娘子有孕在身,还望保重,切勿伤了身子,父切身后之事,自有为兄筹划!”高怀德也不由出言开解。

刘承祐眉头一凝说道:“藏用可善理后事,你身子不便,未免触景生情,还是在宫中疗养,下葬之日,再行出宫,送妇翁最后一程!”

刘承祐又将那份名单浏览一遍,悄悄地拿起,取出钥匙,锁到他的一处积累多年的“密档”当中。

灵牌高立,规制誊写,皆依郡王例,刘承祐亲身替高行周制定谥号,曰武穆。又着宰相冯道,给高行周写一篇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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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刘承祐也信赖,这些文武中,更多的人是,看重高行周的身份,看重他这个大汉天子对高家的宠任。

张建雄身后,刘承祐想起了此人,干脆将冯晖调到金州。康彦环企图方命,被冯晖枭首,送呈东京。让刘承祐有所不满的是,那康彦环在金州任上,剥削之大量财贿,没有一文运送开封,传闻都被冯晖的儿子们给朋分了。

刘承祐稍晚些,亲身出宫过府,与贵妃高氏相携而来,再加上三皇子刘晞。灵堂前,看着一众文武,文臣自不消说,倒是那些武将,根基都是自发前来,不乏京外近畿之将,闻讯飞马而来。高家固然不如符家那般人丁畅旺,但在军队中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灵堂早已搭设好,灵座上,很有典礼感地摆放着酒、果祭品及香炉,烟熏含香,催人泪下。大敛过后,高行周的尸体已被置于椁内,除锦衣、珠玉之物外,服从高行周的遗言,将他交战多年的铠甲、宝剑、战刀、雕弓,全数置于此中,几近填满棺椁裂缝。

临清王府,表里一片素色,林立的白幡在秋风中飞舞,统统灯笼火烛,皆改红色,统统素净之物都被收起,王府高低,满盈在一片肉眼可见的哀伤氛围中,就如已露萧瑟的秋风那般,让民气生戚然。

此时终究随驾出宫,感受着周遭的氛围,自是悲从中来,潸然泪下,将丝帕染湿,犹不能止。见母亲哭啼啼的,坐在一边小皇子刘晞,也跟着,眼泪说来就来,嚎啕大哭。崇高妃情感不对,刘承祐叹了口气,上前将之扶起,轻声欣喜着。

天子对高氏之荣宠,可谓深厚,几不于皇后、惠妃所出符氏,但是,固然只让他记录了一些中基层军官的名字,李昉便有一种贤人难测,如履薄冰的感受。

闻问,李昉仍旧谨慎地应道:“陛下说得是!”

高怀德是高行周独一的儿子,天然是作为主丧人,以其子年龄尚小,不能视事,故从高氏远亲当选了一名在京子侄,觉得护丧。

未己,贵妃高氏,出宫回府,给老夫守灵。刘承祐随即命令,命钦天监替高行周测风水,选葬地,卜葬日,又着工部设想墓穴,拨给赋税制作。

对于高怀德的豪放,刘承祐非常赏识,但仍旧要将高行周遗泽赐之,将高怀德的爵位自县侯,晋升至临清郡公......

崇高妃这两日情感本就不佳,高行周走得俄然,让人完整反应不过来,贵妃也因为没能见到老父最后一面,深感自责,毕竟不是千里相隔。

见其双眸通红,抬头望着刘承祐说:“官家,我想出宫回府,替亡父守灵!”

“罢了,你有此孝心,朕又岂能强行夺情,回宫清算清算吧,朕允了!”刘承祐叹了气。

现在,冯晖死了,其子却欲做那继任者,还敢大言炎炎地上表请封。

刘承祐与高怀德之间的对话,当然属于一场演戏。为那些鼓吹“世袭罔替”的人,降降温,这些年,刘承祐已在节制爵位的犒赏,过往之众多,先朝遗臣,待其死,则收回,没有秉承的事理。

“好样的!朕当政这些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等环境!”刘承祐怒极而笑,冲李昉叮咛着:“让宰相们商讨商讨,如何措置!金州固然偏狭,但还是大汉国土,容不得这类弑兄犯上的恶逆放肆!”

回到宫内,正坐御案,深思很久,召来李昉,盯着他,问:“那些违制,擅自进京记念的军将,可曾都记清楚了?”

金州,地处大汉西南,也是偏狭之地,北接秦岭,南依巴山,汉水横贯其间。本来的防备使康彦环,同客岁被郭荣的杀了的濮州刺史张建雄一样,也是趁晋末之时,自主投诚,多年以来,自专军政,在金州自娱自乐。

接过,刘承祐浏览了一遍,没有甚么初级将领,都是中层军官,高行周的旧部,带着点感慨,说:“这些人,都是忠义之士啊,朝廷当大用,明远,你说是不是啊?”

见天子活力了,李昉赶快解释道:“陛下,冯继业乃季子。另有金州判官密奏朝廷,说冯继业为争产业,趁冯晖病重之际,殛毙其长兄。金州僚属高低请奏于朝廷,也是遭到冯继业的勒迫!”

金州之事,于刘承祐而言,不太小事,那么多藩镇节度,都被他轻松拿捏,一个小小的冯继业,倒行逆施,翻不起甚么波澜。不过,金州的环境,落在大汉朝廷收权鼎新,清算内政的大背景下,反倒显得有些特别。

进堂施礼,刘承祐保持着肃容,怅但是叹,朝高怀德欣喜道:“逝者已去,万望节哀!”

不过,在乾祐四年,刘承祐下诏以郑国公史弘肇赴边,为朔方节度使,冯晖自但是然地,被调离。此公还算见机,诚恳听调,传闻是其年近六旬,身材亏坏,纵故意也有力与朝廷相抗,再加当时党项杂虏反叛,不甚安宁。

“皆听陛下之意,录写下来了,一共十三人,都是近畿禁军、镇军将领,其别人,或有乞假,或在休沐,故未记录!请陛下御览!”迎着天子的目光,李昉有些谨慎,呈上的一张薄纸,明显轻若飘萍,他却一副如捧巨石的模样,手微微在抖。

当然,李昉神采上透暴露的,清楚是“陛下说是就是”,只是不好明言罢了。见其谨慎翼翼地模样,刘承祐摆摆手:“去看看,有甚么新的奏疏!”

临清王的爵位,刘承祐欲以高怀德继之,但高怀德力辞不受。刘承祐以国丈福荫,定要赏他,高怀德则言,他已受其父庇荫,不敢苛求更多,大丈夫如欲功名勋爵,当建功自取。

“谢官家!”崇高妃又没能忍住眼泪。

金州防备使冯晖,也是疆场老将,久经战事,历仕四朝,出身于大名鼎鼎的“银枪效节军”。自后晋天福四年(939年)起,十年间,两度出镇灵武,皋牢凉州、河西之地,任上恩抚并用,还与药元福合力大破党项,功劳斐然。

“呵!”刘承祐将奏疏丢在案上,抬首即问:“本日何日?”

但是建国之功臣们,却需刘承祐慎重而行。

不过,一贯对刘承祐言听计从,恭敬有加的崇高妃,此番却刚强地看着他:“请官家成全!”

对于这些军官,刘承祐没有大惩的意义,毕竟彼辈也算出于道义,再加高行周才死两日,他也不便对其旧部脱手,那样显得吃相太丢脸,倒霉于他大汉天子的形象。

“陛下,金州防备使冯晖病故,部属将吏,共推其子冯继业为留守,上表朝廷,请封!”李昉带给刘承祐一则动静。

哀乐当中,披头披发,披麻带孝,面带悲哀,拜谢前来记念的来宾。高行周生前,职位崇高,名誉甚高,是故京中,稍有资格的文武,皆纷繁着素衣前来,以尽哀思。

后,刘承祐又下诏,高行周下葬之时,京中文武五品以上,悉往。

“是!”

御辇之上,崇高妃依偎与刘承祐依偎着,丰润曼妙的身躯紧紧地贴着,虽说美丽一身孝,可贵见高氏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但此时此景,刘承祐却也还不至于起甚么肮脏心机。

“是!”李昉松了口气,转过身去,心中感到颇深。

又动员着大哭一场,崇高妃方才在搀扶之下,随天子回宫。天子在时,群情庄严,天子走后,哀伤的氛围更加浓烈,但参加的文武们,却下认识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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