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秋猎
略作沉吟，刘承祐不由感慨道：“朕将王景崇置于武德司狱，原想其在司衙内，党从颇多，可作庇护。未曾想，反倒害了他，加快其死亡......”
“不管那很多，我等身为御史，负监察之责，有进谏之权，做好分内之事便可！”边归谠则道：“此次，定要趁机，力劝陛下，重整朝纲！”
闻言，忍不住瞟了此人一眼，应对得体，脑筋矫捷，此非闻名青史者，却不代表其没有才气。想来也是，能在王景崇部下，得其信赖，攀至京畿都知的位置，没点眼力、手腕，是不成能的。
“边公，中丞，那王景崇死了！”御史台署内，一名台院御史，快步入内，面带忧色地向正在议事的边归谠与赵砺通报导。
周璨禀道：“臣已命令，将知悉此事的吏卒，皆节制起来。归去以后，必然严加叮咛！”
入冬以后，六合间的寒意，更加浓烈，内衬鸭绒，外披貂裘，人是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散会儿步，竟感一阵闷热，背生汗意。扯了扯外袍，让冷风往里钻，这才舒畅了些。
“王雄？朕有印象！”刘承祐眉头蹙了下。
靠在宝座之上，刘承祐闭目沉思，气味当中，不免唏嘘。不过，人既已死，反使他不消那么纠结了，如何善后此事，考虑起来，脑筋里倒也更加清楚了。
“是！”
“中丞，你仿佛对此事，有所疑虑？”那名御史没走，轻声问了句。
“呵！倒是一出复仇好戏！”听闻论述，刘承祐说：“那王雄呢？”
张德钧仓促赶来，跑得气喘吁吁的，稍稍平复呼吸，方才禀道：“启禀官家，事情查清楚了！”
听此言，刘承祐沉默很久，幽幽说道：“也不知，这王景崇背着朕，干了多少事！”
张德钧解释道：“王雄原为武德司京畿都知，寿国公离任后，因不平王景崇，屡与之对抗，乃至迟误公事，后被贬为狱吏。后于贩子之间，遭受打斗，被打断了一条腿，传闻是王景崇背后令人，自那今后，王雄深恨王景崇！此番王景崇下狱，恰在其统领以内，因恨而起杀心！”
御史摆布看了看，凑上前，低声道：“下官觉得，凡事过犹不及。此番，因群臣进谏，陛下已然有所不满。王景崇既死，若还拿捏着此事不放，不依不饶，只怕陛下真要生怒了。我等即使秉承公心，但也难以抗下，天子一怒啊！
刘承祐打量着他，没有卤莽之气，当是文吏出身，整小我显得有些肥胖，唇上两撇髯毛很长，挺新奇。恭敬地拜倒在御前，低眉扎眼。
赵砺也拥戴一句：“是的！不过，现在王景崇已死，我等该如何办？此前筹办的罪证劾章，再递上去，在陛下那边，只怕功效不大了！”
周璨本来是王景崇的亲信，很故意计，被倚为智囊，屡加汲引，直至京畿都知的高位上。
“臣周璨，叩见陛下！”崇政殿内，京畿都知周璨，向刘承祐大拜道。
“王景崇如许的人，会惧罪他杀？的确好笑！”刘承祐只稍一思虑，便语气必定道：“下狱不过一日夜，人便死了，其中必有隐因。去查，给朕查清楚！”
赵砺看了他一眼，说：“你感觉呢？”
边归谠想了想，说：“王景崇一死，武德司必定民气涣散，此次，以王景崇为首，这干虎伥，行事过分，朝野表里，无不深恨之。我等可趁机进言，请陛下夺职武德司，再不济，也当抑其权，将之置于朝廷体制以内......”
“王景崇仿佛有两个儿子吧！”刘承祐叮咛道：“传诏，以其宗子袭爵，降为一等任侯。让他的家人，给他收尸吧！”
“边公此言甚是！”赵砺顿时对边归谠的话表示附和。
在奉召进宫之前，周璨便已然认识到，或许本身的机遇来了，心头也存着点期许。是故，此时闻刘承祐之言，神采倒也安静，不过语气仍带有少量冲动：“陛下信赖，臣拜谢！”
“不过，陛下另降一诏，以王景崇宗子袭任侯爵，似有告终此事之意。”御史说道。
“现在武德司内，只怕也是民气浮动，王景崇一死，则更甚！”刘承祐叮咛着：“你回司衙，当安安宁僚属，以稳民气，各归其职，理其事！”
刘承祐只使了个眼色，张德钧立即禀明：“与王景崇一起，狱中还死了一人。经查问，其人乃前三司王相公的旧部，王景崇与王相私有怨，将之下狱近一载，原为构陷，未料王相公病故，乃罢。其囚牢在王景崇劈面，小的想，其死当为狱长灭口......”
刘承祐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还是可惜了！堂堂任公，武德司使，竟亡于狱吏之手，却也可叹！狱吏之贵，不过如是！”
“别的，传京畿都知来见朕！”
不管王景崇生前，是如何的罪过滔天，天怒人怨，人既已死，刘承祐也意再多苛责，并且，还欲宠遇其子嗣。这无关于“死者为大”，只是当此时，刘承祐不肯因王景崇之事，复兴甚么波澜，这是表白他的态度。
略作考虑，刘承祐直接道：“朕观闻你办事非常精干，时下武德司生变，擢你为武德副使，暂署司衙之事！”
既有些忐忑，又有些镇静，这还是他头一次，得至御前，如此近间隔打仗天子，以往，只要正副使才有这个资格。现在，于他而言，可谓飞来喜运。
武德司衙属，正副使以下，便是诸道都知，此中以京畿都知职位最高，常驻东京，次为诸房东事及各婚事、探事官。
“如何死的？”刘承祐色微变，神采不善，他很讨厌这类料想以外、不受掌控的事情：“武德司连一个犯人都看不住吗？”
“司狱中的事，你都清楚了！”刘承祐开口。
闻问，周璨仿佛早有筹办，应道：“未料王雄对任公痛恨，如此之深，臣等忽视不察，不对甚大，请陛下定罪！”
李少游离职，王景崇上位，未及委任副使，现在王景崇又亡了，乃至武德司内，能主事者，仅为京畿都知了。
“也是其常日，行事肆意，过于放肆张狂，获咎了太多人，方致此祸！”张德钧以一种安慰的语气说，人既已死，也大胆地透暴露他的观点。
待边归谠分开以后，御史中丞赵砺脸上闪过一丝非常，神情凝重起来，坐在位置上，做出深思的模样。
“王景崇身材向来安康，无病无灾，怎会俄然病亡，其间，只怕没有那么简朴！”边归谠想了想，说道。
“李少游以后有王景崇，王景崇以后，那个能主武德司？”刘承祐悄悄地呢喃了一句，瞥了眼身边的张德钧，面庞之间，再度透暴露沉思之色。
......
“别的，王景崇之死因，给朕周到封闭，此乃武德司之事，内部封口处理！”刘承祐沉声道。
“是！”才回殿，未及歇脚，张德钧又仓促而去，显得干劲实足。
武德司直属于陛下，虽为朝臣所斥，倒是皇权重器。边公如欲针对武德司的存在做文章，对抗的，则是陛下啊！陛下虽为嗣位之君，倒是开辟之主，夙来刚烈，只怕难以容忍！如果再加上奏，祸福难料啊！”
“在小的，二赴司狱前，他杀了！”张德钧答道。
“狱长所报，一时不察，王景崇惧罪他杀！小的检察过，其以一条麻绳自缢，悬于囚牢！”张德钧说道。
“别的，另有一事。”有些游移，但张德钧还是说道。
“是！”
“传出的动静，说王景崇在夜间暴病而亡，救治不及！”御史笑道：“此贼罪孽深重，下狱而亡，必为天谴，大快民气啊！”
“讲！”刘承祐直接道。
“甚么！如何死的？”边归谠与赵砺对视一眼，皆暴露一抹不测之色。
“经小的查问，是司狱长王雄，于夜间，将王景崇勒杀，做成惧罪他杀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