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蜀中流言

“你这是在警告朕，要重视蜀中民气？”刘承祐问，随即摇点头：“如你所说，孟昶施恩蜀民二十年，朕执利剑，起兵器，如何能与之争夺民意？民气，当然宝贵，但也是灭蜀以后的事情了！”

赵普闻叹，淡定应道：“臣僚们所思，考虑分歧，根据不一，是以定见常有相左。陛下为明主，兼听群议，只需清神明目，采其功效之策以履行！”

“诸位入坐！”指着内侍们摆上的宫椅，刘承祐做出一副君臣坐而论道的姿势，而后缓缓发问：“梁泉大捷后，敌军毁灭，险阻废除，对于接下来的战事与秦凤情势，诸卿有何观点？”

“臣觉得，秦凤大战后，蜀国国力大削，为却我朝，孟蜀不免倾力以加强武备。陛下取汉中之地后，如若宽其一年半载，与其征兵、征粮、征钱的机遇。以孟蜀政局国情，兵马赋税何所出，只蜀中小民罢了，那些坐拥财产的贵族、官吏、富商，只怕没有毁家抒难的义气。如此，用不了多长时候，蜀中民情必困！”

“说！”刘承祐回身看着他。

“好了！”见二者要吵起来的模样，刘承祐终究出言制止：“二卿之言，各有其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拿下秦凤，全取四州后，再图掉队！”

符彦卿是精力矍铄，姿仪伟秀，闻问倒有些不测，想了想，应道：“臣等远在东京，火线情势如何，毕竟不若军前将帅体味。陛下既委向训以全权，他自会因势而为，乘机而动。以臣之见，不管如何，秦凤之地，已为陛下囊中之物！”

见状，赵普先是一礼，而后安闲叙来：“高傲汉立国以来，汉蜀相互挞伐，至今三次大战，每战都是大汉获得最后的胜利。三次大战下来，蜀国前后损兵已逾十万，且多为蜀中精干能战之卒。

既知，为御备大汉兵锋，蜀国禁军，大半都调往北面戍防。即便孟蜀丁口浩繁，民殷国富，也难以接受如此重创。

陛下欲平蜀，虽为天下大计，削平诸国，结束乱世。但蜀国小民不会了解，在他们看来，大汉是犯境，大兵过境，灾害必起，粉碎其安宁糊口......”

到现在，以孟蜀海内残存的兵力，岂能阻我大汉虎师。只要陛下定决计，想要拿下兴元府，不会过分困难。至于李相公所虑辎重转运艰巨，因粮于敌便可！”

已经扶正枢密使郭荣，直接拱手应来：“陛下，经此一役，凤州西南之成、阶二州，已然空虚，底子没法再对我军进取形成多少停滞，乃至可传檄而定，轻松而下。至于秦州，蜀军早困于愁城，坐以待毙，今凤州既下，其再无久持的事理，用不了几日，捷报就当传至东京！”

“看来，你也是附和持续南进了！”闻其论，刘承祐脸上暴露了笑容。

“陛下，臣觉得，蜀国精锐已丧，今后的计谋，当不但在军争。在攻伐之道，靠着大汉强兵，攻城拔寨克关，打到成都灭蜀，都不会更艰巨了。难的是，如何收蜀民之心。是故，臣觉得，平蜀之前，莫若先乱蜀！”

“朕每有决定，群臣当中，文武之间，多有异见，争论不竭，有的时候，也确是令朕忧?！”待众臣退下后，刘承祐走到秦凤舆图前，谈及李、郭之间的争议，不由说道。

明显，郭荣想要西南雄师马不断蹄地进取成、阶，全取四州，真正孔殷所求者，还是在蜀兴元府，在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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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之言，郭某不敢苟同。你只看到了些许蹇滞，却没看到拿下兴元府的利处，这关乎于灭蜀，关乎大汉一统天下的大略。岂能因些许难处，就畏阻不前？”郭荣顿时出言辩驳，与之争论。

“乱蜀？”听赵普之言，刘承祐顿时来了兴趣，猎奇地看着他。

“你说了这么多，何意？”刘承祐问赵普。

“朕不想听你这不偏不倚，无用之言！”刘承祐挥了手。

“魏相过分谨慎了！”魏仁溥言罢，郭荣当即说道：“值此大胜，自当乘势而进，犁庭扫穴，一举夺还四州。拖延一日，就是给蜀军一日喘气的机遇，不免不生佗变。若以粮械之故，梁泉城中缉获颇丰，足可支撑持续作战！”

“这些事理，朕也晓得，只是想要明断事件，殊为不易啊！”感慨了一句，刘承祐问赵普：“你感觉，取秦凤后，当罢兵休整，稳固胜利果实，还是趁机南进，篡夺汉中之地？”

郭荣还是这般，克意进取，刘承祐却看向老丈人符彦卿：“卫王感觉如何？”

然从迩来成都传回的动静可知，孟昶已有怠政迹，而蜀国承平多年，也是弊政横生。其贵族、官吏、豪强，豪侈腐败，侵犯地盘，敛聚成风，而孟昶不能止......”

“郭枢相年青气盛，急功近利！”李涛也不客气，拱手向刘承祐；“陛下，还请慎重考虑，不成图一时之快！”

对于郭荣的观点，在场的文武，明显都持承认态度。魏仁溥点头，接着话道：“秦凤的情势，如郭枢相之言，照此停顿，略无偏差。只是此番鏖兵已久，数日之间，又连经大战，战果虽丰，不免将士疲敝，军火之耗损尤巨。以臣之见，当暂出兵锋，稍作休整，观敌意向，再作进兵！”

“陛下，臣附此议！”言罢，郭荣当即起家，两眼更加有神，说：“自古以来，汉中乃川蜀流派，蜀拥之则足以拒北。今孟蜀经凤州大败，军情大沮，正与我军长驱直入的机遇。汉中归于我朝，雄师可伺望蜀中，而孟蜀再难苟安于两川！”

稍作沉吟，赵普又说：“有一点，陛下需求提早考虑到！”

“如李、郭二相之言，各无益弊。”赵普说。

赵普：“秦凤四州，本为中原属地，取之驰名有理有据，汉中及两川则不然！孟氏父子，入川近三十年，孟昶则治蜀二十载，使之承平至此，民气多有仰聚。

“陛下见地超群！”吹了一句，赵普又道：“蜀中承平，不过以山岭交通塞绝，无扰于中原乱世，是故孟昶可借蜀中膏腴之地，生长富庶。至于蜀主孟昶施恩于川民者，不过宽政少征罢了。

“卫王说得好！”刘承祐龙袍一挥，以一种理所该当的语气说道：“秦凤四州已为囊中物，探手可取！”

“臣觉得，雄师休整，当在篡夺汉中以后！”赵普拜道。

赵普着眼处，倒是有些出奇，刘承祐也再度另眼相看。恍然所思过后，说：“你这话，如果让郭荣听了，又要急了！这是给蜀国，喘气之机啊！”

从天子的态度来看，并没有较着的方向，李涛稍懈，郭荣锁眉。不过，少作沉吟，刘承祐又朝郭荣叮咛着：“军情司，接下来当活泼些了，加大对蜀国海内军情，特别是兴元府等地戍防备备的刺探！”

“郭枢相此议过分操切！不敷取！凤州虽则大捷，然秦陇未复，岂期望蜀？”宰相李涛起家，说道，又看向刘承祐：“陛下，臣不得不须生常谈，入蜀门路艰巨，转运不便，再者火线鏖战已久，将士疲敝，征夫念家，朝廷也当体恤下情。别的，寒冬将至，倒霉作战，何况于劳师远征，不如与将士以休整。海内黄河水患，始终难以获得改良......”

崇政殿的集会，更像是一场胜利通报，用捷报奋发民气，同一思惟。散议以后，刘承祐特地将李涛、郭荣、魏仁溥、符彦卿以及慕容延钊这几位军政大臣留了下来。

眼皮稍稍眯起，刘承祐神采归于严峻，说：“朕现在游移的是，秦凤四州本为此战的最后目标，现在既定目标即将实现，接下来，是否挥师南下，进取兴元府！”

“是！”郭荣眉色微扬，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