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龙栖
东寨间一座营帐中，数十名流卒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享用着中午的憩息光阴。当中的是一名初级军官，坐在一张麻布上，观其礼服标记，是一名都头。都头姓李，看起来年纪不小，实际也就二十多岁，胡茬四扬，一脸恶相。皮肤粗糙，满口黄牙，头盔摆在屁股边上，翘着二郎腿，正用小拇指甲在嘴里剔着牙缝里残留的肉丝，一副舒畅的神采。
当然，有上就有下，那些“无端”被裁撤、降职的人，当然不会佩服，只是这一次，底子闹腾不起来，有一众既得好处者的支撑，又有刘知远暗中背书，刘承祐等闲地弹压。没能制止地，还是杀了三两名酒醉上头，鄙视刘承祐权威的初级军官。
在严肃建立的环境下，刘承祐开端施恩了。作为刘知远麾下的二流军队，龙栖军的职位并不高，这完整部会在待赶上，比起兴捷、武节二军，差得不是一丁半点。从刘知远的正视程度，也可窥一二，前两军的统军将领，不是刘氏同宗亲族，便是亲信股肱之将。而龙栖军，虽有很多刘氏白叟，却更像个大杂烩。
开春以来，刘知远节度下大小诸军，都抓紧了练习。在刘承祐的号令下，龙栖军练习尤甚，再加他定的奖惩机制，高低将士特别卖力。
最后，刘知远奉诏出镇河东，不及一岁，而石敬瑭驾崩。及少帝石重贵继位，与契丹反目，两国兵器遽起，为御契丹，刘知远被委为北面行营都统，但因为君臣将相相互猜忌的启事，空有辖制之名，而无实在。
考虑到这点，刘承祐开端设法为帐下将士谋取好处了。粮饷物质，军需供应，再无完善，时不时另有烈酒、猪羊肉食嘉奖。军器、兵器、甲服，亦拣精美。
晋阳雄峙于汾水岸，间隔城池以东二十余里，平整的田野上，坐落着一座虎帐。数寨连营，栅栏安插，非常松散。堡垒周遭，军旗高树，除了“刘”字灯号外，更多的便是“龙栖”军旗了。
在两国排挤之际，为御契丹，更防着石晋朝廷，刘知远在太原广募兵勇，置有兴捷、武节等十余支新军。又收留很多各州散兵游卒。比及客岁，又很腹黑地将境内吐谷浑族兼并，夺其财贿牲口，收其精干力士，气力至此急剧收缩。
......
这个期间的军队，军纪普通都难用“优”、“良”、“好”之类的词来描述，乃至有的军纪越差，战役力越强。
刘知远治下河东，号称诸镇之首，除了“王业龙城”的加成以外，最大的底气便来自于其麾下数量浩繁且“练习有素”的军队了。
最后，刘知远授刘承祐龙栖军都批示使，未行，高低多有非议。有僚属疑刘承祐年幼，此前又未有表示出在武功方面的天赋，军中骄兵悍卒，恐其难制，不过都被刘知远压下了。
但初期的龙栖军，战役力不如何强，军纪却尤差。将怠兵懈，常有违法乱纪之举。驻地临村镇，似逼迫良善，偷掠百姓，霸民财贿之类的事情，底下军士干得并很多。
在刘承祐的大力整饬下，龙栖军焕然一新，战役力急剧上升，士气日旺。及至今时，已有强军风采。
别的，将刘承祐唤回府中告诫了一番，更多的，便没有了。究竟上，龙栖军的环境刘知远一贯有所耳闻，早有整饬之意。让刘承祐统之，不管最后抱有甚么心机，但刘承祐在其间的作为，还是让他感到惊奇的。不测之余，或许另有赞美，这大抵也是刘知远开端让刘承祐正式参议河东军政的启事之一。
有军官以此诘责讨情，威胁刘承祐释之。早有所筹办的刘承祐，怎会再受其所迫，一意而孤行。并且，第二步便将刀子砍向乱纪军官。以其风格，想要挑些军官的不对，那是一点难度都没有的。虐待士卒，收受贿赂，不听军令，鄙视军法......
也就是刘承祐敢这么干，北平王子的身份给了他极大的底气。换小我这般折腾，不被那些将官搞下去，刘知远都要思疑他有异心，留他不得。刘承祐做得聪明的是，统统行动，都有向刘知远汇报解释，对龙栖军的整治，一向是在刘知远的眼皮子底下的。
在刘知远的“斥责”下，刘承祐自我检验了一番，暗见知错，厥后公然适可而止地收敛了，未再有急刑重措。毕竟他的目标已然达到，立威的结果达到了。至于龙栖军将校，在上告无果的环境下，只能临时屈就于刘承祐的“淫威”之下。
初掌兵事，刘承祐便碰到了极大的应战，军官藐之，士卒疑之，虽以身份之故，底下人还不敢正面顶撞，但那沉默的对抗与架空，却让刘承祐感受得非常逼真。军令难通，上情下达，非常滞涩。
待军纪已肃，士心归附后，刘承祐又开端折腾了。不久前，为了进步龙栖军的战力，开端裁汰军中老弱，调剂军官职缺，量才而用。在军中搞了几次大比武，能者上，庸者下，强者为官，弱者为卒。
态度极其倔强，手腕非常狠厉，从那以后，全军将士才真正认识到刘承祐这个“俏郎君”，清楚是头吃人的老虎。在刘承祐一番倔强的行动下，全军寂然，高低无人敢轻视他，再共同着刘承祐那整天保持着的冷酷脸，更觉严肃，令人生畏。
本日虎帐中的兵士们都很镇静，昨夜自营外拉入了六头大肥猪，今晨杀猪，那一声声凄厉锋利的哀鸣声是那般动听......每月，总有这么一两日，刘承祐命人犒军。
刘承祐在军中激进地折腾，对其“胡作非为”的告状告发，不竭地传至北平王府。对底下的不满之音，抱怨之言，刘知远的反应非常含混，只善加安抚那些受了委曲的军官士卒（前提是还留有性命），赐给丝帛赋税，以作安慰。
跟着时候的推移，军士们也垂垂熟谙并接管了这个主将。出身贵重，却毫无纨绔之风；年纪虽小，办事却很老道；公道严明，毫无偏私。固然没有刁悍的武力，但其严肃更令人畏敬。再加刘承祐时不时地下基层，与队、火之卒交换，同衣同食，非常骗得了一部分军心。
不过，威不成无有，而不敷专恃，恩威并施的事理刘承祐还是懂的。一味地耍威使狠，终不成悠长，刘承祐的脑筋还是很复苏的。
以其治军峻厉之故，龙栖军士偷偷地给刘承祐取了个外号——俊阎罗。刘承祐闻此，立即派人将最早传出此号的士卒找了出来，赏钱十缗，表示此“雅号”获得不错。从那今后，士心更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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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行动下来，有上百勇猛之士与初级军官被汲引上来，这些军士，对刘承祐的好感度一下子爆棚。
就在那三两日的时候内，刘承祐拿下了十几名队长、都头这类的初级军官，一名营批示使也被他以“慢军之罪”的名义杀了。乃至于麾下称得上中级军官的一名军批示使，都被刘承祐上请解聘调离。
获得了好处，此前的牢骚立时消逝了大半，龙栖军高低，看刘承祐也渐觉那张冷脸变得敬爱了。不过报酬固然提上来了，刘承祐治军御下，反而更加峻厉，特别夸雄师纪，在他几番打压下，那些刺头也渐渐被磨平了。
到现在，河东节度下，新设之军，加上原属后晋之禁军如牢城者，大大小小有十余军，马步军逾五万，可称兵强马壮。当然，这些军队，一样有着这个期间光鲜的特性，号角庞大，体例混乱，众寡差异，战力不等。
厥后的究竟证明，部属的顾虑并不是没有事理，对上头指派的“娃娃军主”，龙栖军将士并不平气，哪怕他是北平王的儿子。军中向来强者为尊，特别是在这武力至上的乱世，拳头才是硬事理。
起首便将数十名乱纪士卒，当作典范抓起来重惩，情节严峻者，直接枭首示众。这些人都有个特性，根基都是上过疆场的，强健剽悍，桀骜不驯，是军中骨干。也只要这些骄兵才敢恣行肆为，软弱者是不如何敢违法乱纪的。
虎帐内校场间的“嘿哈”声持续了好久，快到中午的时候，龙栖军士们方结束了一上午的练习，厥后在批示的带领下，以营为单位，分批进食。在后营，炊烟还是在升腾，早有伙夫筹办好了飨食。
不过哪怕分肉，也是有端方的。强者吃好，中者吃饱，弱者吃少乃至只能跟着蹭口肉汤......然不管如何，打得一次牙祭，士卒们或多或少都暴露了对劲的神态。
龙栖军也是节镇新军，范围中等，有兵三千，分全军，置六营，常驻太原府内，承担着晋阳核心的一部分防备任务。军卒来源不一，蕃汉稠浊，其间有精干之士，亦有孱羸之辈，总之良莠不齐。而此军的窜改，也恰是在刘承祐掌兵以后。
河东部属诸称呼军，雄师如兴捷、武节，分摆布两厢，其下再置数军，其卒众近万。此两军属于刘知远的嫡派军队，毕竟是他亲身组建的，报酬优渥，战力且强。而兵寡者，三四千之军有之，更寡者亦有。乃至有卒不满千之军，不过其多被任支郡、关卡的守备。
几口大锅，水半满烧开，然后置入被宰得大小约等的猪肉块，再辅以葱、椒、盐、油，加大火力高煮，直到煮熟煮烂。做法固然简朴，于浅显军士来讲，倒是可贵的“甘旨”。
一开端，刘承祐表示得很佛系，寡言而少语，听任自流，只是冷静地将所见所闻，默记于心。直到半月以后，刘承祐将龙栖军高低的环境摸清楚以后，大棒判定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