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爹不亲娘不爱
“大哥放心,我不会让人看出马脚的。”
密折不是进士老爷们写得那种都丽堂皇的奏折,永吉固然只念过五年书,但帮着写了几次已写出了点门道,就这么按出京时就教到的“主子永祥躬请圣安”等格局,认当真真地草拟起来。
小德子最体味自个儿家老爷了,常日里不但不喜好跟那些王公大臣走动,乃至没少在背后骂那些王公混蛋,反倒喜好跟汉官特别伍肇龄那样的翰林来往。可想到都这么晚了,禁不住问:“老爷,这会儿去请?”
“废话,如果能比及明天,那还是要事吗?”
固然虎帐早筹办好了,但考虑到入营是件大事,陈崇砥发起先不急,士绅们干脆住进村里的堆栈,让他们带来的那些后辈去村里百姓家借宿。
“能为皇上分忧,是主子的福分。”
“去吧。”
不等肃顺说完,咸丰就举着永祥的折子咬牙切齿地说:“就是前些天八旗都统衙门保举、阿灵阿带领引见的阿谁佟春,这才到任几天,传闻韩四要遴派官兵轮番去静海效力,竟装病临阵畏缩!本觉得他可堪大用,没曾想竟也是个贪恐怕死之辈,气死朕了,难不成朕真无识人之明!”
肃顺躬身道:“皇上仁厚。”
更让人忍无可忍的是,前几天两江总督怡良竟上折子奏请暂留杨殿邦等人戴罪自效,让他们或去清江浦办理防堵,或留仙女庙委办捐务。气得他下旨痛骂了一番,并著即行发遣。
“谢韩老爷。”
佟春刚来两天就要告病,丢得是满人的脸,永祥气得牙痒痒,真想把他绑送去静海效力。可想到一将无能累死全军,强留下来就是个祸害,只能强忍着气愤来帮着跟韩秀峰讨情。
“皇上日理万机,哪能面面俱到。”
“以是说他把我们八旗的脸全给丢尽了,”永祥抚摩着密折匣,想想又说道:“不能光报忧不报喜,帮哥奏禀皇上,就说陈崇砥也是个实心办差的,为筹赋税军资四周驰驱,风里来雨里去,偶然候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固安距都城仅百里,不管发的是不是六百里加急,最慢两天便能到。
“有甚么数?”咸丰紧盯着他问。
肃顺恭恭敬敬接过密折,凑到灯下仔细心细看了一遍,随即昂首道:“谢皇上,主子内心稀有了。”
“明儿就去,明儿去也好,正都雅看韩四和永祥如何招兵的。”想到不能让肃顺两眼一争光,咸丰干脆将平时毫不会等闲示人的密折顺手递给了他。
“卑职明白。”
永祥顿了顿,接着道:“营务也要奏禀,禀报皇上弃用的那些衙署虎帐变价发卖了一万八千余两,但营里的开消更大,报销从上海采办的洋枪火药和铅子就用去六千四百两,大后天一早,头一批三百八十名兵勇就要入营,号帽号褂和砍刀长矛等全得购置,兵勇入营后的吃喝拉撒睡全得照顾到。再就是正在静海效力的那三百多官兵,如有伤亡就得抚恤,得留三五千两作烧埋抚恤之用……”
时候过得缓慢,转眼间两天就畴昔了,赵家庄、翟村、百堤和贺家营等庄镇离河厅衙门地点的祖家场有点远,那些庄镇的士绅担忧迟误韩老爷的事,提早一天领着各自村落的后辈赶到了祖家场。
“天不早了,你明儿一早还得去固安,跪安吧。”
“只能如许了,再就是这件事你我晓得就行,千万不能传出去,不然会摆荡军心的。”
想到前次的奏报,永吉忍不住问:“韩老爷的事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朕难为他们了。”
都说家丑不成传扬,可现现在丢人是真丢大了,永祥越想越窝火,责令守在外甲等动静的佟春从速把之前预付的银子还给陈崇砥,便阴沉着脸回到租住的小院儿,把念过几年书的二弟永吉叫进书房。
在一边服侍的寺人仓猝道:“嗻!”
“保重保重,如果个个都像这混账东西一样,朕非得被这帮不争气的主子给活生机死!”
永吉大吃一惊:“大哥,他这才到任几天就想走?”
俗话说长兄如父,永祥打小就得出去当差赢利补助家用,不像两个弟弟能够去八旗都统衙门的官学读书,就这么跟拉家常似的边说边恋慕地看着永吉写。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
“嗻。”
雨亭,你现现在既是御前侍卫,也是工部侍郎,更是朕的蜜舆使,干脆把河营一并管起来。得空去一趟固安,看看韩四和永祥的兵练得如何。如果练得尚可,就费点心帮他们了结掉赋税不敷等后顾之忧。”
等永吉草拟好给他念了一遍,确认无误,又让永吉重新钞缮,等墨迹干了才取出官印在落款处盖上,叠好放进密折匣用小锁锁上。
“晓得就好。”
“朕顾不上,那你就帮朕多费点心。”
他正深思天气不早了,是不是让寺人提示皇上早点安息,咸丰俄然扔下笔恨恨地说:“真是个不争气的主子,他的知己被狗吃了,这才到任两天就借口回京养病!”
“嗯,还跟前次一样。”永祥从另一个匣子里取出一份兵部勘合,递给他道:“出去时记得包好,人家如果问起来就说进城买点东西。”
“皇上,谁惹您生这么大气,主子这就把他拿来……”
想到肃顺没少恨铁不成钢地骂那些主子混蛋,再想到像佟春如许的混蛋多到数不堪数,咸丰无法地放下折子:“传旨,协办守备佟春,深受皇恩却不思报效朝廷,撤职,永不叙用!”
……
肃顺反应过来,赶紧道:“皇上息怒,皇上,以主子之见这也不是甚么好事。他这会儿临阵畏缩总比未到临阵脱逃强,不然就真成一将无能累死全军了。”
永吉很清楚哥哥不便利去城里的驿站,接过匣子问:“大哥,还是跟前次一样六百里加急?”
咸丰心想不仁厚还能如何样,总不能真砍了阿谁不争气主子的头,真如果将佟春明正典刑,那要砍的脑袋多了。比如客岁将扬州拱手相让给长毛的前漕运总督杨殿邦、前两淮盐运使但明伦、刘良驹,罪不成恕,可查办到最后只是撤职发新疆充当苦差了事。
“韩老爷的事也得禀报,就说韩老爷每天忙于营务,只要有点空就沐浴换衣看皇上犒赏的兵法。妻儿长幼还没到就已经搬出了衙署,把二堂腾出来给陈崇砥等人办理营务,内宅腾出来作库房。”
“禀皇上,主子觉得如果不从速设法儿帮河营筹点赋税,韩四和永祥便是有三头六臂,半年内也只能帮皇上练出三五百可用之兵。”
“大哥,如何了,谁惹您不欢畅了?”
“除了佟春阿谁混账东西还能有谁!”永祥俯身翻开箱子,从箱子里取出密折匣子,一边指着桌上的笔墨纸砚,一边冷冷地说:“帮哥拟一份折子,奏禀皇上代理协办守备佟春贪恐怕死,担忧被遴派去静海效力,借告病临阵畏缩。如果强留不但有损我八旗脸面也会摆荡军心,只能……只能让他回京!”
肃顺吓一跳,仓猝躬身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皇上您必然要保重龙体啊!”
……
年前才授正黄旗蒙古副都统代理蜜舆使兼正红旗护军都统,前几天又授御前侍卫、迁工部侍郎的肃顺,虽不是军机大臣但比彭蕴章等军机大臣圣眷更浓,跟平常一样守在一边服侍。
一下子来百十人,村里顿时热烈起来。
想到要不是长毛如入无人之境,一起杀到了静海,皇上早就出京办那件早该办的大事。而北犯至静海的那些个长毛,已如强弩之末,被围歼是迟早的事,肃顺蓦地认识到得为皇上出京做筹办了。加上京里的八旗后辈不争气,他身为负担天子安危之责的御前侍卫兼护军统领,天然但愿能统领一支精兵,赶紧躬身道:“主子遵旨,要不主子明儿一早就去。”
韩秀峰早推测佟春在河营呆不了几天,放下皇上犒赏的兵法,昂首道:“既然他想走,我们也不好强留。只是他刚从营里支了一百八十两银子,如果就这么告病回京,陈崇砥会如何想,杨德彪、袁大头和关鹏程又会如何想,你我又如何跟吴大人乃至皇上交代?”
身为东道主,韩秀峰只能让陈崇砥提早办了一桌酒菜,就在他和永祥在河厅大堂宴请远道而来的士绅之时,听了一下午戏的咸丰取出钥匙,翻开奏事处寺人送来的一堆密折匣,取出文武官员们的密折批阅起来。
永祥刚顾着活力差点忘了这件事,仓猝道:“韩老爷放心,卑职去跟他说,想走能够,从营里支的银子得一两很多地还返来!”
肃顺服未见过韩秀峰,但不止一次听人说过,一走出圆明园就跟守在宫门外的家人叮咛道:“小德子,伍肇龄家你是认得的,从速拿爷的名帖去请,就说爷有要事相商。”
糟苦衷太多,咸丰深吸口气换了个话题:“朕命韩四整饬河营是为拱卫京畿,但河营分歧于直隶各镇,明面上要归直隶节制,却又要听兵部乃至工部的。提及来有那么多下属,可究竟上是爹不亲娘不疼,不提粮饷倒也罢,一提到粮饷那些个衙门便会相互推委,赶上事韩四和永祥都不晓得该去求哪个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