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团聚（二）
琴儿有千言万语想对娃他爹说，可真正见着了结冲动得泪流满面，一句也说不出来。韩秀峰一样热泪盈眶，就这么紧扶着车窗紧盯着日思夜想，想着想着都快想不起长甚么样的嫡妻，哽咽地说：“来了就好了，来了就好。”
“打斗倒没有，我爹说还是大头的事，大头之前不是打死过一小我吗，有人说被打死的那人的几个兄弟，被茶帮赶回茶陵故乡以后全投了军，全做上了官。我爹让我给你捎了封信，你得空看看信就晓得了。”
“也好，”韩秀峰一样感觉这儿不是说话的处所，先去跟固安知县道了声谢，让固安知县先归去，然后抱着娃爬上马车，让仓促追来的大头在前头带路，领着世人直奔祖家场。
都是之前在巴县混糊口时干系不错的朋友，韩秀峰忍俊不由地说：“见柱子要来，传闻连大头都做上了官，以是古榫不肯意在家做棺材了，郑元宝也不肯意在家扎纸人了，全想着来我这儿混个一官半职？”
韩秀峰反应过来，心想这就是我儿子，从速伸手去抱，可小家伙仍然死死搂着幺妹儿的脖子不松，只能擦了把泪笑道：“狗蛋，我是你爹啊，狗蛋乖，让爹抱抱。”
琴儿欣喜若狂，仓猝翻开帘子探头望去，只见一个看着既熟谙又陌生的身影翻身上马，把缰绳往县衙的一个差役手里一塞，朝刚下轿的县太爷拱拱手，模糊闻声像是道了一声谢，随即拍拍迎上去的柱子肩膀，同柱子一道往马车这边跑来。
“二爷在前头，二爷换轿了，县太爷说城外的路不平，恐怕他白叟家这么大年纪经不住颠簸，出城时特地差人帮他白叟家雇了顶轿！”
韩秀峰就这么放下帘子，一手抱着娃，一手搂着羞得面红耳赤的嫡妻，一脸歉疚地说：“琴儿，委曲你了，让你和娃在家等了那么久，还让你和娃千里迢迢来这儿。实在我一样想早点归去跟你和狗蛋团聚，可儿在宦海身不由己，好几次告病都没归去成……”
“咋就呆不下去，难不成他们又跟茶帮打斗，又闹出了性命？”
“真是四哥，嫂子，四哥骑马来的！”余有福家的老二余铁锁也冲动地大喊小叫道。
离娃他爹那么近，她岂能在城里逗留，幸亏这些事不消她出面，晓得她不肯意在县城迟误的费二爷帮着婉拒了县太爷的美意，没想到县太爷又执意相送。
“忘了二爷咋说的，糖不能多吃，吃多了牙不好。”
从巴县来直隶的这一起上，大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折腾坏了，连身强力壮的柱子都因水土不平害了一场病，反倒是狗蛋一点事儿没有，竟转头道：“爹爹爹……”
“好，家里都好，来前我回了趟走马，爹娘婶娘和大哥二哥他们非让我给你捎东西。想着这么远的路，担忧不好带，别的东西没要，就带了点腊肉腊肠。”琴儿拿脱手帕帮狗蛋擦了下嘴，接着道：“道署、府衙和县衙的那些人晓得我和狗蛋要来直隶，个个都想跟着来。我爹晓得他们是想沾你光，晓得你仕进也不轻易，说到最后就挑了几个可靠的，别的全拦住了。”
“四哥，四哥……”
“一家人不说两句话。”费二爷微微一笑，旋即发起道：“志行，这儿不是说话的处所，要不你先上车，比及了衙署我们再细谈。”
“那么多人帮着带，苦倒是不苦，就是……就是想你。”琴儿实在羞于出口，仓猝换了个话题：“四哥，狗蛋都会背《三字经》了！二爷教的，他谁都不怕，就怕二爷，在家时每天背，连我和幺妹儿都跟着学会了。”
净道的衙役在前头打着七棒锣，喊着“军民人等齐让开”，随行的衙役喊着“君子不重则不威”，她和幺妹儿乘坐的马车就这么跟在县太爷的肩舆背面穿城而过，从县城东门赶往河厅衙门地点的祖家场。
小家伙虽认生，但毕竟小，抵抗不住糖葫芦的引诱，踌躇了一下松开小手去接糖葫芦，韩秀峰趁机把他抱到怀里，一边亲着一边冲动地说：“狗蛋，我真是你爹，我家狗蛋最乖最听话了，从速叫一声爹，今后不但每天都有糖葫芦吃，爹还带你去骑大马！”
吴家几兄弟竟然投了军做上了官，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过韩秀峰也不是很担忧，毕竟这儿是直隶不是湖广，就算在湖广吴家兄弟也只是武官，并且官做得也不会大到哪儿去，他们如果挟恨在心敢轻举妄动，清算他们真不是啥难事。
“别闹了，听话。”四哥在信里叮咛过，对娃不能太宠嬖，琴儿毫不踌躇地回绝了，幺妹儿从速把柱子在城里买的糖葫芦藏了起来。
“我和狗蛋向来没出过这么远门，现现在外头又不承平，二爷不放心，非要亲身送我们来。可他白叟家年纪大了，以是我爹和关叔就去问余叔，余叔不但一口承诺送我们来，还把他家铁锁带上了，他们爷儿俩不筹算归去了，筹算今后就跟着你当差。”
一别三年多，琴儿窜改很大，不但比影象中丰盈了，并且多了几分女子的神韵，韩秀峰情不自禁亲了一口，随即看着正津津有味吃糖葫芦的儿子，感慨道：“狗蛋比我设想中白净姣美，比设想中还要懂事，把他拉扯这么大，苦了你了。”
琴儿顿了顿，接着道：“柱子和幺妹儿不是顿时要结婚吗，我爹本来没筹算让他俩来，可二爷说幺妹儿今非昔比，也算半个官蜜斯，如果就这么嫁给柱子，会被人家笑话的。我爹觉有事理，就让他俩一起来了，离故乡远点，在这边结婚，不会有那些闲话。
“我要吃嘛，我要……”
“二爷呢？”
二人正忙着哄闹着要吃糖葫芦的狗蛋，县太爷的仪仗俄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只闻声关班头家的老三关小虎在前头兴高采烈地喊道：“嫂子，四哥来了，四哥来接我们了！”
“狗蛋听话！”琴儿也缓了神，仓猝摸出糖葫芦，递出马车道：“狗蛋乖，让你爹抱就给你糖葫芦吃。”
“是啊，我们小时候没享过的福，他帮我们全享了。”正说着，内里传来了大头和柱子的笑声，再想到川帮的姜六和猴子仿佛也跟着一道来了，韩秀峰禁不住问：“琴儿，你们来得好快啊，你们是哪天接到我托日升昌往家捎得信的？”
不等余有福开口，柱子就咧嘴笑道：“咋又问这个，在家时不晓得跟你说过多少回，四哥是正五品同知老爷，县太爷只是正七品的官职，五品天然比七品大！”
“本来如此，我说你们咋来得这么快呢。”韩秀峰想想又问道：“家里还好吧。”
“琴儿，琴儿，我来了，我接你们了！”
斜坐在车夫身边的余有福忍俊不由地说：“幺妹儿，这不是客气，这是县官不如现管！如果搁巴县，他才不会这么客气，因为你四哥管不着他。但在这儿就不一样了，你四哥虽是河道的官，可只要想管一样能管着他！”
韩秀峰摸摸嘴角，想想又问道：“镇台衙门的阿谁何建功又是咋回事？”
“哪十三个？”
“他这是胎投得好，平生下来就纳福。如果生在平常人家，哪念得起书，更别说请举人老爷传授了。”
“好啦好啦，又没让你这会儿叫，等见着你爹再叫！”看着儿子懂事的模样，琴儿又情不自禁地搂着亲了一口。
县太爷在前头带路，幺妹儿一样从未如此风景过，禁不住笑道：“嫂子，这位县太爷也太客气了，就这么点路还非要送，想想怪不美意义的。”
“四哥，我晓得，我不委曲。”琴儿依偎在他怀里，泪流满面，感受像是做梦。
“你不是让日升昌和我爹帮向帅麾下的那些同亲往家捎信捎银子吗，我爹帮着捎了几次，这一来二去跟镇台衙门的那些副将、游击、都司、千总就熟了。何建功他爹之前仿佛是镇标左营的游击，是最早被调去广西平乱的，成果运气不幸亏广西战死了。朝廷念他爹忠勇，给他赏了个难荫千总。可他家穷，没银子来都城投供，一向都没当兵，我爹说他就算来都城投供也不必然能补上缺，见他不幸就让他一道来了。”
“他俩是你的老街坊老邻居，我爹说如果不准他们来，街坊邻居会骂你忘本的。”琴儿无法地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四哥，听我爹说川帮的姜六和猴子说是来投奔大头的，实在是在巴县呆不下去了，借这个机遇逃命的。”
“娘，我还要吃糖葫芦。”
“十三个，除了镇台衙门的何建功，你应当全认得。”
琴儿固然早晓得韩四做上了大官，她也由此变成了五品恼人，但从未像明天这般感觉自个儿真是个官太太。早上一进固安城，收到动静的固安县太爷竟带着夫人前来恭迎，乃至想聘请她和娃去驿馆安息，筹算摆酒拂尘。
“你的信都是日升昌捎的，四哥，你说的是哪一封？”
韩秀峰笑了笑，不无猎奇地问：“那此次来了多少人？”
“让你们来的那一封。”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故乡的人想来叨光也在道理当中，不然那些个官老爷的家人也不至于动辄上百。
向来没受过这么大礼遇，向来没如此风景过，再想到顿时就能见着日思夜想的娃他爹，琴儿是既冲动又严峻，紧紧地搂着趴在窗边偷看的儿子，严峻地问：“柱子，晓不晓得另有多远？”
关叔家的小虎你是晓得的，他见柱子和铁锁都来了，每天缠着关叔非要跟着来。县衙刑房王经承是我们的媒人，你不在家的这几年，逢年过节我爹都帮着给王经承家送礼的。他家老三捐了个监生，想跟着来谋个差事，我爹只能承诺。”
“是吗，比我小时候出息，我像他这么大那会儿，听我哥说还光着屁股满地跑呢。”
韩秀峰心想你爹让何建功来可不但是不幸何建功那么简朴，而是借这个机遇跟镇台衙门，特别镇标的那些副将、游击、都司、守备交好。再想到道署、府衙和县衙都有人来了，韩秀峰不由笑道：“你关照我，我关照你，在外头有人关照，在家一样有人关照，如许挺好。”
小家伙在路上被娘和姑姑不晓得教了多少次，可猛一见着韩秀峰这个之前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时候竟有些不知所措，紧搂着姑姑的脖子，忽闪着大眼睛猎奇地盯着看。
余有福去过都城，也曾随韩四去过泰州，见过大世面，不由笑道：“柱子，普通的知县是正七品，但京县知县可不是正七品，而是正六品。不过固安不算京县，前头那位县太爷虽是从五品顶带，但究竟上做得还是正七品的官。”
幺妹儿很懂事，爬上费二爷本来乘坐的那辆马车。
“嗯。”
“狗蛋，这就是你爹，快喊爹啊！”幺妹儿缓过神，仓猝把狗蛋抱出马车。
拢共十三小我，实在算不上多，韩秀峰并没感觉老丈人如许的安排有啥不好，禁不住笑问道：“另有呢？”
跟着马车小跑的柱子一样冲动，扶着车厢道：“余叔刚探听过，前头就是道署，过了道署就是都司署，过了都司署就是祖家场了，也就两三里。”
小家伙急着吃糖葫芦，被亲得很不耐烦，正用力儿挣扎，身后传来一个熟谙的声音：“在信里千丁宁万叮嘱不能事事都依着娃，说啥子慈母多败儿，可见着了竟如此宠嬖。”
琴儿脑筋里想的不是这些，想到几年没见，不晓得娃他爹的模样窜改大不大，又抚摩着儿子的头叮咛道：“狗蛋儿，等会儿记得叫人，见着你爹必然要叫。”
“道署兵房周经承的侄子周长春，府衙快班秦班头家的老五秦如广你是晓得的，别人要来我爹能够拦着，他们要来我爹不能不让。”
“你往家捎过让我和狗蛋来这儿的信？”
“余叔，这么说我四哥的官比县太爷大？”
想到娃他爹一样想自个儿，琴儿内心美滋滋的，羞答答地说：“四哥，那封信我们充公到，我是听日升昌的掌柜说你从江苏调到了直隶，听我爹和二爷说离都城不远，就……就跟我爹说要带狗蛋来的。”
韩秀峰缓过神，赶紧转头道：“二爷，对不住，刚才太冲动，都忘了跟您老打号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