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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嫉恶如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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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赴?”

“公文是到了,但人没到。徐都司,新任都司一天没到任,河营就一天也离不开您!”

“这么大事晚生敢骗您?”王千里反问了一句,随即神采一正:“徐都司,想必您老早有耳闻,韩老爷是奉旨来固安练兵的,出京前光兵法皇上就赐了几十卷,此中大多是皇上做皇子时用过的!虽无钦差之名,但跟钦差也没甚么两样。您老如果去迟了,迟误了军务,韩老爷必然不会欢畅。”

“小六子,还不从速给王老爷上茶!”

“多说无益,从速差家人归去筹办筹办,等各营兵勇全到了就出征,本官亲身为你们践行,祝你们马到功成!”

“皇上如何说?”徐四奎谨慎翼翼地问。

“冤不冤枉,你内心清楚得很!现现在就两条路,要么率兵去静海戴罪自效,要么偿还这些年剥削的军饷,私吞的赋税!”

徐四奎没想到新任南岸同知竟差人追过来了,不敢避而不见,故作平静地坐在后院正厅里喝茶。正揣摩着这一关如何过,王千里走进正厅抱拳道:“晚生钦赐正七品候补知县王千里拜见徐都司!”

韩秀峰不管那么多,反而觉官做得越久越有钱,越是像徐四奎如许的故乡伙这竹杠越有得敲,轻描淡写地说:“徐都司,实在明天请你来另有一事。”

正饶有兴趣地问死守万福桥的那一千乡勇究竟是如何编练的,韩秀峰刚成心偶然地说到王千里,王千里就跑出去禀报河营都司徐四奎到了。

王千里躬身一拜,旋即走出大堂扼守住内里等待的徐四奎请了出去。

兵部和制台衙门不止一次命河营出兵,徐四奎不是借口兵在河工上,就是以粮饷不济为由按兵不动。切当地说不是按兵不动,而是无兵可派。

王千里来前只晓得徐四奎做了十几年都司,却没想到徐四奎竟是个老态龙钟,额头上满是皱纹,牙掉得没剩几颗,连站都站不稳的老头儿,一时候竟愣住了。

“陈虎、张庆余听令,服侍徐都司移驾河厅衙门!”

“就是出征。”

徐四奎偷看了坐在劈面的韩秀峰一眼,忐忑不安地说:“吴大人,卑职告病的事兵部已经准了,卑职就等新任都司一到,跟新任都司办完交代就出发回籍……”

之前他很直接地觉得韩四应当是在都城做重庆会馆首事时攀上了段大章的高枝,在段大章、黄钟音等重庆同亲和郭沛霖等段大章、黄钟音的同年提携下,谋上南岸厅同知这缺的。直到走出道署看到大甲等韩四从上海带来的千总、把总等武官,才真正认识到韩四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万福桥大捷也不是吹出来的。

见田贵等武官举起了洋枪,徐四奎认识到王千里是有备而来,不敢再挣扎了,仓猝叮嘱道:“没事没事,都散了吧,老爷我去去便回。”

徐四奎虽官居正四品,但在吴廷栋眼里连正七品的知县都不如,等他恭恭敬敬地磕拜完,才指指大头刚搬过来的椅子,让徐四奎坐下说话。

“王老弟,老朽年龄已高,老朽……”

“闻声没,你们家老爷都说没事,有马从速去备马,没马从速去备轿,不然你们家老爷就得走着去。”

王千里一到堆栈就让徐家人把韩秀峰的名帖和河厅衙门的公文递出去了,徐四奎本觉得王千里只是新任南岸同知派来传话的差役,没想到王千里不但身穿官服,连顶带都是皇上钦赐的,赶紧在家人搀扶下起家回礼:“王老弟无需多礼,坐,快请坐。”

“请徐都司您移驾河厅共商军务。”

“禀吴大人,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到明天直隶藩司和粮道已拖欠我河营四个多月粮饷,就算拖欠的赋税一时半会儿支应不上,也得给点出征行装银、出征盐菜银和出征口粮银吧,可上官只让卑职派兵却连点出征银都不给,没赋税让卑职如何出兵!”

徐四奎如何也没想到前些天忙着治河的吴廷栋竟如此暴虐,再想到都这么大年纪了真如果出征,就算没死在长毛手里也会被折腾死,顿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地要求起来。

徐四奎虽不识几个字,但也能听懂个大抵,心想皇上是真急了,正不晓得该说点甚么好,吴廷栋放下京报,又翻起手边的一叠公文:“徐都司,这些公文你应当不陌生,这一份是兵部客岁玄月初六命河营抽调两百兵驰援河南的,这一份是制台大人客岁十月二十一命河营抽调三百兵驰援沧州的,这一份是兵部客岁十一月二十九日命河营抽调一百兵驰援河间的,这一份是制台大人本年正月十六命河营抽调四百兵驰援静海的……”

跟着王千里一声令下,陈虎等人冲进正厅,架起徐四奎就要出门,徐四奎吓得魂不守舍,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王老弟,我去,我去,我去还不可?”

“但是……”

”服从。”

吴廷栋拔贡出身,对监生出身的王千里本就没甚么成见,更何况刚从韩秀峰这儿得知王千里也是跟长毛交过手的,打心眼里感觉王千里是小我才,不由笑道:“有请!”

见吴廷栋用杀人般地眼神紧盯着他,顿时吓出了一身盗汗,支支吾吾地说:“吴大人,就是借几个胆给卑职,卑职也不敢方命,而是卑职有卑职的苦处。”

“得令!”

徐四奎虽年老但不胡涂,眯着眼问:“王老弟,老朽大胆问一句,韩老爷命您来传召老朽究竟有何事?”

吴廷栋顿了顿,接着顿挫顿挫地念叨:“现在大兵云集,围此穷蹙之寇,若不尽早并力进兵,又将窜犯他处。且此时已届仲春中旬,春融冰泮,马队难行,剿办更难到手。著该大臣等,务当严饬带兵大员,鼓励将士,合力同心,一鼓作气,直捣贼巢,迅除丑类。如将弁中有不遵号令,及一营出队,他营不为应援者,即著照军法惩办,以肃军队!若僧格林沁等,各存定见,不能汇合打击,耽延光阴,朕亦惟法律处置,决不宽贷!”

当徐四奎像人犯普通被王千里“请”到河厅衙门时,吴廷栋已经到了河厅衙门,正端坐在大堂上跟分坐两侧的韩秀峰和石赞清喝茶说话。

“本官念给你听听,皇上说逆匪窜踞束城等村,业经帀月,前经叠降严旨,令该大臣敏捷打击,痛加剿洗,乃数日又无奏报,朕心实深焦灼!束城各村,处所褊小,积谷无多。且闻贼匪所搭木垒,半用树枝支架,必不能非常坚毅。趁此进剿,自易歼除。若仅于贼匪扑营时,极力抵抗,及至遁回贼巢,又复坐观不进。教员糜饷,日久无功,何时始克蒇事?”

“你与本官无冤无仇,但本官嫉恶如仇!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本官深受皇恩,理应为皇上效力,谁如果胆敢贪皇上的银子,敢吃空饷喝兵血,便是本官的仇敌!”外头另有一帮守备、协办守备、千总、把总的竹杠等着敲,韩秀峰懒得再跟他费口舌,紧盯着他道:“太阳落山前让家人拿五千两来,本官保你无事。如果太阳落山前见不着银子,休怪本官送你去静海效力!”

吴廷栋诘问道:“你有何必衷?”

“徐都司,之前没有,现在有了。”韩秀峰朝端坐在上首的吴廷栋拱拱手,浅笑着道:“吴大人跟前几任河道不一样,从未把河营当外人。固然凌汛将至,到处要用银子,但还是想方设法给河营腾挪出了五千两。河营拢共有多少兵,你我心知肚明,我想有这五千两充足开赴了。”

曾敲过两任两淮盐运使和一任扬州知府竹杠的王千里,见堆栈里堆满了还没来得及归拢的箱笼。看着进收支出忙得不亦乐乎的徐家丫环和杂役,嘴角边立马勾起一丝笑意。

徐四奎的幕友偷看了一眼凶神恶煞般地陈虎等人,谨慎翼翼地说:“王老爷,这边请。”

“你觉得我们在筹议甚么?”吴廷栋接过话茬,紧盯着他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徐四奎,河营再违令不遵,别说你担待不起,连本官都没法儿跟皇上交差!”

“徐都司,别但是了,不但韩老爷正在等您,连吴大人都在等您。”

“老爷,老爷……”

“冤枉啊,卑职冤枉啊!”

“王老弟真会谈笑,老朽早上过告病折子,兵部早准了,传闻连新任都司的兵部公文都已经到了道署,老朽现现在是无官一身轻,韩老爷能找老朽筹议甚么军务。”

“哦,小的这就去。”

王千里暗骂了一句让你倚老卖老,背动手走进院子,环顾着围上来的徐家人道:“河厅衙门办差,军民人等一概躲避!谁胆敢肇事,一并绑送衙门论处!”

徐四奎是既想要命也想要钱,顿时急了:“姓韩的,我徐或人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赶尽扑灭?”

“吴大人也在等老朽?”徐四奎大吃一惊。

他已经老成了如许必定是打不了仗的,吴廷栋也没想过让他上阵兵戈,只想要他的银子。可敲竹杠这类事他从未干过,话到嘴边却老是说不出口。石赞清不但是羞于出口,并且感觉欺诈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毕竟是件不但彩的事,不管吴廷栋如何使眼色都假装没瞥见普通,纹丝不动。

……

“吴大人……”

“去静海平乱?”

“兵贵神速,这是能等的事吗?何况出兵的事已经拖了多久,你感觉能再拖吗?”

王千里缓过神,立马拱手道:“徐都司,晚生公事在身,不敢迟误。”

“有人告你虚冒兵丁名粮,中饱私囊。称河营册上有兵,伍内无兵;纸上有饷,军内无饷!本官念你为朝廷效力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绩也有苦劳,不想你晚节不保,才呈请吴大人给你个机遇率兵驰援静海,戴罪自效。”

都司署没几个兵,现任都司徐四奎的家人和仆人却很多,把偌大的堆栈包下了都住不下,据堆栈伴计说另有几十个租住在外头。

“徐都司,你告病的事本官有所耳闻,只是打算不如窜改。”吴廷栋顺手拿起一份京报,看着京报导:“静海战事正紧,皇上刚降谕旨,看得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都揪心。”

“哦,前头带路。”王千里微微点点头,跟着幕友走进后院。

“但是卑职都已经告病了,吴大人,卑职参军几十年,求您看在卑职年老的份儿上再等几天,等新任都司到了再……再驰援静海。”

“哦,王老爷稍候,小的这就去备马。”

“甚么事,请韩老爷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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