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0 章
“说不幸,谁不成怜啊。守了两回活寡,加在一起多少年了,担惊受怕的也式微下多少好。现在都如许了,还管得着别人的不幸?”文娘连珠炮似的说了老迈一长串。歇了口气,才冲目瞪口呆的乖哥歉然一笑,道,“小姨就是说说,没有冲你的意义。”
第340章
歪哥听得如有所思,乖哥倒是有些懵懂,眨眼道,“娘的意义,杨阁故乡和宁妃娘娘是好人,桂家和卫家,是好人吗?”
“当然,人死万事空。”乔哥要更沉思熟虑一些,“可不能不为先人略做考虑,本朝常例,外戚犯事,女眷最惨也就是个发卖为奴,这是谋逆之罪才有的成果。即便是抄家放逐,人好歹也要活。此时能够把一些贵重金饰交给亲朋保管,即便十成只能保住一成,这一成里最后到手的也不过就是半成,可到了得志时,一文钱都比天大,这些钱也够孙家连绵下去了。”
蕙娘道,“你就说着玩嘛。嘿,实在端庄贵妇,也没甚么好恋慕的,这一名但是王谢嫡女、风景大嫁,丈夫青年有为,夫家娘家花团锦簇。眼一眨,现在不也落到了这个了局?”
“别是和牛妃一样,也有点心灰意冷了吧。”和权仲白提及来,也不是没有感慨,“她的命也实在不强,现在除了一个亲生儿子以外,就剩那一堆庶出的拖油瓶了。”
权仲白在这类形而上的会商中,老是很宽大的,他欣然道,“你说得不错。这也算是一种心态吧,就不晓得孙家人,现在秉承的又是那种心态了。”
蕙娘和权仲白、文娘互换了眼色,均从相互眼中看出了对劲之意:虽说是四平八稳,但胜在见事还比较清楚,起码今后即便家庭式微了,乔哥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权仲白固然和孙家非常熟谙,但见惯情面冷暖的,倒是非常淡然,“孙夫人也是聪明人,天子真要搞他们家,以他手腕,一文钱都能榨出来。要故意放过,天然会给孙家留点家底。就我看,他对孙家还是有情分的,现在定国公去了,他反而能高抬贵手,如果定国公活着却不返来,孙家才是有大费事了。”
几个孩子里,歪哥不必说了,谨慎眼活泛着呢,在父母跟前也是风俗性藏话,在广州住了大半年,更像是小狐狸了,要挖出他的至心话,连蕙娘都感觉有点吃力。乖哥呢,断念眼,在这类事上涓滴也不在行,幸亏本人也没有知难而进非得要走宦途,他现在是真的对造船很感兴趣了,整天跟着先生鼓捣算术:传闻也是杨七娘在广州时指导的,要学造船,先学算术,算术好了,能画出图来,造船的工匠那里还不好找?
这类公开的奏折,那都是先入内阁的,一起上不知被多少人瞥见,动静顿时野火般地传了开来。蕙娘借机教两个孩子并乔哥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民气,现在就是见得情面冷暖的时候了。你瞧,这动静一出来,杨阁老太太每天往定国公府去,连杨宁妃都为孙家说了几句话,倒是桂家、卫家,一个也是十几年的友情了,一个呢,订婚的后代亲家,此时毫无表示,便见出了亲疏。”
非论如何说,老是比鼓捣火药好,如何说也是端庄的谋生,比起那些风花雪月票戏捧角的大少爷,蕙娘倒更情愿乖哥就这么地怪下去。权仲白在这件事上也是旗号光鲜地站在她这边,虽说喜好甚么由得孩子去――但再由得,也由不得他浸淫在这些靡靡之音里。
歪哥本来张口都要抢答的,现在被母亲截断,不免有几分悻悻然,撇了撇嘴没有作声,乖哥倒是不解道,“这有甚么该如何做的?归正看朝廷如何判了,如果杀头,连命都没了,还要甚么筹办呀。”
这一场劳师远征,定国公固然输了,但也算是情有可原,毕竟蒸轮船的呈现,到现在都没个破解之法。鲁王占有天时,又有这一利器,打败劳师远征的定国公也是毫不希奇。不过军令如山、奖惩清楚,输成这个死模样,全部船队都折在了本地,连天威炮都沦陷此中了,大秦可说是血本无归。这个罪恶,不成能因为定国公的灭亡而被悄悄放过。当然另有随行很多副官,其家人少不得也要遭到缠累。这都是题中应有之义,在这个结局几近已经必定的博弈里,独一能够被窜改的只要孙家的结局。当然,这件事或许之前小牛妃还能出着力,但她现在自我放逐去了大报国寺,后宫里再没人会给孙家说话了。至于朝中,孙家本来的盟友桂家,现在无人在朝,唯独一个桂含春,还没有上折子的权力。保持沉默那是在情在理,至于别人,文武殊途,旧党本身还乱不过来呢,要顾到他们也有点难。
四个‘孩子’,代表了四种态度,根基上是把孙夫人的每种反应都给猜想到了。不过,孙夫人倒是出乎统统人的料想以外――她没寻人求援,也没无动于衷地等着一个成果,更没有回娘家哭哭啼啼。而是以定国公世子的名义,给天子上了一封请罪书,根基上把统统罪恶都给归到了本身的头上,认错态度,近乎无懈可击。
乔哥倒是如有所思的,想了想道,“桂家不出面也罢了,他们家正在兵戈,按常例,朝中事一句话都不说的。再说,京里也实在没人,听……听大妞姐说,现在连她二伯都去何家山了。只得一群女人在京,想出头也无处去出。倒是卫家,令民气寒了,本来就是孙家一手汲引发来的,现在反而一句话也不肯说。”
倒是乔哥,这几年来,教诲毕竟是有了效果,虽说这孩子还是心实,但一来在五花八门的徒弟带领下博识了见闻,二来跟在蕙娘身边言传身教,另有个半瓶水闲逛的文娘贴身带着,现在倒是垂垂越来越懂事了。蕙娘亦非常欣喜,她便问几个孩子,“若你们是孙夫人,现在会如何做?――歪哥最后答。”
这么连续串咯嘣脆的话儿,倒是说得流利得很,有了一点文娘当年的风采。蕙娘俄然有点儿想笑――至心的那种。倒是三个男孩都有点说不上话,过了一会,乖哥期呐呐艾隧道,“那……那别的庶出的小孩儿,也挺不幸的。”
文娘自向来了冲粹园,脸上笑都多些。只是却再回不到畴前云英未嫁时那种没法无天理直气壮的高傲率性了。蕙娘对她和权仲白打仗无甚忌讳――她本身倒要避讳,被蕙娘说了几句也无所谓了,归正权仲白的品德那是有包管的。此时她就正带着淡笑,沉默地旁观着一家人的嫡亲之乐,见姐姐看她,便温婉一笑,摆了摆手,“我没见地,也不晓得该如何办。”
蕙娘有点无语,权仲白道,“那如果没杀头呢?”
牛家的了局,算是外戚中比较惨痛的那种。那是因为他们家犯的是谋反大罪,这类事谁能为他们出头说话?似定国公这类罪名,那是大有可议之处,内阁现在说话算数的三个阁老,按影响力排名,约莫也就是杨、王、吴。这三个阁老里能有一个为孙家说点话,找点来由,天子心一软,削个爵那也就了事了。这时候就看得出裙带干系了――如果少个干系,这时候没人说一句话,真要叫真从重,起码三等亲内都得被连累。
然后,她就带着定国公世子,两人回籍下庄子里闭门思畴昔了……在朝堂里还为了定国公这一败争辩不休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孙夫人和定国公世子竟然就这么――跑了。
“姐姐您也不必说话安抚我……”文娘倒是发笑了,也非论权夫人在一边,大风雅方隧道,“我现在早不在乎这些了――好好,你让我答那我就答,我想……如果我,一辈子这么心力交瘁地管着这么大一个家。风风雨雨到了现在,人没老,心都老了。现在男人不顶用,家要散了,上没老,下倒有一群拖油瓶。是我,我谁也不管了,亲儿子一带,回娘家住去。别的那些孙家人,让姓孙的去操心,我且享享清福呢。就算没名没分的,有亲娘在,弟弟弟妇还能虐待了不成?在娘家住着,必定比在夫家守寡那要舒畅很多了。畴前家在还好,现在眼看连爵位都没了,还守甚么,乘着还算年青,大师一拍两散各过各的得了。”
“卫家也有点迫于无法吧。”歪哥倒是敏捷,“现在牛妃去了大报国寺,就是卫统领卖力保护,比起畴前的九门提督,这看似平调,实在也是即是把他给投闲置散了。这会儿卫家也是自顾不暇,哪故意机帮孙家脱难?”
“以是说,你祖父生前固然权倾天下,却甘于粗茶淡饭,这此中是有事理的。”权仲白现在也很少说这些带了仙气的话,此时偶一提起,蕙娘听着,又和当年分歧,已经不再那样恶感鄙夷,反而模糊有些认同。“把这些身外之物看得太重了,一朝落空,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不具有。但实在人生真味,哪在这些灯红酒绿里。”
歪哥瞪了弟弟一眼,暴露笑来,抢着拥戴道,“就是!小姨说很多有事理!就是你不懂事!在这瞎问呢。”
歪哥没等人问,对劲洋洋地便道,“如果我,我现在就找人托废太子的干系,让他出来哭去。娘不是说过,陛下内心对废太子有愧吗?现在废后娘娘都去了,废太子哭一哭,指不定皇上就心软了呢?再到亲爹跟前哭一哭,凭他说一句话也好,指不定家里就保住了。哪怕是削成布衣也好,有钱在,如何不是过糊口?”
蕙娘不免发笑不语,歪哥用力白了乖哥一眼,道,“哪有这么简朴。一边是亲女儿和亲姐姐,一边是才多少年,都没结婚的后代亲家,另有一家连亲戚都不是呢。这态度,能一样吗?”
蕙娘和权仲白谈起此事时,也有几分感慨,她道,“此一时、彼一时,如果定国公人还在,即便输了,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了局。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很多事经不得细思,越想越让人感觉人生没味。”
这个动静,燕云卫必定是以密折上报。但事情已经产生,动静已经传出来了,现在南洋的又不止一些大商家,吕宋现在正儿八经就是大秦的殖民地了,畴前英国人在吕宋的那套行政班子,现在大秦也要还是再建立一套的。这些人不成能都是没嘴的死人,燕云卫的专折也就是打个时候差罢了,顶多就能捂上两到三个月。在这两到三个月里,天子按常例必定要和内阁几个重臣都把态度同一好,尽量以雷霆万钧之势把这个案子给定下性来。不然,值此多事之秋,再来一场动乱,别说旧党了,只怕连军队都有几分民气惶惑。
既然对蒸轮船临时是断了念想,两伉俪在这件事上就真只是看戏了。又过了数日,这件事终究被摆到了台面上――也不知是他本身级别太低,还是非常尽忠职守,归正在吕宋本地监督运粮的一个粮道官,一传闻船队竟然全军淹没,立即大惊给上了奏折。
蕙娘唇边不免暴露一点笑来,倒是用力绷住了,不让歪哥过分对劲。她特地轻描淡写,不予置评,眼神从尽是等候的歪哥脸上掠过了,落到文娘身上,笑道,“另有一小我没答呢,你抢了你十四姨的话头,答得好也不赏你。”
蕙娘白了权仲白一眼,半真半假隧道,“你老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敲打我的机遇……实在,躲避这些享用,又何尝不是掩耳盗铃?对酒当歌,该作乐的时候欢笑得起来,该离席的时候也能走得干脆,我感觉这才叫真正萧洒呢。”
乖哥嘟囔道,“不是就不是,你那么凶干吗……”
“如果没杀头,连命都保住了,可不是欢畅还来不及吗?还计算甚么别的?”乖哥有父母撑腰,就比较胆小了,不顾歪哥在一边冲他拧眉瞪眼,本身对劲洋洋地把话说完了,歪哥只好捏着眉头,做小大人状感喟。
一通插科讥笑,倒是把乖哥和文娘都给逗笑了,蕙娘笑着看了mm一眼,附耳在权仲白耳边说了几句,权仲白有些惊奇,但想了想,也点了点头,暴露了镇静的笑意。
当然,这时候孙家也无谓再顾及面子了,必定也得四周送信恳求亲朋帮手出头。只是蕙娘从香雾部这里送来的谍报,却不见孙家有此行动。孙夫人仿佛真就听天由命了,成日里只是在家幽居,乃至连转移财产这类常见的手腕都没有预备实施――这就让人有点摸不着脑筋了,蕙娘对孙夫人一向也有一种惺惺相惜的好感,此时真是看戏的替戏台上的焦急,恨不能提示她好歹联络一下她亲娘:别人都还好说了,阁老太太那起码也会为她收留一点孙家的成本吧?将来孙家可否安稳度日,也就看此时能藏匿下多少成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