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V后新章
夏春朝垂首不语,独自喝汤。宝儿自知说错了话,珠儿亦不知如何是好,室内一时鸦雀无声。
丫头金锁在外头,见内里没了动静,方才摸索着出去。进门就见自家奶奶披头披发,衣衫不整,坐在床畔,又哭又骂,狼狈不堪。当即大吃了一惊,上前问道:“奶奶这是如何着?我才见大少爷怒冲冲出去了,身上衣衫也扯烂了。奶奶同少爷打斗来着?奶奶同少爷做了这几年的伉俪,虽有拌嘴的时候,再未曾见过这个模样,这是如何着了?”
夏春朝斥道:“这说的是甚么话,怎好如许枉口拔舌的咒人?”珠儿低头不言,夏春朝感喟道:“我们现在算是投奔回娘家了,虽说也是道理当中,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少生些口舌是非,也能清净上几天。陆家那整日过早不宁的日子,还没过够么?这才返来不到一日的工夫,就又和嫂子置气。我怀着身子,那里有这力量与人吵嘴?”
金锁笑道:“奶奶胡涂了,女人手里自有钱,又是被休返来的。她再出门时,哪另有脸面叫娘家再赔一次的?这倒是小事,倒是有一件。这女人是回了娘家才诊出来的身孕,那陆家想必还不知情呢?”王丢儿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笑骂道:“小蹄子,就你鬼主张多。行了,我都晓得啦。时候不早了,快打水我洗,明儿起来再做计算。”金锁见窝盘住了自家主子,赶紧走去舀水,奉侍王丢儿梳洗。夏恭言因气盛,走到书房里歇宿,没返来。这主仆两个自关了门睡觉,一宿老景题过。
夏恭言听了她这番言语,心中激恼,不觉口出重言道:“王丢儿,那是我亲mm,在夫家受了这么大的委曲,不回娘家要去那里?她才是这家正头女人,你要撵她走,你先给我滚!”
落下王丢儿,独个儿一人坐在床畔,抽抽泣噎,哭骂了整一个时候。
宝儿替夏春朝盛了饭,走来讲道:“女人,我倒不明白。如珠儿所说,我们返来碍着大奶奶甚么事,又不是吃她的住她的,她这么急着来撵我们是做甚么?”
金锁赶紧拉着她,说道:“奶奶这脸也没洗,头也没梳,衣裳也没穿,倒如何见客?还是先打发小我在花厅陪着,奶奶清算划一了再畴昔。”王丢儿这方觉悟,说道:“我却忘了。”赶紧打发了两个婆子请那沈氏到花厅坐着,上好茶接待。她又坐回妆台前,一面梳头,一面喃喃自语道:“不知这沈老太太今儿过来做甚么来?”
见王丢儿去了,珠儿啐了一口,说道:“这大奶奶如何还是这个癖性,女人回本身娘家,又不是吃她的住她的,她怕甚么!口口声声为女人好,不过是一门心机的撵女人出门。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等哪日也吃了委曲,回娘家时才晓得这滋味!”
王丢儿听了这话,蓦地起家,向着丈夫点头道:“夏恭言,昔日我就看你没成算,未曾想你竟如许没心没肺!我是怕少他们吃穿?我是替你算计罢了!咱且不说,你mm返来,将来你爹死了,她要分多少产业。就是今儿你爹嘴里的话,你没闻声不成?!她肚子里怀着的阿谁算甚么?清楚是别人家的种,定要算到咱家头上来?!传出去,不怕叫人嘲笑!如许的荒唐事,倒数五百年我没传闻过。你不说着紧把那娘俩送走,倒返来怪我?!”
夏恭言猝不及防,脸上被这婆娘抓了几道,当即大怒,将她狠命一掷,丢在床上,将个枕头压在她头上,没头没脑的打起来。王丢儿尖声嚎叫,还手撕扯,顿时就把丈夫的衣服扯得稀烂。
夏恭言问道:“奶奶返来了?”金锁回道:“返来了,在内里床上躺着呢。”又抬高了声道:“奶奶不知生甚么气,问她话也不说,也不睬人的。”夏恭言心中明白,将茶吃了两口,打发了丫头出去拿饭,走到房中。公然见浑家面向里在床上倒着,遂走上前去,在床畔坐了,向她道:“我早同你说,mm今儿才返来,又乏又倦,还在气头上,叫你不要去啰唣。你偏不听,定要去碰到个钉子。现在如何?”王丢儿一声不出,夏恭言又道:“我们家又不缺吃少穿的,就多养她母子两个又如何?那里就吃穷了!”
回到房内,陪嫁丫头金锁迎上来问安,她正眼也不瞧,走回阁房,脱了鞋,便歪在床上。金锁问她吃茶,她一声儿也不言语。
珠儿抹了抹眼睛,撇嘴道:“我只是为女人抱屈罢了。在那边已吃够了委曲,好轻易回家来了,还要看人神采。我们碍着谁的事了,叫人如许赶来撵去?陆家容不下我们也罢了,凭甚么连大奶奶也要撵我们走?”夏春朝浅笑道:“我晓得你是个实心的丫头,但何必呢?反正这家里她说的又不算,我们关起门来,不睬她也就是了。”
王丢儿听出她这话中之意,微微一怔,犹疑道:“这……”金锁含笑道:“奶奶,不下死工夫,难求万两金。你狠不下来,就只好任凭女人把那孩子生下来了。”王丢儿咬了咬牙,说道:“这也罢了,只是她再嫁一遭,免不得再赔一次嫁妆,届时还是花消家里的银子。算起来只是不利,她好好的将军夫人,如何就叫撵了返来?”
王丢儿赋性凶暴,如何肯吃这个亏,自床上一跃而起,伸手便向夏恭言脸上抓去,嘴里嚎着:“夏恭言,你这个狠心鬼!我嫁到你家这些年,替你筹划家务,洗衣做饭,好饭没吃过一口,好布没穿过一丝儿。你今儿为了个被休返来的妹子,就要撵我走?!我跟你拼了!”
这金锁是王丢儿在娘家时使的丫头,亦是自幼随在王丢儿身畔奉侍,本性聪明,很故意计。王丢儿将她充作个亲信臂膀,平常大小事,无不与她商讨。
那王丢儿在夏春朝房里讨了一场败兴儿,出来大步生风,走回本身房中。
伉俪两个打的天昏地暗,王丢儿嘴里又骂又哭,哔哔啵啵的骂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言辞。夏恭言眼看赛过不了媳妇,气急废弛,口不择言道:“谁叫你是个下不出蛋的鸡,才叫我爹生出这过继的动机来!你若能生,那里另有这事?你在这里放刁罢,我走开,明儿我就叫媒人来与我买妾!”言罢,他丢下这里,大步向外去了。
金锁听了王氏的言辞,眸子一转,向她笑道:“奶奶这是性急了,女人才返来,老爷少爷正心疼着呢。奶奶这般撞上去,天然是不成的。奶奶也不消急,这世上就没有不嫁人的女人,女人决然不会悠长留在家里。光阴长了,别说奶奶,就是老爷也不依的。奶奶且耐烦待上一段日子,等这事冷上一冷,再替女人寻上一门婚事,将她嫁出去不就完了?甚么了不得的事,奶奶就同少爷如许撕闹。人家不疼不痒,倒坏了自家伉俪情分,当真是不值。”
隔日凌晨,夏家才开了大门,王丢儿正在屋里坐着梳头,外头就有人来报导:“奶奶,间壁沈家老太过分来了,奶奶快出去迎迎罢!”王丢儿闻声这话,晓得是沈长予之母前来。因她惦记取自家mm的婚事,另存着一段心机,仓猝丢下梳头家伙,趔趄着就要往外走。
那两个丫头听了这一番话,皆无话可说。夏春朝只吃了一盅鸡汤,便说饱了,将余下的饭食给了二婢充作晚餐。
少顷,夏恭言返来,金锁上前递了茶。
宝儿听着,又问道:“女人,我们走的如许痛快,待今后姑爷返来了要如何样呢?走前女人曾说,任是谁来求都不归去了。但倘或是姑爷来接女人呢?”珠儿闻言,赶紧捅了宝儿一下,低低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会说话就别说!”
半晌,夏春朝将汤碗放了,方才淡淡说道:“他往昔看着还好,但那到底是他的老子娘,谁知他返来后会不会听了他们的调拨?就算他不听,为人后代的,头上压着一个孝字,总没有为了个女子去违逆父母的事理。他就是叫我归去,我也不肯再在他家受那些窝囊气。随他去罢,我同他也只好算是有缘无分了。”
一时饭毕,夏春朝因连日劳累,昨夜连气带惊,亦未曾睡好,身上倦的短长,梳洗已毕,早早歇下了。
夏春朝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为了个‘财’字罢了,依着本朝法规,我若当真返来做夏家的女人,将来父亲百年,这家财是有我一份的。何况,她嫁出去几年未曾生养,我现在肚里又怀着孩子——虽说是他陆家的种,但只要父亲情愿,旁人也没话可说。她怎能不急?”
王丢儿见贴身丫头出去,更觉委曲难耐,一行哭一行骂一行讲,将事情委曲说了个大抵,又骂道:“你看那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对不起他哪些儿?今儿就为了个浪货来打我!”
王丢儿听这话倒也有理,垂垂收了眼泪,撇嘴说道:“嫁出去,说的轻巧。不说她是私通被撵出来的,那名声早臭了,就是她肚子里拖着一个,谁肯要呢!”金锁浅笑道:“女人模样好,我听闻她返来时,带了好几口箱子的财物,手里很有一份钱,这般是不愁嫁的。如果顾忌她肚子,她怀上才几个月,这妇人滑胎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只要她没了那孩子,说亲还不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