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生死茫茫7

就在这时候，忽听得楼下喧阗之声，有很多人从楼梯涌上来，世人只道王易武请了救兵来找费事，均是一惊，举目看去，只见数十个农夫疾奔上来，这些人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提着箩筐，有的背着背篼，走到欧阳龙儿面前，不约而同跪在地上，当中一老者道：“我等得知欧阳女人仙踪来临，特来叩首。”说着公然咚咚咚磕开端来。

欧阳龙儿目光四下一扫，只见何胡来正倚在屏风后给她递眼色，她立时明白，这些人必然是何胡来费钱雇来的，他方才必然看到了这一幕，故而让这些村人来演这么一出。欧阳龙儿拍了拍脑袋，说道：“是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模糊想起来了，两年前我确是路过一个叫牛栏村的处所，你还奉告我，你相公叫乌……乌……乌甚么来着？”那老妇道：“叫乌大牛。”欧阳龙儿道：“没错。”乌老迈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和我们是本家。”

不止玄颠，其他世人都大是骇怪，欧阳龙儿也竖着眉头，摸索道：“你们认得我？”

玄颠抬头道：“要我给师父磕一百个头也不在话下，要叫你师娘，门儿也没有。”

那老者道：“恩公……恩娘你真是朱紫多忘事，两年前，是你三句话压服鞑子退兵，我们牛栏村长幼才得以活命啊。”另一人道：“是啊，要不是你金口玉言，那三千多个凶悍霸道的强盗也不会悔怨莫及，大哭而回，不止将抢到手的财物已移归还，还将带来的马匹和随身财物都留给我们了。”

欧阳龙儿道：“如何，你不认我这个师娘，那就是不认师父了？”

此言正中玄颠关键，他也大声道：“谁是你门徒？我才不是你门徒。”

玄颠定定看着三人，说道：“你们不汇合起伙来骗我罢？”

这时候，方才那店小二端了一大盘红烧肉上楼，他先将肉放在一旁，寻了一张没损毁的桌子，放在空当扶正了，笑道：“掌柜的说了，为酬谢各位豪杰赶走恶贼，这顿饭小店宴客，各位请慢用。”

欧阳龙儿心忖：“小巧妹子要杀陆掌门，定是觉得他害死了我们，怕他死了可不大好说，也能够是芳心暗许，也能够是怕他死了查不出我们下落。”俄然想到：“陆行云身边的女子莫要不是小巧妹子？”问道：“那女子叫甚么名字？”玄颠皱眉想了半晌，说道：“仿佛是姓何罢。”欧阳龙儿皱眉道：“姓何？何甚么？”玄颠道：“她没奉告我。”他和小巧共处一室多日，不是睡觉就是在寺中乱逛，公然并不知哈小巧姓甚名谁。欧阳龙儿又问了他好些题目，可玄颠不是点头不知，就是言不中的，欧阳龙儿问了半日，一无所获，气得直拍桌子，指着玄颠道：“我如何会有你如许的笨拙门徒！”

欧阳龙儿见他非常断交，一时倒也无可何如，微微一想，笑道：“你叫我师娘，也不是没有好处的。”玄颠道：“就算你将天下的珍羞美馔放在我面前，我也毫不会让一个小女子做我长辈。”欧阳龙儿道：“好处就在长辈二字。”玄颠一愣，欧阳龙儿接道：“你和你师兄不大和蔼罢？”玄颠道：“是又如何？”欧阳龙儿道：“你想想，你师兄是一本端庄的少林方丈，职位多么尊崇，你管我叫师娘，他也就该叫我师娘，岂不比在他光光的脑袋上撒泡尿还痛快？”她方才见王易武一提到他师兄玄悲方丈，玄颠就来了劲，故此一番胡言乱语，谁知玄颠当年收古钺聪为徒，也恰是因为此。玄颠公然双目放光，心想：“让师兄管这个如花似玉得女娃娃叫师娘，他就算不气死，也得呕血沉痾一场。”想到此，不由大为心动。欧阳龙儿斜眼看着他，又道：“好处可不止这些哪，你天生好吃是不是，你肯叫我师娘，今后只要想吃甚么，没有你师娘我弄不来的。”玄颠本年五十七岁，待在厨房里的时候怕不下四十年，见欧阳龙儿肤若白雪，指如葱根，说道：“我才不信你。”古钺聪笑道：“徒儿，她是不会下厨的，但要她将天下良庖大厨都压服来给你做顿饭，想来也不是难事。”玄颠知师父向来不开打趣，闻此顿时信了八分，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俄然想起，还真有个心愿未了。”欧阳龙儿道：“你说说看。”玄颠道：“那就是吃一回梨片伴蒸果子狸，并且必然如果宫中御厨史卫亲手做的。”欧阳龙儿道：“你让他做啊。”玄颠摇点头道：“此人骨头硬得很，说她老婆身后，发誓再也不做这道菜，如何也不肯下厨，好几次我想干脆杀了他算了，可一想杀了他后，世上再无人能将梨片伴蒸果子狸做得如此甘旨，又下不去手。”欧阳龙儿想也不想，说道：“这有何难，拳头没用，还得用嘴，只要我三两句话，保管贰心甘甘心给你煮那甚么果子狸。”玄颠白她一眼，说道：“你只会吹牛皮，我安晓得你有没有真本领。”众侍卫多么夺目，又见玄颠傻里傻气，立道：“欧阳女人，上个月你让我把老婆休了，我但是甘心甘心的。”另一个也抢道：“女人让我生吞下水沟里的死老鼠，现在想起来，实是普天之下，现当代上第一甘旨，常常想起，深夜难寐。”事发俄然，最后一个侍卫实想不出甚么更骇然听闻的话，只得道：“女人，我自宫以后，公然神清气爽，精力百倍了。”他声音尖细，这话又成心进步嗓门，听起来便是寺人无疑。玄颠越听越奇，忍不住道：“你休妻，你吃死老鼠，你做寺人，都是她让你们做的？”三人均自点头，齐声道：“心甘甘心。”

人丛中一老妇道：“女人，那天早晨有个蒙古兵垂涎我的美色，想要非礼我，我衣服都给他扒光了，是你压服他志愿割掉命根子，发誓今后再也不做强盗了，你忘了么？”那老妇皮肤乌黑，塌鼻厚唇，此中一只眼眼角另有一不小的眼屎，即使两年前，也绝然不会有多少姿色，玄颠也辨不出妍媸，心忖：“她果然有这么大的本领，要压服史老头儿下厨，恐怕公然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