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畿途漫漫28

不等银盆脸答话，聂贵妃道：“你不说，安知我不能。”

银盆脸见一撮毛满身颤栗，怕他俄然蹦起来对聂贵妃倒霉，缓缓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肩膀，叫了声：“二哥。”

聂贵妃道：“好，大丈夫言而有信，你们走罢。”

三人本是百姓，被迫落草为寇，听聂贵妃口气，仿佛不止与当明天子了解，还甚是靠近，不由一身盗汗，又向聂贵妃深一鞠躬，相携而去。

那老迈怔怔听着，过得半晌，忽探手入怀，取出方才从聂贵妃手中掠得的金银金饰，谨慎翼翼放在坍倒的肩舆上，说道：“夫人肯放我们三人一条活路，我三人今后就是饿死，也毫不敢再做打家劫舍的活动，不过，还请夫人莫忘本日的话。”

古钺聪站身起来，与聂贵妃目光微微一触，更觉不敢直视，悄悄缩手从聂贵妃手中抽出双臂。聂贵妃笑道：“对了，公子安知我身份？”

古钺聪心中一惊，只见聂贵妃蛾眉微微一皱，问道：“你先说说是甚么事？”

银盆脸道：“我们三小我还没这么大本领，父母官？哼，姓白的狗知府见入镇烧杀之人成百上千，早缩在府内不敢出来。”

那大哥脱口道：“就算你管天管地，能管得了狗天子么？”

古钺聪听到这里，心忖：“看来陆行云说得不错，公然有人打着拜月贡的幌子搜刮百姓。”

银盆脸道：“暴君当道，奸佞得志，自不止我们三个活不下去，我们是见小镇被劫夺一空，才来此处看看有无值钱之物，若能捡得一些也好。”

那大哥道：“该说的都说了，脱手罢。”

聂贵妃听到这里，望了一眼古钺聪，问他有何观点，古钺聪想起在镇口三人不忍杀盲丐的事，点了点头。

一撮毛道：“抢没抢错我不管，我只想听她说说，到底如何帮我们雪冤。”

银盆脸道：“大哥，我都说了不要冒然脱手，这位少夫民气慈仁善，我们抢错人了。”

三人面有愧色，均不敢接，聂贵妃道：“就算是我买你三人的马。”

聂贵妃俄然间见到欧阳龙儿，斜瞥了一眼古钺聪，随即大喜道：“龙儿mm，你如何也在这里？”水月郡主本来惊魂不决，此时见到欧阳龙儿，本来煞白的脸颊终究泛出红润。

那大哥道：“那也无需这么多。”古钺聪道：“让你们拿着就拿着。”三人望一眼古钺聪，均甚惶恐，银盆脸接过银子，说道：“多谢少夫人。”

三人当中，银盆脸最是通情达理，故没受伤，他闻此忙扶起二哥，说道：“少夫人，我等没出处便将夫人肩舆砸碎，陪是陪不起了，这三匹马，权当向夫人赔罪之物。”

两人初出险境，此时他乡遇好友，自手联袂言欢，有说不完的话。

聂贵妃沉吟半晌，说道：“如此说来，镇上的事不是你们干的？对了，小镇被劫掠成如许，为何不见处所父母官来管？”

那大哥道指着浓烟满盈的小镇，大声道：“若非如此，这里的老百姓也不至于十有八九都铤而走险，落草为寇。”

聂贵妃道：“皇上并非无道昏君，贺兰横征暴敛、逼迫百姓的事，若非处所官员欺瞒朝廷，就是我尚还不知此事，你们放心去罢，我承诺你们，必然将此事禀知皇上。”

聂贵妃钻入倒塌的轿中，拿出一个承担，从中取出三锭银子，说道：“你们身无分文，如此回家只怕果然要饿死了。”

聂贵妃惊道：“你说入镇打劫之人成百上千？”

那大哥了望小镇，缓缓道：“十年前的拜月贡，不过每年每户交纳三两银子，谁知而后一年比一年高，本年竟涨到一百二十两，这倒也罢了，现在养头公牛便要收种田税，养头母牛还要收产奶税，这是甚么事理？我们沟泉村上个月才缴了三饷税，这个月又要丁银税，就是卖妻卖女，又从那里拿出这么多银子？”说到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接道：“我们做老百姓的，不求繁华繁华，只要不饿死就谢天谢地了，几天前，官府又贴出一个征丁令，说是要么每户出两个壮丁，要么每户缴三百两拜月贡，谁不晓得，平凡人家每户就一个成年男丁，官府这般变着法儿搜刮老百姓，不如明着抢好了。”说及此，浑浊的眼眶中竟然泛出模糊泪光。一撮毛接道：“我就迟缴了半日，狗官就命令杀掉我老婆，还将我老婆……尸首挂在村口，说是……说是以儆效尤。”

聂贵妃道：“就算我将随身金银都给了你们，也帮三位惩办知府，湔雪委曲，贺兰还事有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挨饿，”顿了一顿，接道：“请你们信赖我，本日之事，毫不会就此不了了之。”她这话说得平平平淡，但自有一股严肃，教人没法顺从。

话音方落，只听一人道：“是我奉告他的。”恰是欧阳龙儿。

此言一出，世人均是一怔，那大哥见聂贵妃神采，此话必不子虚，问道：“你……你肯放我们走？”

那大哥也道：“老三，你真读书读昏头了？竟希冀她为我们做主？”

一撮毛也啐了一口血水，他气恼银盆脸方才不脱手，说道：“曹仁竹，我他妈有眼无珠，竟与你这等贪恐怕死之辈义结金兰。”

聂贵妃道：“我信赖若非走投无路，你们也不至如此，只要你们肯改过改过，”说到此，轻叹一口气道：“如你们所讲，贺兰的百姓已然民不聊生，我又怎能雪上加霜，让你们再添冤苦。”

聂贵妃一言不发看着三人，又望了望一片狼籍的小镇，说道：“我能够让你们走，但你们要承诺我，从今今后，不能再做强盗。”

眼望着三人一瘸一拐走远，聂贵妃悄悄叹了口气，方才回过身来。古钺聪当即跪地，说道：“草民古钺聪见过聂贵妃。”聂贵妃忙伸手去扶古钺聪，说道：“公子不必多礼，该是我多谢你拯救之恩才是。”

三位年青女子说话，古钺聪不便凑太近，只远远站在一旁等着，见三人干脆很久，不时转头看看本身，随即又是一阵格格嬉笑，古钺聪不知她们是否在笑本身，不免甚是窘促无趣，又过不久，忽见欧阳龙儿红着脸回过甚来，说道：“喂，你傻站着干么，过来有话问你。”

聂贵妃听得心惊，问道：“真有如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