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老道
巫族天生力大，精神刁悍，以妖族为血食，妖族也不甘就此沦为别人丁中食，故常常劫夺巫族小部落，掳食巫族强大老幼。
黄袍老道端端方正盘坐在一黄锦蒲团上，双目微阖，头扎双髻，身着黄衣道袍。髻是孺子髻，袍是仙鹤袍。他面庞干枯，枯黄色的面庞好似他身后大树开裂的老皮，一道道皱纹好似大地沟壑，老道稀眉歪目，山根陷落，却又恰好印堂开阔、方口大耳。其颔下留着三寸鹤髯。
黄袍老道笑意吟吟地看着孔宣，似漫不经心，孔宣被看破心机，不由嘲笑，不敢出言辩驳。
他因而迈过斜峰下巉岩假山，踏过林海，循声达到那道歌缥缈处。
只听那黄袍老道缓缓开口，暴露口中阔牙，说道：“既然来了，走得这么快做甚？”
第七十二章老道
老道闻言点点头，颔下三寸鹤髯随风飞舞，他眼中精光闪现，似回想起一桩桩六合旧事。
那黄袍老道若真这等大神通者，脾气最是莫测，天晓得他待不待见孔宣呢？这等人物，如果和他们结下因果，则是万分难缠，无量量劫也不见得能还清！
“生来本是天赋炁，隐在形山仙难遇。斗转拨轮来紫府，笑迎神子客黄公。”
孔宣脸红，他确切是怕这道人是元初前遗留在洪荒大陆的凶暴大神通者，现在看来，老道确切不是甚么好人，但他又为何与人斗法失利而闲坐于此呢？又是何人与老道斗法而胜？那人又是多么的修为？
孔宣听得道歌，心下不由得猎奇非常。
整颗大树披发着极其强大的灵力颠簸，绽放无量仙光，华盖普通的树冠覆盖着树下一黄袍身影，神树气味与黄袍身影连为一体，浑若天成。
孔宣心中这才长叹一口气，这黄袍老道所言意指他是用心引本身前来的，当下孔宣不怠慢，朝黄袍老道说道：“老前辈，不知您唤小子前来可有叮咛？孔宣力所能及之处，愿尽微薄之力。”
孔宣一起行来，常常颠末巫妖二族被对方平灭掉的部落、山头都皱眉感喟不已。那荒草萋萋、各处尸骨的气象，实在令修道之士心惊。何必来哉？气运成圣之路，是多少生灵血肉铺就？
孔宣安步赏识着这无边盛景，胸怀抒张，欲要大声朗歌，却忽听山中似有缥缈道歌传入耳中。
孔宣闻言诧然非常，心中一惊，这老道竟然是因斗法而被人囚在此处的？他涓滴不敢怠慢，赶紧拱手答复道：“恰是。现在洪荒大陆有巫妖二族争夺六合气运之主，量劫虽未闪现，但已然不远。”
那老道双手十指交叉互掐道决，其十指苗条，指头上都留着半尺长、好似温润白玉普通的奇长指甲，老道浑身迸放宝光，天灵盖腾起一道黄气，那黄气袅袅透入天涯，五六只黄鹤黄袍老道和神树头顶回旋，鹤鸣阵阵，好似仙音。
那黄袍老道稀眉一抖，笑着说道：“但是迷惑重重？你当真觉得这片福地毫无天赋禁制？贫道虽说闲坐这里有些年初了，但好歹修为还在。”
“你这小子，心眼忒多。贫道如果大凶大恶之辈，就凭贫道方才那一手‘沧海钟音’的工夫，早就把你小子化为灰灰了，还恰好比及这时候？”
黄袍老道淡淡说道。
那大树黄皮黄叶，树冠如华盖，枝桠细弱，骨干如蟠龙，老皮裂开，溢出丝丝土黄色纯厚气味。孔宣鼻尖偶然嗅到一丝，只觉那气味就像是最六合灵气最后的“源”，充满了灵力和朝气。
老道笑道：“你小子忒不刻薄，嘴上说要助贫道，实在内心极其不肯与贫道结下因果吧？”
也是孔宣本身很有些气运，又有诸般珍宝防身，才未被卷入巫妖二族的部分战役，好几次，他都化险为夷。
孔宣双目凝重的看着这面庞古怪无神采，却又仙风道骨的老道，只感头皮发麻。这老道浑身披发的气味底子不下三清，乃至犹有过之，他要么那紫霄宫中三千客之一，要么就是活得更久、气运更长的，元初纪元之前就出世、与道祖是平辈的可怖巨擎。
缥缈道歌声消逝，孔宣扒开面前树木遮眼的灵株，凝目看去，只见火线一片福地中，四方高山上并未长任何灵草异株，只要一不敷丈高但极其细弱的陈腐神树植根和树下一黄袍老道。
孔宣心下打鼓，不敢惊扰，缓缓施礼躬身后退，想要就此分开。
孔宣闻言，不由得愣神，疑声问道：“前辈，您……？”
“那小子，先把你满肚子的疑问放下。贫道只求你一件事，放心，对你来讲很简朴。第二次量劫到了，贫道也该脱身了。”
岂料那老道缓缓展开双眼，他一双眼狭长而小，眼神看似浑浊，却又埋没神光、内含滔天威势。孔宣被他正眼一瞧，只觉浑身大汗淋漓，脚下再也不能挪动半分。
老道倒也没有活力，反而因孔宣没有辩驳于他而神采稍显对劲。只听他持续说道：“贫道当年与人斗法输了，要在这山头闲坐上一量劫才可挪动分毫。算算光阴，也该到了。孔宣小道友，贫道且来问你，这洪荒大陆是否又要迎来第二次量劫了？”
那黄袍老道笑容不减，一双狭长歪目好似看破六合至理，只听他看了看孔宣，说道：“汝名唤孔宣？”
而更让孔宣诧异的是，那大树树叶好似一口口小钟，钟身上叶脉游走，好似一条条繁奥但有序的天赋道纹，轻风拂动，那钟形的叶片随风舞动，竟也发作声声悠长的低昂钟鸣，无数钟形树叶合奏，钟声汇成一片，阵阵悠长的洪钟大吕之声穿透云霄，散入苍穹。
那黄袍老道眯着一双狭长歪目高低打量了孔宣一番，俄然一笑，孔宣微愣，只听黄袍老道说道：“冲撞？此处又不是吾家道场，何来冲撞？冲撞地好啊，贫道在此闲坐多少年了？倒是你，还是第一个能到这里的生灵。”
两族小范围的混战期间，妖族出现出了十来位妖圣和数百位妖神。这些妖族妖圣大多是太罗顶峰修为，妖神最差的也是太乙美满。故天帝帝俊降下诏诰，将其招上天庭，以堪重用。
巫妖立族已有百年，孔宣东行也已有百年。虽说巫妖两族并未全面开战，妖族天庭也颁下御令，不得与巫族开战。但也是大战四十、小战上百，那洪荒大陆中各个犄角疙瘩里的混战更是多地数不清。
孔宣点头。
这一日，他正绕山东行，路过一福地，那一处福地林海苍翠，花果累累，篁竹各处，瀑布如银河挂川。一群群白鹿呦呦长鸣，颇合天道天然气象。
孔宣苦笑，稳定身躯，勉强朝老道躬身行了一个礼，说道：“老前辈，小子因观这福地中无边盛景、亦受老前辈道歌吸引而来，偶然中冲撞了老前辈闭关修炼，还请老前辈恕罪。”
很久，老道昂首，长叹一声，喃喃道：“又是一场量劫啊……”老道眼中似有沧海桑田沉浮，他瞥见孔宣在远处正忐忑不安的鹄立一旁，不由得感觉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