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云交际红楼初开
有了这等心机,她更加得留意在乎,又于一做事物上面着合用心,不知不觉,竟就是小半年的工夫畴昔。
鹦哥听得这么一个来由,虽感觉好笑,倒也没放在心上,只将本身所知说了一些,又道:“就是子嗣上面薄弱了些,说是三四代一脉单传呢。姑太太当今能有一儿一女,便极可贵了。偏前番又是病了,老太太担忧不已。幸亏现在都是大安了的,想来今后也就更加得好了。”
见状,鹦哥与春纤立时止住话头,只笑着往一边让了两步,一面打量,原不过是贾母屋子里的一干小丫头。她们恰是童心未眠的年事,又入了贾府这等处所,在贾母的名下,光阴悠长了,一股爱玩爱闹的本性便发了出来。此番天气也好,事儿也轻省,就呼朋唤友地在这一处院子里玩耍。
春纤抿着唇一笑,忙便取了水来梳洗一番,又与那些个婆子略说了两句话,方拉着鹦哥告别而去。待得走了小半段路,目睹着周遭再无讳饰,竟是一片水塘,才与鹦哥含笑道:“姐姐寻我,但是有甚么事儿未曾?”
有了这等考虑,春纤便不肯再说林家之事,让鹦哥伤怀,正考虑着寻一桩事与她说。偏就在此时内里一阵脚步声响起,继而几个女孩儿笑闹着跑了出去。
这等美意,春纤自是含笑应下,连着晴雯听了也是点了点头。鹦哥方又拉着她们坐下来闲谈,不过乎府里表里的大小事儿。春纤听了一回,趁着她稍稍提及林家,含笑道:“传闻姑太太家,竟是书香家世。当今的林大人原是袭爵的人家,背面读书长进得了探花,果然是文采笔墨,风骚繁华。”
说话间,她们便回到了先前做针线的屋子外头,想着内里另有一个鹦哥,便收了这番话,拉动手快步走到内里,且笑着道:“姐姐在这里等久了吧。”
晴雯虽是个嘴里聪明尖快的,倒是心存了刻薄,又是极念情分的,听得春纤这么一番话,倒是垂垂听得入了神,半晌后才是道:“既如此,我今后总想一想便是了。”
说到这里,鹦哥又是一叹,道:“我本来虽也不似她们普通,倒也有几分懒怠,瞧着你每日里学这学那,不免也似你普通,总也做一些学一点儿的。为着这个,前些光阴老太太还夸奖了我一番,说我勤恳细心,又是故意长进的,极好。这话得了脸面不说,也是今后的本领,谁个能夺了去?你这般就好,万不要怠慢了。”
却说这一日,春纤于贾母处的小厨房一面儿帮衬,一面学些技术,正与厨下的婆子随便谈笑的时候,鹦哥倒是寻了过来,瞧着她如此,便走到内里来,叹道:“真真是闲不住的脾气。瞧瞧旁个,都是玩闹嬉笑着呢,偏你还来这里寻事儿做。”
鹦哥听得这话,倒是抿着唇一笑,道:“偏你说得一鳞半爪的,但是那里听来的?哦,想来是本日这料子的原因?”
果然如此,那就好了。
“恰是呢,想来也是一段缘法。”鹦哥自是不会将这一点子酸话放在眼底,眉眼盈盈,笑语嫣然间自有几分慧黠:“可贵我喜好,她也喜好,真真是逢迎了。”
此时见着了鹦哥并春纤,她们不免止住了脚步,且笑且看,道一声鹦哥姐姐好,方又添上一句:“鹦哥姐姐与春纤真是投缘呢,总也见着你们在一处。”
“若眼下你畴昔,媚人姐姐又是极故意机的,若想到了这一处,不免悲伤,也是不好。只今后见着她,尽让一些也就好了。”春纤本只是以此为借口,劝说她一二的,自忙拦了晴雯,口中便委宛地多劝了两句:“此番也罢了,今后如果再见着媚人姐姐这般的,也想一想这一回,略让一让又如何?这些上面,你本就无甚心机的,总不睬会也是使得的,她们倒是不然,原就是以皋牢顾问四个字做安生立命的根底。鄙谚道,夺人财帛如同杀人父母,你说破了这些,自是极获咎人。纵你不管这个,也想想她们的难处。”
春纤抿了抿唇角,于心中为那林黛玉一叹。又思及宝玉年事,想起那甄英莲约莫已是落入拍花子之手,自此而后,故乡亲眷俱是了无影象,实在不幸可悲,口中却还是与鹦哥道:“想来必然能如此的。”鹦哥见着她面上含笑,一双眸子似含着一脉春水,竟是透着亮光,心下由不得一怔,倒是有些信了她所说的话,心中略略一想:约莫也是这生来的脾气,瞧着她这些年色色与旁个分歧,若说倾慕读书识字这一桩事,也是有例的。
春纤见着如此,也是乐意,依着她平日所见,虽说这府中的女人,都是两个贴身的大丫环,红楼梦书中所写亦是如此,却总有个驰名儿的小丫环添入此中。比如黛玉的春纤,探春的蝉儿,迎春的莲花儿等等,虽不过偶尔暴露个头,倒也有些陈迹在。再有,凤姐的陪嫁丫环亦是有四个的,想来黛玉她们也是不差的,必然是从中寻出出挑的来。便这些都不说,宝玉为何能有那么些大丫环服侍?还不是贾母叮咛下去的,如果本身筹划恰当,一定不能于黛玉处得个大丫环的位子。
春纤自是会心,忙谢过鹦哥,道:“若非你留意这些个,只怕我眼下便要触怒老太太呢。”说完这话,她瞧着鹦哥神采间略有些感慨,便又添了一句话:“真想不到,姑太太并那小爷竟就这么去了。林大人好似也将近半百,一个林女人也是弱着呢,有无人顾问的,这今后可如何好?”
鹦哥却恰是拿了春纤先前的绣活儿做着呢,瞧着她们返来了,便昂首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针线,道:“不过这一会儿的工夫,算得甚么。倒是你这手针线活儿,倒是比先前瞧着更好了些,更加得长进了。”说完这话,她又是瞧了晴雯一眼,再添了一句:“若你有春纤这一半的心力,只怕这活计更要上一层楼呢。”
春纤听得这话说得非常诚心,心中亦是生出打动来:虽是前番交友鹦哥,实在是有几分算计在内里的,可这么些光阴过来,那些许算计也就淡了。兼着她待本身一片至心实意,也委实震惊心肠。由此,她考虑一回,便拉着鹦哥到了处僻静的角落。
晴雯只是抿着嘴笑,却不睬会这些话,只取了料子过来与鹦哥瞧。春纤则在一侧说了原因,鹦哥听着启事,也是眉头一皱,只她与晴雯友情更陋劣些,又是事涉宝玉的,便也不好说甚么,只瞧了几眼,又摸了摸,方笑着道:“这料子比往年的好,且色彩也光鲜,只怕今后可贵呢。且不要都立时做了衣衫,存着点今后用,也是好的。”
当然,这女儿过世,自来没有做母亲的守孝,可这会如果送那等光新鲜计上去,只怕会刺了贾母的眼,平白受迁怒。
有了这等考虑,鹦哥不免在心中记了一点子。春纤则想着黛玉入府,竟是近在面前的,又知这鹦哥原是贾母头一个拨给黛玉的,极得其心,便成心在她面前多有提及林家。一来二去,鹦哥竟也在不知不觉间对林家的各种多有留意,常与春纤提及。
“不过听了几句话,拼集来的。不过我内心恋慕那等读书的人家,也不晓得那林女人是如何的一小我,想来也是极好的。”春纤笑着回了一句话,又瞧着鹦哥,双目有些发亮,道:“若姐姐晓得,便与我说两句,我内心实在喜好呢。”
那几个小丫环便略有几分讪讪,当即再说了两句话,便是仓促寻了个话题拜别。鹦哥瞧着她们走了,便拉着春纤往别的一边儿走,一面收敛了面上的几分笑意,一面低声道:“莫要理睬这些话,若你端的为着这些憨玩憨睡了去,今后又该如何?瞧瞧当今,你既是会做些针线,又识了些字能算账,还学了些厨下的技术。再在这里呆个五六年,便是色色都能看了。当时候出去了,竟也能度日了。她们现下不管这些个事,及等出去了,怕也就只能哭去了。”
“老太太也是想到这个,紧着与林家送信,说着是要让林女人入我们府中顾问教诲。”说到这里,鹦哥面上略有些哀伤,双眸当中竟有几分水光,连着声音也渐次轻缓了起来。春纤瞧着她如此,抿了抿唇角,也由不得在心底感喟一声:这鹦哥原是家生子,父亲是采买上的管事,母亲原是老太太身边的陪嫁大丫环,这在贾府当中自也是一等的。偏生前几年母亲过世,父亲又是娶了后妻,业下已是有身了,倒是让她有些不尴不尬起来。想来,她也是因林黛玉丧母一事,想到了本身的母亲,方才如此。
“倒是你夙来留意的姑太太家的事儿。”鹦哥瞧着她这般,倒是在心中一叹,继而拉着她说道:“说来也是可悲可叹,姑太太并那位林家的小爷,竟是没能熬过命去,已是将将两个月的风景了。老太太本日见了信,差点儿阙畴昔,眼下恰是抹泪恸哭呢。偏你前些日得了叮咛,须得与老太太做那帐子上挂着的香囊,昨儿才说本日便呈上的。我度量着,老太承平日爱那光鲜的,只怕你也做了那等的,方忙过来与你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