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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魇魔法姊弟逢五鬼 红楼梦通灵遇双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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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宝玉拉着林黛玉的袖子,只是嘻嘻的笑,内心有话,只是口里说不出来。此时林黛玉只是禁不住把脸红涨了,挣着要走。宝玉俄然“嗳哟”了一声,说:“好头疼!”林黛玉道:“该,阿弥陀佛!”只见宝玉大呼一声:“我要死!”将身一纵,离地跳有三四尺高,口内哄嚷乱叫,提及胡话来了。林黛玉并丫头们都唬慌了,忙去报知王夫人,贾母等。此时王子腾的夫人也在这里,都一齐来时,宝玉益发拿刀弄杖,寻死觅活的,闹得天翻地覆。贾母,王夫人见了,唬的抖衣而颤,且儿萍,薛阿姨,薛蟠并周瑞家的一干家中上高低下里里外外众媳妇丫甲等,都来园内看视。顿时园内哄麻普通。正没个主意,只见凤姐手持一把明晃晃钢刀砍进园来,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世人更加慌了。周瑞媳妇忙带着几个有力量的胆壮的婆娘上去抱住,夺下刀来,抬回房去。平儿,丰儿等哭的泪天泪地。贾政等心中也有些烦难,顾了这里,丢不下那边。

闻得吃了米汤,省了人事,别人未开口,林黛玉先就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薛宝钗便转头看了他半日,嗤的一声笑。世人都不会心,贾惜春道:“宝姐姐,好好的笑甚么?”宝钗笑道:“我笑如来佛比人还忙:又要讲经说法,又要普渡众生,这现在宝玉,凤姐姐病了,又烧香还愿,赐福消灾,今才好些,又管林女人的姻缘了。你说忙的好笑不成笑。”林黛玉不觉的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你们这起人不是好人,不知如何死!再不跟着好人学,只跟着凤姐贫嘴烂舌的学。”一面说,一面摔帘子出去了。不知打量,且听下回分化。

是以心下闷闷的,夙起来也不梳洗,只坐着入迷。一时下了窗子,隔着纱屉子,向外看的逼真,只见好几个丫头在那边扫地,都擦胭抹粉,簪花插柳的,独不见昨儿那一个。宝玉便n了鞋晃出了房门,只装着看花儿,这里瞧瞧,那边望望,一昂首,只见西南角上游廊底下雕栏上似有一小我倚在那边,却恨面前有一株海棠花遮着,看不逼真。只得又转了一步,细心一看,可不是昨儿阿谁丫头在那边入迷。待要迎上去,又不好去的。正想着,忽见碧痕来催他洗脸,只得出来了。

话说红玉心神恍忽,情思缠绵,忽昏黄睡去,遇见贾芸要拉他,却回身一跑,被门槛绊了一跤,唬醒过来,方知是梦。是以翻来复去,一夜无眠。至次日天明,方才起来,就有几个丫头子来会他去打扫屋子空中,提洗脸水。这红玉也不梳洗,向镜中胡乱挽了一挽头发,洗了洗手,腰内束了一条汗巾子,便来打扫房屋。谁知宝玉昨儿见了红玉,也就留了心。若要直点名唤他来利用,一则怕袭人等寒心,二则又不知红玉是多么行动,若好还罢了,若不好起来,当时倒不好退送的。

然后又安抚了宝玉一回,又命取败毒消肿药来敷上。宝玉道:“有些疼,还无妨事。明儿老太太问,就说是我本身烫的罢了。”凤姐笑道:“便说是本身烫的,也要骂报酬甚么不谨慎看着,叫你烫了!反正有一场气生的,到明儿凭你如何说去罢。”王夫性命人好生送了宝玉回房去后,袭人等见了,都慌的了不得。

贾政问道:“你道友二人在那庙里焚修。”那僧笑道:“长官不须多话。因闻得府上人丁倒霉,故特来医治。”贾政道:“倒有两小我中邪,不知你们有何符水?”那道人笑道:“你家现有希世奇珍,如何还问我们有符水?”贾政听这话成心机,心中便动了,因说道:“小儿落草时虽带了一块宝玉下来,上面说能除邪祟,谁知竟不灵验。”那僧道:“长官你那边晓得那物的妙用。只因他现在被声色货利所迷,故不灵验了。你今且取他出来,待我们持颂持颂,只怕就好了。”贾政传闻,便向宝玉项上取下那玉来递与他二人。那和尚接了过来,擎在掌上,长叹一声道:青埂峰一别,展眼已过十三载矣!人间工夫,如此敏捷,尘缘满日,若似弹指!可羡你当时的那段好处:天不拘兮地不羁,心头无喜亦无悲,却因熬炼通灵后,便向人间觅是非。可叹你本日这番经历:粉渍脂痕污宝光,绮栊日夜困鸳鸯。

正走上翠烟桥,昂首一望,只见山坡上高处都是拦着帏ぜ,方想起今儿有匠役在里头种树。因回身一望,只见那边远远一簇人在那边掘土,贾芸正坐在那山子石上。红玉待要畴昔,又不敢畴昔,只得闷闷的向潇湘馆取了喷壶返来,无精打彩自向房内倒着。世人只说他一时身上不利落,都不睬论。

相逢若问家那边,却在蓬莱弱水西。

沉酣一梦终须醒,冤孽偿清好散场!念毕,又摩弄一回,说了些疯话,递与贾政道:“此物已灵,不成轻渎,悬于寝室上槛,将他二人安在一室以内,除切身妻母外,不成使阴人冲犯。三十三日以后,包管身安病退,复古如初。”说着转头便走了。贾政赶着还说话,让二人坐了吃茶,要送谢礼,他二人早已出去了。贾母等还尽管着人去赶,那边有个踪迹。少不得依言将他二人就安设在王夫人寝室以内,将玉悬在门上。王夫人切身守着,不准别小我出去。至晚间他二人竟垂垂醒来,说腹中饥饿。贾母,王夫人如得了珍宝普通,旋熬了米汤与他二人吃了,精力渐长,邪祟稍退,一家子才把心放下来。李宫裁并贾府三艳,薛宝钗,林黛玉,平儿,袭人等在外间听信息。

别人镇静自不必讲,独占薛蟠更比诸人忙到非常去:又恐薛阿姨被人挤倒,又恐薛宝钗被人瞧见,又恐香菱被人臊皮,――晓得贾珍等是在女人身上做工夫的,是以忙的不堪。忽一眼瞥见了林黛玉风骚委宛,已酥倒在那边。

他二人之病出于不料,各式医治不效,想天意该如此,也只好由他们去罢。贾赦也不睬此话,还是各式慌乱,那边见些效验。看看三日工夫,那凤姐和宝玉躺在床上,亦发连气都将没了。百口人丁无不惶恐,都说没了希冀,忙着将他二人的后代的衣履都治备下了。贾母,王夫人,贾琏,平儿,袭人这几小我更比诸人哭的忘餐废寝,觅死寻活。赵姨娘,贾环等自是称愿。到了第四日凌晨,贾母等正围着宝玉哭时,只见宝玉展开眼说道。从今今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清算了,打发我走罢。贾母听了这话,如同摘心去肝普通。赵姨娘在旁劝道。”老太太也不必过于哀思。

哥儿已是不顶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归去,也免些苦,尽管舍不得他,这口气不竭,他在那世里也享福不安生。“这些话没说完,被贾母照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你如何晓得他在那世里享福不安生?如何见得不顶用了?

因此用心假装失手,把那一盏油汪汪的蜡灯向宝玉脸上只一推。只听宝玉“嗳哟”了一声,满屋里世人都唬了一跳。赶紧将地下的戳灯挪过来,又将里外间屋的灯拿了三四盏看时,只见宝玉满脸满头都是油。王夫人又急又气,一面命人来替宝玉擦洗,一面又骂贾环。凤姐三步两步的上炕去替宝玉清算着,一面笑道:“老三还是这么慌脚鸡似的,我说你上不得高台盘。赵姨娘经常也该教诲教诲他。”一句话提示了王夫人,那王夫人不骂贾环,便叫过赵姨娘来骂道:“养出如许黑心不知事理下贱种子来,也不管管!几番几次我都不睬论,你们得了意了,更加上来了!”那赵姨娘平日固然常怀妒忌之心,不忿凤姐宝玉两个,也不敢暴露来,现在贾环又生了事,受这场恶气,不但吞声接受,并且还要走去替宝玉清算。只见宝玉左边脸上烫了一溜燎泡出来,幸而眼睛竟没动。王夫人看了,又是心疼,又怕明日贾母问如何答复,急的又把赵姨娘数落一顿。

赵姨娘问道:“前日我送了五百钱去,在药王跟前上供,你可收了没有?”马道婆道:“早已替你上了供了。”赵姨娘叹口气道:“阿弥陀佛!我手里凡是安闲些,也经常的上个供,只是心不足力量不敷。”马道婆道:“你尽管放心,将来熬的环哥儿大了,得个一官半职,当时你要作多大的功德不能?”赵姨娘传闻,鼻子里笑了一声,说道:“罢,罢,再别提及。现在就是个样儿,我们娘儿们跟的上这屋里那一个儿!也不是有了宝玉,竟是得了活龙。他还是小孩子家,长的得人意儿,大人偏疼他些也还罢了,我只不伏这个主儿。”一面说,一面伸出两个指头儿来。马道婆会心,便问道:“但是琏二奶奶?”赵姨娘唬的忙摇手儿,走到门前,掀帘子向外看看无人,方出去处马道婆悄悄说道:“了不得,了不得!提起这个主儿,这一分炊私要不都叫他搬送到娘家去,我也不是小我。”马道婆见他如此说,便探他口气说道:“我还用你说,莫非都看不出来。也亏你们内心也不睬论,只凭他去。倒也妙。”赵姨娘道:“我的娘,不凭他去,莫非谁还敢把他如何样呢?”马道婆传闻,鼻子里一笑,半晌说道:“不是我说句不法的话,你们没有本领!――也难怪别人。明不敢如何,暗里也就算计了,还比及这现在!”赵姨娘闻听这话里有事理,心内悄悄的欢乐,便说道:“如何暗里算计?我倒有这个意义,只是没如许的无能人。你若教给我这体例,我大大的谢你。”马道婆传闻这话打拢了一处,便又用心说道:“阿弥陀佛!你快休问我,我那边晓得这些事。罪恶,罪恶。”赵姨娘道:“你又来了。你是最肯济困扶危的人,莫非就眼睁睁的看人家来摆布死了我们娘儿两个不成?莫非还怕我不谢你?”马道婆传闻如此,便笑道:“若说我不忍叫你娘儿们受人勉强还犹可,若说谢我的这两个字,但是你错筹算盘了。就便是我企图你谢,靠你有些甚么东西能打动我?”赵姨娘听这话口气松动了,便说道:“你这么个明白人,如何胡涂起来了。你若公然体例灵验,把他两个绝了,明日这家私不怕不是我环儿的。当时你要甚么不得?”马道婆听了,低了头,半晌说道:“当时候事情妥了,又无根据,你还理我呢!”赵姨娘道:“这又何难。现在我虽手里没甚么,也琐细攒了几两梯己,另有几件衣服簪子,你先拿些去。下剩的,我写个欠银子文契给你,你要甚么保人也有,当时我照数给你。”马道婆道:“公然如许?”赵姨娘道:“这如何还撒得谎。”说着便叫过一个亲信婆子来,耳根底下嘁嘁喳喳说了几句话。那婆子出去了,一时返来,公然写了个五百两欠契来。赵姨娘便印了个手模,走到橱柜里将梯己拿了出来,与马道婆看看,道:“这个你先拿了去做香烛供奉使费,可好不好?”马道婆看看白花花的一堆银子,又有欠契,并不顾青红皂白,满口里应着,伸手先去抓了银子掖起来,然后收了欠契。又向裤腰里掏了半晌,取出十个纸铰的青面白发的鬼来,并两个纸人,递与赵姨娘,又悄悄的教他道:“把他两个的年庚八字写在这两个纸人身上,一并五个鬼都掖在他们大家的床上就完了。我只在家里作法,自有效验。千万谨慎,不要惊骇!”正才说着,只见王夫人的丫环出去找道:“奶奶可在这里,太太等你呢。”二人方散了,不在话下。

林黛玉见宝玉出了一天门,就觉闷闷的,没个可说话的人。至晚正打发人来问了两三遍返来未曾,这遍方才返来,又偏生烫了。林黛玉便赶着来瞧,只见宝玉正拿镜子照呢,左边脸上满满的敷了一脸的药。林黛玉只当烫的非常短长,忙上来问如何烫了,要瞧瞧。宝玉见他来了,忙把脸遮着,摇手叫他出去,不肯叫他看。――晓得他的癖性喜洁,见不得这些东西。林黛玉本身也晓得本身也有这件癖性,晓得宝玉的心内怕他嫌脏,因笑道:“我瞧瞧烫了那边了,有甚么遮着藏着的。”一面说一面就凑上来,强搬着脖子瞧了一瞧,问他疼的如何样。宝玉道:“也不很疼,养一两日就好了。”林黛玉坐了一回,闷闷的回房去了。一宿无话。次日,宝玉见了贾母,固然本身承认是本身烫的,不与别人相干,免不得那贾母又把跟班的人骂一顿。过了一日,就有宝玉寄名的乳母马道婆进荣国府来存候。见了宝玉,唬一大跳,问起启事,说是烫的,便点头感喟一回,向宝玉脸上用指头画了一画,口内嘟嘟囔囔的又持诵了一回,说道:“管保就好了,这不过是一时飞灾。”又向贾母道:“祖宗老菩萨那边晓得,那典范佛法上说的短长,大凡那王公卿相人家的后辈,只一发展下来,暗里便有很多促狭鬼跟着他,得空便拧他一下,或掐他一下,或用饭时打下他的饭碗来,或走着推他一跤,以是常常的那些大师子孙多有长不大的。”贾母听如此说,便赶着问:“这有甚么佛法解释没有呢?”马道婆道:“这个轻易,只是替他多作些因果善事也就罢了。再那经上还说,西方有位大光亮普照菩萨,专管晖映阴暗邪祟,如有善男人善女子虔心供奉者,能够永佑儿孙康宁温馨,再无惊骇邪祟撞客之灾。”贾母道:“倒不知如何个供奉这位菩萨?”马道婆道:“也不值些甚么,不过除香烛扶养以外,一天多添几斤香油,点上个大海灯。这海灯,便是菩萨现身法像,日夜不敢息的。”贾母道:“一天一夜也很多少油?明白奉告我,我也好作这件功德的。”马道婆听如此说,便笑道:“这也不拘,随施主菩萨们随心愿舍罢了。象我们庙里,就有好几处的王妃诰命供奉的:南安郡王府里的太妃,他许的多,愿心大,一天是四十八斤油,一斤灯草,那海灯也只比缸略小些,锦田侯的诰命次一等,一天不过二十四斤油,再另有几家也有五斤的,三斤的,一斤的,都不拘数。那小家子贫民家舍不起这些,就是四两半斤,也少不得替他点。”贾母听了,点头思忖。马道婆又道:“另有一件,如果为父母尊亲长上的,多舍些无妨,如果象老祖宗现在为宝玉,若舍多了倒不好,还怕哥儿禁不起,倒折了福。也不当家花花的,要舍,大则七斤,小则五斤,也就是了。”贾母说:“既是如许说,你便一日五斤合准了,每月打趸来关了去。”马道婆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慈悲大菩萨”。贾母又命人来叮咛:“今后大凡宝玉出门的日子,拿几串钱交给他的小子们带着,遇见僧道贫苦人好舍。”说毕,那马道婆又坐了一回,便又往各院各房问安,闲逛了一回。一时来至赵姨娘房内,二人见过,赵姨娘命小丫头倒了茶来与他吃。马道婆因见炕上堆着些琐细绸缎湾角,赵姨娘正粘鞋呢。马道婆道:“但是我正没了鞋面子了。赵奶奶你有琐细缎子,不拘甚么色彩的,弄一双鞋面给我。”赵姨娘传闻,便叹口气说道:“你瞧瞧那边头,另有那一块是成样的?成了样的东西,也不能到我手里来!有的没的都在这里,你不嫌,就挑两块子去。”马道婆见说,果然便挑了两块袖将起来。

却说林黛玉因见宝玉克日烫了脸,总不出门,倒经常在一处说说话儿。这日饭后看了两篇书,自发无趣,便同紫鹃雪雁做了一回针线,更觉沉闷。便倚着房门出了一回神,信步出来,看阶下新迸出的稚笋,不觉出了院门。一望园中,四顾无人,惟见花光柳影,鸟语溪声。林黛玉信步便往怡红院中来,只见几个丫头舀水,都在回廊上围着看画眉沐浴呢。闻声房内有笑声,林黛玉便入房中看时,本来是李宫裁,凤姐,宝钗都在这里呢,一见他出去都笑道:“这不又来了一个。”林黛玉笑道:“今儿齐备,谁下帖子请来的?”凤姐道:“前儿我打发了丫头送了两瓶茶叶去,你往那去了?”林黛玉笑道:“哦,但是倒忘了,多谢多谢。”凤姐儿又道:“你尝了可还好不好?”没有说完,宝玉便说道:“论理可倒罢了,只是我说不大甚好,也不知别人尝着如何样。”宝钗道:“味倒轻,只是色彩不大好些。”凤姐道:“那是暹罗进贡来的。我尝着也没甚么趣儿,还不如我每日吃的呢。”林黛玉道:“我吃着好,不知你们的脾胃是如何?”宝玉道:“你公然爱吃,把我这个也拿了去吃罢。”凤姐笑道:“你要爱吃,我那边另有呢。”林黛玉道:“果然的,我就打发丫头取去了。”凤姐道:“不消取去,我打发人送来就是了。我明儿另有一件事求你,一同打发人送来。”林黛玉听了笑道:“你们听听,这是吃了他们家一点子茶叶,就来使唤人了。”凤姐笑道:“倒求你,你倒说这些闲话,吃茶吃水的。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如何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世人听了一齐都笑起来。林黛玉红了脸,一声儿不言语,便回过甚去了。李宫裁笑向宝钗道:“真真我们二婶子的滑稽是好的。”林黛玉道:“甚么滑稽,不过是贫嘴贱舌讨人讨厌罢了。”说着便啐了一口。凤姐笑道:“你别作梦!你给我们家作了媳妇,少甚么?”指宝玉道:“你瞧瞧,人物儿,家世配不上,根底配不上,家私配不上?那一点还玷辱了谁呢?”林黛玉抬身就走。宝钗便叫:“颦儿急了,还不返来坐着。走了倒没意义。”说着便站起来拉住。刚至房门前,只见赵姨娘和周姨娘两小我出去瞧宝玉。李宫裁,宝钗宝玉等都让他两个坐。

却说红玉正自入迷,忽见袭人招手叫他,只得走上前来。袭人笑道:“我们这里的喷壶还没有清算了来呢,你到林女人那边去,把他们的借来使使。”红玉承诺了,便走出来往潇湘馆去。

当下世人七言八语,有的说请端公送祟的,有的说请巫婆跳神的,有的又荐玉皇阁的张真人,各种喧腾不一。也曾各式医治祷告,问卜求神,总无效验。堪堪日落。王子腾夫人告别去后,次日王子腾也来瞧问。接着小史侯家,邢夫人弟兄辈并各亲戚家属都来瞧看,也有送符水的,也有荐僧道的,总不见效。他叔嫂二人愈发胡涂,不省人事,睡在床上,浑身火炭普通,口内无般不说。到夜晚间,那些婆娘媳妇丫头们都不敢上前。是以把他二人都抬到王夫人的上房内,夜间派了贾芸带着小厮们顺次轮班看管。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薛阿姨等寸地不离,只围着干哭。

独凤姐只和林黛玉谈笑,正眼也不看他们。宝钗方欲说话时,只见王夫人房内的丫头来讲:“舅太太来了,请奶奶女人们出去呢。”李宫裁听了,赶紧叫着凤姐等走了。赵,周两个忙辞了宝玉出去。宝玉道:“我也不能出去,你们好歹别叫舅母出去。”又道:“林mm,你先略站一站,我说一句话。”凤姐听了,转头向林黛玉笑道:“有人叫你说话呢。”说着便把林黛玉往里一推,和李纨一同去了。

你愿他死了,有甚么好处?你别做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平日都不是你们挑拨着逼他写字读书,把胆量唬破了,见了他老子不象个避猫鼠儿?都不是你们这起淫妇挑拨的!这会子逼死了,你们遂了心,我饶那一个!“一面骂,一面哭。贾政在旁闻声这些话,内心更加难过,便喝退赵姨娘,本身上来委宛解劝。一时又有人来回说。”两口棺椁都做齐了,请老爷出去看。“贾母听了,如火上浇油普通,便骂。”是谁做了棺椁?“一叠声只叫把做棺材的拉来打死。正闹的天翻地覆,没个开交,只闻得模糊的木鱼声响,念了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丁倒霉,家宅颠倾,或逢凶恶,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贾母,王夫人闻声这些话,那边还耐得住,便命人去快请出去。贾政虽不安闲,奈贾母之言如何违拗,想如此深宅,何得听的如许逼真,心中亦稀少,命人请了出去。世人举目看时,本来是一个癞头和尚与一个跛足道人。见那和尚是怎的模样:鼻如悬胆两眉长,目似明星蓄宝光,破衲草鞋无住迹,腌か更有满头疮。那道人又是怎生模样:一足高来一足低,浑身带水又拖泥。

此时贾赦,贾政又恐哭坏了贾母,日夜熬油费火,闹的人丁不安,也都没了主张。贾赦还各处去寻僧觅道。贾政见不灵效,实在烦恼,因阻贾赦道:后代之数,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强者。

展眼过了一日,本来次日就是王子腾夫人的寿诞,那边原打发人来请贾母王夫人的,王夫人见贾母不安闲,也便不去了。倒是薛阿姨同凤姐儿并贾家几个姊妹,宝钗,宝玉一齐都去了,至晚方回。可巧王夫人见贾环下了学,便命他来抄个lt;lt;金刚咒gt;gt;唪诵唪诵。那贾环正在王夫人炕上坐着,命人点灯,拿腔作势的誊写。一时又叫彩云倒杯茶来,一时又叫玉钏儿来剪剪蜡花,一时又说金钏儿挡了灯影。众丫环们平日讨厌他,都不理睬。只要彩霞还和他合的来,倒了一钟茶来递与他。因见王夫人和人说话儿,他便悄悄的向贾环说道:“你安些分罢,何必讨这个厌阿谁厌的。”贾环道:“我也晓得了,你别哄我。现在你和宝玉好,把我不理睬,我也看出来了。”彩霞咬着嘴唇,向贾环头上戳了一指头,说道:“没知己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民气。”两人正说着,只见凤姐来了,拜见过王夫人。王夫人便一长一短的问他,今儿是那几位堂客,戏文好歹,酒菜如多么语。说了未几几句话,宝玉也来了,进门见了王夫人,不过规端方矩说了几句,便命人撤除抹额,脱了袍服,拉了靴子,便一头滚在王夫人怀里。王夫人便用手浑身满脸摩挲抚弄他,宝玉也搬着王夫人的脖子说长道短的。王夫人道:“我的儿,你又吃多了酒,脸上滚热。你还只是揉搓,一会闹上酒来。还不在那边悄悄的倒一会子呢。”说着,便叫人拿个枕头来。宝玉传闻便下来,在王夫人身后倒下,又叫彩霞来替他拍着。宝玉便和彩霞谈笑,只见彩霞淡淡的,不大理睬,两眼睛只向贾环处看。宝玉便拉他的手笑道:“好姐姐,你也理我理儿呢。”一面说,一面拉他的手,彩霞夺手不肯,便说:“再闹,我就嚷了。”二人正闹着,本来贾环听的见,平日原恨宝玉,现在又见他和彩霞闹,心中更加按不下这口毒气。虽不敢明言,却常常暗中算计,只是不得动手,今见相离甚近,便要用热油烫瞎他的眼睛。

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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