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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绣鸳鸯梦兆绛芸轩 识分定情悟梨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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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林黛玉当下见了宝玉如此形象,便知是又从那边着了魔来,也不便多问,因向他说道:“我才在舅母跟前听的明儿是薛阿姨的生日,叫我趁便来问你出去不出去。你打发人前头说一声去。”宝玉道:“上回连大老爷的生日我也没去,这会子我又去,倘或遇见了人呢?我一概都不去。这么怪热的,又穿衣裳,我不去阿姨也一定恼。”袭人忙道:“这是甚么话?他比不得大老爷。这里又住的近,又是亲戚,你不去岂不叫他考虑。你怕热,只朝晨起到那边磕个头,吃钟茶再来,岂欠都雅。”宝玉未说话,黛玉便先笑道:“你看着人家赶蚊子分上,也该去逛逛。”

宝玉连连承诺了。眼看着他上车去了,大师方才出去。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化。跟前,悄悄的嘱道:“便是老太太想不起我来,你经常提着打发人接我去。”宝玉连连承诺了。眼看着他上车去了,大师方才出去。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化。

宝玉听了,觉得独特,少站片时,果见贾蔷从外头来了,手里又提着个雀儿笼子,上面扎着个小戏台,并一个雀儿,兴兴头头的往里走着找龄官。见了宝玉,只得站住。宝玉问他:“是个甚么雀儿,会衔旗串戏台?”贾蔷笑道:“是个玉顶金豆。”宝玉道:“多少钱买的?”贾蔷道:“一两八钱银子。”一面说,一面让宝玉坐,本身往龄官房里来。宝玉现在把听曲子的心都没了,且要看他和龄官是如何。只见贾蔷出来笑道:“你起来,瞧这个顽意儿。”龄官起家问是甚么,贾蔷道:“买了雀儿你顽,免得每天闷闷的无个高兴。我先顽个你看。”说着,便拿些谷子哄的阿谁雀儿在戏台上乱串,衔鬼脸旗号。众女孩子都笑道“风趣”,独龄官嘲笑了两声,负气仍睡去了。贾蔷还尽管陪笑,问他好不好。龄官道:“你们家把好好的人弄了来,关在这牢坑里学这个劳什子还不算,你这会子又弄个雀儿来,也偏生干这个。你清楚是弄了他来打趣描述我们,还问我好不好。”贾蔷听了,不觉慌起来,赶紧赌身发誓。又道:“今儿我那边的香脂油蒙了心!费一二两银子买他来,原说解闷,就没有想到这上头。罢,罢,放了生,免免你的灾病。”说着,公然将雀儿放了,一顿把将笼子拆了。龄官还说:“那雀儿虽不如人,他也有个老雀儿在窝里,你拿了他来弄这个劳什子也忍得!今儿我咳嗽出两口血来,太太叫大夫来瞧,不说替我细问问,你且弄这个来讽刺。偏生我这没人管没人理的,又偏病。”说着又哭起来。贾蔷忙道:“昨儿早晨我问了大夫,他说不相干。他说吃两剂药,后儿再瞧。谁知今儿又吐了。这会子请他去。”说着,便要请去。龄官又叫“站住,这会子大毒日头地下,你负气子去请了来我也不瞧。”贾蔷听如此说,只得又站住。宝玉见了这般情状,不觉痴了,这才体味了划“蔷”深意。本身站不住,也抽身走了。贾蔷一心都在龄官身上,也不顾送,倒是别的女孩子送了出来。

王夫人传闻,也就罢了,半日又问:“老太太屋里几个一两的?”凤姐道:“八个。现在只要七个,那一个是袭人。”王夫人道:“这就是了。你宝兄弟也并没有一两的丫头,袭人还算是老太太房里的人。”凤姐笑道:“袭人原是老太太的人,不过给了宝兄弟使。他这一两银子还在老太太的丫头分例上领。现在说因为袭人是宝玉的人,裁了这一两银子,决然使不得。若说再添一小我给老太太,这个还能够裁他的。若不裁他的,须得环兄弟屋里也添上一个才公道均匀了。就是晴雯麝月等七个大丫头,每月人各月钱一吊,佳蕙等八个小丫头,每月人各月钱五百,还是老太太的话,别人如何恼得气得呢。”薛姨娘笑道:“只听凤丫头的嘴,倒象倒了核桃车子的,只听他的帐也清楚,理也公道。”凤姐笑道:“姑妈,莫非我说错了不成?”薛阿姨笑道:“说的何尝错,只是你慢些说岂不省力。”凤姐才要笑,忙又忍住了,听王夫人示下。王夫人想了半日,向凤姐儿道:“明儿挑一个好丫头送去老太太使,补袭人,把袭人的一分裁了。把我每月的月例二十两银子里,拿出二两银子一吊钱来给袭人。今后凡事有赵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袭人的,只是袭人的这一分都从我的分例上匀出来,不必动官中的就是了。”凤姐一一的承诺了,笑推薛阿姨道:“姑妈闻声了,我平日说的话如何?今儿公然应了我的话。”薛阿姨道:“早就该如此。模样儿天然不消说的,他的那一种行事风雅,说话见人和蔼里头带着刚硬要强,这个实在可贵。”王夫人含泪说道:“你们那边晓得袭人那孩子的好处?比我的宝玉强十倍!宝玉公然是有造化的,能够得他长长远远的伏侍他一辈子,也就罢了。”凤姐道:“既这么样,就开了脸,明放他在屋里岂不好?

不想林黛玉因遇见史湘云约他来与袭人道贺,二人来至院中,见静悄悄的,湘云便回身先到配房里去找袭人。林黛玉却来至窗外,隔着纱窗往里一看,只见宝玉穿戴银红纱衫子,随便睡着在床上,宝钗坐在身边做针线,中间放着蝇帚子,林黛玉见了这个景儿,赶紧把身子一藏,手握着嘴不敢笑出来,招手儿叫湘云。湘云一见他这般情状,只当有甚么消息,忙也来一看,也要笑时,俄然想起宝钗平日待他刻薄,便忙掩开口。晓得林黛玉不让人,怕他言语当中讽刺,便忙拉过他来道:“走罢。我想起袭人来,他说午间要到池子里去洗衣裳,想必去了,我们那边找他去。”林黛玉心下明白,嘲笑了两声,只得随他走了。

王夫人道:纵的事,倒能听他的劝,现在作了跟前人,那袭人该劝的也不敢非常劝了。现在且浑着,等再过二三年再说。“说毕半日,凤姐见无话,便回身出来。刚至廊檐上,只见有几个执事的媳妇子正等他回事呢,见他出来,都笑道。”奶奶今儿回甚么事,这半天?但是要热着了。“凤姐把袖子挽了几挽,み着那角门的门槛子,笑道。”这里过家声倒风凉,吹一吹再走。“又奉告世人道。”你们说我回了半日的话,太太把二百年初里的事都想起来问我,莫非我不说罢。“又嘲笑道。”我从今今后倒要干几样け毒事了。抱怨给太太听,我也不怕。胡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别作娘的春梦!明儿一裹脑筋扣的日子另有呢。现在裁了丫头的钱,就抱怨了我们。也不想一想是奴几,也配使两三个丫头!“一面骂,一面方走了,自去挑人回贾母话去,不在话下。

那宝玉一机杼夺策画,痴痴的回至怡红院中,正值林黛玉和袭人坐着说话儿呢。宝玉一出去,就和袭人长叹,说道:“我昨早晨的话竟说错了,怪道老爷说我是。管窥蠡测' 。昨夜说你们的眼泪单葬我,这就错了。我竟不能全得了。从而后只是大家各得眼泪罢了。”袭人昨夜不过是些顽话,已经忘了,不想宝玉今又提起来,便笑道:“你可真真有些疯了。”宝玉冷静不对,自此深悟人生情缘,各有分定,只是常常暗伤“不知将来葬我挥泪者为谁?”此皆宝玉心中所怀,也不成非常妄拟。

宝钗笑道:“这么大了,还带这个?”袭人笑道:“他原是不带,以是特特的做的好了,叫他瞥见由不得不带。现在气候热,睡觉都不留意,哄他带上了,便是夜里纵盖不严些儿,也就不怕了。你说这一个就用了工夫,还没瞥见他身上现带的那一个呢。”宝钗笑道:“也亏你奈烦。”袭人道:“今儿做的工夫大了,脖子低的怪酸的。”又笑道:“好女人,你略坐一坐,我出去逛逛就来。”说着便走了。宝钗只顾看着活计,便不留意,一蹲身,方才的也坐在袭人方才坐的地点,因又见那活计实在敬爱,不由的拿起针来,替他代刺。

宝玉不解,忙问:“如何赶蚊子?”袭人便将昨日睡觉无人作伴,宝女人坐了一坐的话说了出来。宝玉听了,忙说:“不该。我如何睡着了,轻渎了他。”一面又说:“明日必去。”正说着,忽见史湘云穿的齐划一整的走来辞说家里打发人来接他。宝玉林黛玉传闻,忙站起来让坐。史湘云也不坐,宝林两个只得送他至前面。那史湘云只是眼泪汪汪的,见有他家人在跟前,又不敢非常勉强。少时薛宝钗赶来,愈觉缠绵难舍。还是宝钗心内明白,他家人若归去奉告了他婶娘,待他家去又恐受气,是以倒催他走了。世人送至二门前,宝玉还要往外送,倒是湘云拦住了。一时,回身又叫宝玉到跟前,悄悄的嘱道:“便是老太太想不起我来,你经常提着打发人接我去。”

话说贾母自王夫人处返来,见宝玉一日好似一日,心中自是欢乐。因怕将来贾政又叫他,遂命人将贾政的亲随小厮头儿唤来,叮咛他“今后倘有会人待客诸样的事,你老爷要叫宝玉,你不消上来传话,就回他说我说了:一则打重了,得实在将养几个月才走得,二则他的星宿倒霉,祭了星不见外人,过了八月才许出二门。”那小厮头儿听了,领命而去。贾母又命李嬷嬷袭人等来将此话说与宝玉,使他放心。那宝玉本就懒与士大夫诸男人接谈,又最厌峨冠号衣贺吊往还等事,本日得了这句话,更加得了意,不但将亲戚朋友一概根绝了,并且连家庭中晨昏定省亦发都随他的便了,日日只在园中游卧,不过每日一朝晨到贾母王夫人处逛逛就返来了,却常常甘心为诸丫环充役,竟也得非常闲消日月。或如宝钗辈偶然见机导劝,反生起气来,只说“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女儿,也学的钓名沽誉,入了民贼禄鬼之流。这老是前人无端肇事,立言竖辞,原为导后代的须眉浊物。不想我生不幸,亦且琼闺绣阁中亦染此风,真真有负六合钟灵毓秀之德!”是以祸延前人,除四书外,竟将别的书焚了。世人见他如此疯颠,也都不向他说这些端庄话了。独占林黛玉自幼未曾劝他去立品立名等语,以是深敬黛玉。

却说王夫人等这里吃毕西瓜,又说了一回闲话,各自方散去。宝钗与黛玉等回至园中,宝钗因约黛玉往藕香榭去,黛玉回说立即要沐浴,便各自散了。宝钗单独行来,顺道进了怡红院,意欲寻宝玉谈讲以解午倦。不想一出院来,鸦雀无闻,一并连两只仙鹤在芭蕉下都睡着了。宝钗便顺着游廊来至房中,只见外间床上横三竖四,都是丫头们睡觉。转过十锦k子,来珍宝玉的房内。宝玉在床上睡着了,袭人坐在身边,手里做针线,中间放着一柄白犀げ。宝钗走近前来,悄悄的笑道:“你也过于谨慎了,这个屋里那边另有苍蝇蚊子,还拿蝇帚子赶甚么?”袭人不防,猛昂首见宝钗,忙放下针线,起家悄悄笑道:“女人来了,我倒也不防,唬了一跳。女人不晓得,固然没有苍蝇蚊子,谁知有一种小虫子,从这纱眼里钻出去,人也看不见,只睡着了,咬一口,就象蚂蚁夹的。”宝钗道:“怨不得。这屋子背面又近水,又都是香花儿,这屋子里头又香。这类虫子都是花内心长的,闻香就扑。”说着,一面又瞧他手里的针线,本来是个白绫红里的兜肚,上面扎着鸳鸯戏莲的花腔,红莲绿叶,五色鸳鸯。宝钗道:“嗳哟,好光新鲜计!这是谁的,也值的费这么大工夫?”袭人向床上努嘴儿。

闲言少述。现在且说王凤姐自见金钏身后,忽见几家仆人常来贡献他些东西,又不时的来存候阿谀,本身倒生了迷惑,不知何意。这日又见人来贡献他东西,因晚间无人时笑问平儿道:“这几家人不大管我的事,为甚么俄然这么和我切近?”平儿嘲笑道:“奶奶连这个都想不起来了?

袭人听了,便嘲笑道:“你倒别这么说。今后今后我是太太的人了,我要走连你也不必奉告,只回了太太就走。”宝玉笑道:“就便算我不好,你回了太太竟去了,叫别人闻声说我不好,你去了你也没意义。”袭人笑道:“有甚么没意义,莫非作了强盗贼,我也跟着罢。再不然,另有一个死呢。人活百岁,反正要死,这一口气不在,听不见看不见就罢了。”宝玉闻声这话,便忙握他的嘴,说道:“罢,罢,罢,不消说这些话了。”袭人深知宝玉脾气古怪,闻声阿谀吉利话又厌虚而不实,听了这些纵情实话又生悲感,便悔本身说冒撞了,赶紧笑着用话截开,只拣那宝玉素喜谈者问之。先问他东风秋月,再谈及粉淡脂萤,然后谈到女儿如何好,又谈到女儿死,袭人忙掩开口。宝玉谈至浓快时,见他不说了,便笑道:“人谁不死,只要死的好。那些个须眉浊物,只晓得文尸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死名死节。竟何如不死的好!必然有昏君他方谏,他只顾邀名,猛拚一死,将来弃君于何地!必然有兵器他方战,猛拚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将来弃国于何地!以是这皆非正死。”

一句话未完,只见凤姐儿打发人来叫袭人。宝钗笑道:“就是为那话了。”袭人只得唤起两个丫环来,一同宝钗出怡红院,自往凤姐这里来。公然是奉告他这话,又叫他与王夫人叩首,且不必去见贾母,倒把袭人不美意义的。见过王夫人仓猝返来,宝玉已醒了,问起原故,袭人且含混承诺,至夜间人静,袭人方奉告。宝玉喜不自禁,又向他笑道:“我可看你回家去不去了!那一回往家里走了一趟,返来就说你哥哥要赎你,又说在这里没下落,终久算甚么,说了那么些无情无义的生分话唬我。从今今后,我可看谁来敢叫你去。”

这里宝钗只刚做了两三个花瓣,忽见宝玉在梦中喊骂说:“”和尚羽士的话如何信得?甚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薛宝钗听了这话,不觉怔了。忽见袭人走过来,笑道。”还没有醒呢。“宝钗点头。袭人又笑道。”我才遇见林女人史大女人,他们可曾出去?“宝钗道。”没见他们出去。“因向袭人笑道。”他们没奉告你甚么话?“袭人笑道。”左不过是他们那些玩话,有甚么端庄说的。“宝钗笑道。”他们说的可不是玩话,我正要奉告你呢,你又忙忙的出去了。“

我猜他们的女儿都必是太太房里的丫头,现在太太房里有四个大的,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分例,下剩的都是一个月几百钱。现在金钏儿死了,必然他们要弄这两银子的巧宗儿呢。“凤姐听了,笑道。”是了,是了,倒是你提示了。我看这些人也太不满足,钱也赚够了,苦事情又侵不着,弄个丫头敷衍着身子也就罢了,又还想这个。也罢了,他们几家的钱轻易也不能花到我跟前,这是他们自寻的,送甚么来,我就收甚么,反正我有主张。“凤姐儿安下这个心,以是自管拖延着,等那些人把东西送足了,然后乘空方回王夫人。

这日午间,薛阿姨母女两个与林黛玉等正在王夫人房里大师吃东西呢,凤姐儿得便回王夫人道:“自从玉钏儿姐姐死了,太太跟前少着一小我。太太或看准了阿谁丫头好,就叮咛,下月好发放月钱的。”王夫人听了,想了一想,道:“依我说,甚么是例,必然四个五个的,够使就罢了,竟能够免了罢。”凤姐笑道:“论理,太太说的也是。这原是旧例,别人屋里另有两个呢,太太倒不按例了。何况省下一两银子也有限。”王夫人听了,又想一想,道:“也罢,这个分例尽管关了来,不消补人,就把这一两银子给他mm玉钏儿罢。他姐姐伏侍了我一场,没个好成果,剩下他mm跟着我,吃个双分子也不为过逾了。”凤姐承诺着,转头找玉钏儿,笑道:“大喜,大喜。”玉钏儿过来磕了头。王夫人问道:“正要问你,现在赵姨娘周姨娘的月例多少?”凤姐道:“那是定规,每人二两。赵姨娘有环兄弟的二两,共是四两,别的四串钱。”王夫人道:“可都按数给他们?”凤姐见问的奇特,忙道:“如何不按数给!”王夫人道:“前儿我恍忽闻声有人抱怨,说短了一吊钱,是甚么原故?”凤姐忙笑道:“姨娘们的丫头,月例原是人各一吊。从旧年他们外头商讨的,姨娘们每位的丫头分例减半,人各五百钱,每位两个丫头,以是短了一吊钱。这也抱怨不着我,我倒乐得给他们呢,他们外头又扣着,莫非我添上不成。这个事我不过是接办儿,如何来,如何去,由不得我作主。我倒说了两三回,仍旧添上这两分的。他们说只要这个项数,叫我也难再说了。现在我手里每月连日子都不错给他们呢。先时在外头关,阿谁月不打饥荒,何曾顺顺溜溜的得过一遭儿。”

袭人道:“忠臣良将,出于不得已他才死。”宝玉道:“那武将不过仗血气之勇,疏谋少略,他本身无能,送了性命,这莫非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成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こ在内心,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谈乱劝,只顾他邀忠烈之名,浊气一涌,立即拚死,这莫非也是不得已!还要晓得,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他不圣不仁,那六合断不把这万几重担与他了。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并不知大义。比如我此时若果有造化,该死于此时的,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袭人忽见说出这些疯话来,忙说困了,不睬他。那宝玉方合眼睡着,至次日也就丢开了。

一日,宝玉因各处游的烦腻,便想起lt;lt;牡丹亭gt;gt;曲来,本身看了两遍,犹不惬怀,因闻得梨香院的十二个女孩子中有小旦龄官最是唱的好,因着意出角门来找时,只见宝官玉官都在院内,见宝玉来了,都笑嘻嘻的让坐。宝玉因问“龄官独在那边?”世人都奉告他说:“在他房里呢。”宝玉忙至他房内,只见龄官单独倒在枕上,见他出去,文风不动。宝玉素习与别的女孩子顽惯了的,只当龄官也同别人一样,因进前来身边坐下,又陪笑央他起来唱“袅晴丝”一套。不想龄官见他坐下,忙抬身起来遁藏,正色说道:“嗓子哑了。前儿娘娘传进我们去,我还没有唱呢。”宝玉见他坐正了,再一细看,本来就是那日蔷薇花下划“蔷”字那一个。又见如此情状,向来未颠末这番被人弃厌,本身便讪讪的红了脸,只得出来了。宝官等不解何故,因问其以是。宝玉便说了,遂出来。宝官便说道:“只略等一等,蔷二爷来了叫他唱,是必唱的。”宝玉听了,心下迷惑,因问:“蔷哥儿那去了?”宝官道:“才出去了,必然还是龄官要甚么,他去变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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