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四王里头，北静王独因功而得爵世袭罔替，东平南安，一府出了皇后，一府出了贵妃，虽说两府担当人都未袭王爵，但是本是权贵，家中后辈又很有些本领，且是外戚，也还是都城头一等的人家。独占西宁王府，虽还被人称为王府，却因子孙无能，早已露了些败像。

林如海林夫人议定先带了黛玉，晋贤姐弟两个去西宁王府拜访，待第二日再去荣国公府。次后再在府中办上一次宴请，也好叫黛玉晋贤两个认认人。

林夫人原也晓得这些，便事前遣来人专门将那些原有的家什一一换了去。碧纱橱和床换了整套花梨木的，书桌案几换了黑漆紫檀等等，不成尽数。至于那些更邃密的安排，倒是筹算待黛玉本身来遴选了。

因林如海需得入宫面圣，比家眷早了一步归京，林夫人便独领了一对后代回府。

黛玉身边的这几个丫环，最得用的莫过于当日的茉莉，锦瑟，都是林夫人给的。自茉莉出嫁后，黛玉房里的掌事丫环又成了锦瑟。本来茉莉被林夫人给了黛玉前便是锦瑟并王嬷嬷管着房里的。现在黛玉房里各种事件，锦瑟接过来也是得心应手，措置的井井有条的，另有蕙芷两个，并絮雪，素绫等，也因日渐大了，办事渐渐老成起来。

因为本是侯府规制，即便在寸土寸金的首善之地，也并不比扬州的官邸局促。虽比不得荣宁二府占去一条街的豪阔，内里却也并不减色。

林如海便道，“无妨，明儿派人去便是了。”

草草用了饭，林夫人便打发姐弟二人分开道，“一起上颠簸，你们也未曾好好歇息。且都会去歇着吧。起来再把东西归置了，看看有甚么缺的，转头列了票据叫人去库里取。”晋贤黛玉皆应了，又见母亲没有旁的叮嘱，方退下了。

黛玉宿世本来只当本身祖母不过是姑苏一世家女罢了，因为祖母去的早，家里提起也不过是称之为老夫人，谁也不会特特的和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提过世祖母的家世，待到了贾家，就更不成能有谁奉告本身了。

箜篌听了天然也无话，便先退下了，不过一小会，又领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搬了屏风来，并美人灯来。锦瑟便忙收了，屏风放在卧房里，美人灯便给了萦雨，把那羊角的收了，又重新记了册。

黛玉一看便知是萦雨，凝霓两个清算的，内心到还算对劲。这两个虽是外头买来的，平素做事却非常安妥，并不比家生子差。

黛玉虽是倦怠，却也不过只是和衣而卧了些许时候便起了。正房三间，正中乃是会客之所，两侧房间，一间做了卧房，一间做了书房。卧房倒也罢了，书房倒是不一会儿便被那些黛玉从扬州带了的各色册本塞了个满满铛铛，桌上整整齐齐的放着黛玉用惯的湖笔，端砚，徽墨，墙上挂着一张用惯的古琴，另有书画卷轴等物和南边书房并无甚差别。

因为到底不是血脉相连的亲眷，林如海也一定和他们有多靠近，只是到底是母家，头一等首要的亲戚，天然是要最早去拜访的。

黛玉也是头一次返来，宿世里林家独一她这么一个女儿，算是绝户，因此父亲一去，朝廷便按例收回了宅子。而因为她身材夙来胆小，外祖母担忧她恐她操心过分，便只叫琏二哥哥措置这些庶务，本身一个孤女，寄人篱下，天然也不好多做要求。因此这京里林家先祖住了几代的宅院，竟也从将来过。

世人梳洗过，复又回了林夫人院里，闲话一回。倒是中午了，林如海仍旧未归，林夫人便道，“只怕圣上赐宴，又或是旁的甚么，一时半会回不来。罢了，我们娘仨先用。”一时又传了饭，也不过是些家常菜蔬，并两三碟子鱼肉罢了，倒是另从外头采买的。因厨子是从南边一起跟来的老仆，倒无有甚么分歧口味的，只是因为路上倦怠，也没甚好胃口。

林家亲眷未几，林如海和宗族干系又不甚密切，这两家亲戚便是顶顶要紧的了。本来还当有林如海的姑父缮国公府，只是缮国公诰命亡故，现在百口守孝，林如海天然不好登门拜访。

林府里，林如海佳耦自是住了正房，却将林如海幼时住过的院子与了晋贤，又让黛玉住了本来老姑太太住过的菁萱斋。

她也是前些年听父母闲谈提及过，林老夫人原是西宁王府的郡主，西宁王本是出身姑苏一世家大族，因此西宁老太妃年纪大了便回籍养老。彼时还是郡主的林老夫人燕奉侍祖母一同回籍，在姑苏待了好些年，厥后定了亲才回的都城。因为她是独女，并无同胞兄弟，担当王府的便是西宁王过继来的嗣子。西宁王和王妃活着时还好，待他们过世以后，这嗣兄弟升级袭爵，便与林老夫人有些淡淡的。再厥后，便是林如海当唤为表兄的西宁王嗣孙，袭了候爵，虽和林家仍有些来往，干系却更加冷酷。

再者便是当年与林如海一同读书测验的同窗同年了，本来还应去拜访林如海的座师和畴昔指导过林如海的几位垂白叟。只是光阴荏然，几位垂白叟不是已经故去，便是已告老回籍，不在都城，这也就罢了。

说话间，林如海和林夫人便先定下了该抢先去拜访的两户人家，林如海的母家，西宁王府；并林夫人的娘家，荣国公府。

林家祖上本也是列侯，虽现在爵位袭至林如海之父便止了，但当日钦赐的侯府却蒙先帝殊恩，并未收回，只是把那侯府的门匾给换去罢了。

黛玉摆布转了一圈，也并无可抉剔之处，各种安排原是扬州带来的，均是黛玉用惯的，不过略有增减罢了。只那窗纱黛玉嫌它色彩不正，令人抓紧换了，又有林夫人令箜篌拿了册子来叫黛玉挑安排。这册子上是都城库房里原封存的东西，也有御赐之物，也有林家积年积累的，原是当年林家百口回籍守孝，有些过于贵重恐在路上碰坏了的古物，也有不便带回老宅的珍宝。林夫人拿来给女儿的天然是上等的，有些比在老宅，扬州用的还要好些。黛玉便道，“母亲可挑了未曾？”

次日，还未等林如海送出拜帖，西宁王府，荣国公府便都下了贴子相邀。另又有林如海同窗，同僚，林家故旧世交等，也或有递上拜帖，或有遣人相邀宴请的，不敷以而论。

这菁萱斋原就是给林家的女人住的院子，因此非常靠近正堂，且又宽广。只是林家人丁薄弱，上一名住在这里的还是林如海的姑妈，这院子久无仆人亦有几十年了。常日里不过几个婆子，几个粗使丫环洒扫看门罢了。虽不至荒凉，却也没甚人气。房里原有的宝贵家什，珍稀安排要么锁到了库里，要么被运回了姑苏老宅。之前里头也不过是些陈腐的家什摆在那边，虚应故是罢了。

一时又到了夜间，林如海也返来了，一家四口便在一起用了晚餐。饭毕，林如海便道，“现在我们既回了都城，那些亲戚旧友也不好忽视了，反正圣上给了我几天假，便趁这几天百口去亲戚家拜访一二。”

黛玉便不说话了，也偶然细心着那厚厚的册子，顺手翻了翻，便把本来书房里用的一对羊角的宫灯换作票据上的玻璃美人灯，又添了架屏风，便道，“且先如许罢，我这里临时也不缺甚么，如有想要的，我再去找母亲要。”

箜篌便笑道，“夫人已看过了，这是家里公中库里安排的册子，刚刚才对完。夫人说了，让女人先挑几样合心的，若没有合意，若没有，再去和夫人说。老夫人和夫人原在这里的私库还没开端对账，怕要等上些时候。

林夫人便道，“说的恰是，西宁王府现在当家的虽是背面过继来的，可那府里到底是老爷的母家，原也该去拜访的。只是不晓得老爷甚么时候有空，故而还没有递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