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四十四回上
章望笑道:“又来讲笑,你还用讨赏钱?”
中间章望也叹一回,说道:“当今仁孝,昌大功臣,此番恩情虽前所未见,细想起来,也不算高耸希奇。倒是秦氏,这般的父母出身,万幸能得贤人一念慈悲,虽托孤女之名,到底平生安稳,不受先人缠累,身后也能安享哀荣:如此出身境遇,可算古怪。再有贾敬贾聪止,当年义忠亲王善交文士,从者如云,贾聪止虽是端庄进士出身,竟泯然此中;不想义忠一夕事败,门下如鸟兽散,他本来已因为幼年知名免于究查,却甘心放弃功名前程,关照遗孤,以酬知己――这一份忠义,至今总算功德美满,想来也令人感慨。”
林如海道:“十八年辰光,小孩儿也长成大人。庄子窜改也多,只怕现在都看不出当年的模样。”花颂笑道:“公然如许,倒勾得我立时就想到处转一转。”嘴里说着,一起转头去看吴太君。吴太君会心,笑道:“晓得了,要撒欢的尽管去。只别贪玩忘了时候。我这边叫人预备好酒,等你几个返来陪我吃。”三人遂辞职出来。
秦可卿的丧事和贾元春的封妃,是红楼原著最关头的两件事。在风景里,这两件事一样有不凡意义。下更会持续解读。
林如海听了,连连点头,叹道:“本来如此。姨父姨母能得两位贤人如此嘉许,便这一世也不枉了。”
两人才到吴太君院里,屋中谈笑声已经入耳。就听吴太君道:“你也是奔六十的人,不在都城里窝着享清福、图受用,倒抢小子们跑腿的活儿,也不怕人笑话。”花颂道:“可不是恰是为了图受用才来的?为抢这趟差,我连老脸皮都舍了。您可得容我多赖两个月,不然就大亏了。”吴太君笑道:“现在连你老货也会说阿谀话了。不过我这里的日子,公然是过得的。你既来了,尽管放心住着。”花颂笑道:“有这一句话,赶我也不肯走的。”
花颂说:“这件事情追根究竟起来,倒有几分林大人尊亲的泉源。蒲月中,大人岳家的侄孙媳、宁国公府冢妇秦氏殁了,宁国公府报了礼部乞假治丧,上月末出殡。因一概事体办得豪华,少不得有御史递本奏报。这原也是平常惯有的,贤人一贯不大理睬。偏有那么一个不明根底,不晓得从那里探听了宁国府用了块樯木板,认定了逾制,竟不肯依饶起来。贤人因问太上皇,言道这秦氏虽名为营缮郎秦业以后,实在是原灵寿县主的幼女,义忠老亲王的外孙。当年灵寿县主从父谋逆,罪在不赦,但是太上皇仁德宽宏,不忍无知婴儿受亲长罪孽扳连,方格外垂慈,假托孤儿令秦家收养;又有宁国府贾敬,原与义忠王府交好,或许他辞爵致仕,与秦家来往交好以作关照。现在既殁,义忠亲王一脉就此绝灭,丧仪便分外豪华些也不为过分。外臣不知内幕,只看是贾府冢孙妇,故而群情弹劾,贤人的意义,只能临时搁下罢了。――是以勾起天家旧事,批评迩来几朝忠臣义士,太上皇第一盛赞先黄垂白叟风骨,秉心公理,择善刚强;随后提及太夫人随夫放一一节,称刚勇果毅、不避危难,朝堂高低多有不及,当彰其德觉得榜样,故此与贤人议定‘保毅’二字。如此算来,岂不恰是由秦氏而起?”
花颂道:“就不缺钱,也要讨个情分脸面。就跟先前当着太夫人面说的,我现在也是将六十的人,上个月已经求了两位贤人恩情,许我明春告老。太上皇晓得我当年就在花寺发了誓愿,将来要寄身在宝林佛塔上面的,特地教我这趟出来不必焦急回京,趁便把财产一并购置好了才罢――如许的洪恩浩大,如何敢孤负不领受?只是到底多年不到这边,不晓得当今地头上这些究竟景象。再就是固然从我大兄家过继了个小子,到底年纪还轻,见地不敷,凡事当不得甚么用。如此父子两个都是双眼一争光。我不来求大爷,又能求谁去?”说着就向章望连连拱手。
谈笑一番,又喝茶。章望说:“老哥哥前次到这边,仿佛已经是十七八年前的事情。”花颂笑道:“是十九年。记得是腊月,那年大寒,自淮泗往北,运河就都封冻上了,因要赶着回京,只得弃船骑马。成果前脚到京,后脚就传闻这边有了好动静。次年虽也受命到南边走过两趟,只可惜未曾颠末这边,也没能喝一杯英哥儿的满月酒。倒是此次过来,才刚听到老太太的话,却定要讨两位的好酒喝了。”章望和林海都满口笑应“必然”。
一番话说得三人一起唏嘘。林如海又感喟一回,道:“义忠亲王资质才干原是极高,可惜一步行差,铸成大错:毕竟是其德行不敷以配六合,以仁爱刻薄,实在不及两位贤人多矣!”
林如海道:“此处没有外人,我也不讳饰。前两件当然欢乐,这第三件倒是真正可贵。姨父过身二十余载,犹得老贤人顾念,以‘朴重虔诚’四字考语荣及泉下,实是本朝未有。姨母又得贤人封诰。如此天恩圣眷,就在我也不能不诚惶诚恐,南京润之表兄那边更不知该多么感佩。”因说:“只是老贤人如何俄然就想起姨父来?不是我傲慢猖獗,敢以私心度上,实在想不出此中景象。这一桩必然要请花大人解疑。”
章望便请花颂到庄中赏玩。三人随便说些时令景色之类,一起行至荷塘边,花颂见荷叶田田中一座竹板桥曲盘曲折,引向水中心一间茅草亭,说:“这里好。”三人遂到亭中。又闲说几句,花颂便向林如海说恭喜:“如海病好是第一喜,选中佳婿是第二喜,令亲姨母得封诰是第三喜,内侄女擢升宫中朱紫是第四喜――四喜临门,正该庆贺呢。”
章望又道:“秦氏的丧事是在上月月末告终,单看时候,与宫中朱紫擢升挨得甚紧。莫非这两件也有甚么关联?老哥哥如何看?”
这章短小,但是信息量很大。请大师细心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更给九章:固然晚了好几天,但是生日欢愉!
花颂忍不住点头:“前日在南京,黄大人也是一样的言语。”
上回说到中元节这日,章望领着众族人家祭毕,携一封书来寻林海说话。这手札恰是黄幸从南京寄来,不过一二百字,却说了三件事:头一件便是报喜,说天恩厚眷,两位贤人因中元祭礼追思故旧,念及先父黄芥,太上皇特赠“朴重虔诚”四字手书,今上又封其母章太君“保毅夫人”,命内侍省监官奉诰封文书并冠服至金陵,并谕南京礼部尚书刘荣为敕使。前一日青塘黄府已接赠诰,阖府欢娱,特向常州报喜。第二件则是黄幸向林如海道贺,说宫中已有内旨迁贾元春于凤藻宫,不日便有正式敕命旨意。第三件则是奉告章太君将携子媳于八月十七日自南京出发平常州。林如海将手札仓促一遍览毕,问:“大阿哥只要这一封信来么?可另有其他的话,或是让送信的人一并带过来?”章望道:“并没有别的话。但是带了这封信来的却不是旁人,我想如海或想一见。”林如海问是谁。章望道:“便是花颂。现在正在老太太那边。”
花颂笑道:“依我看倒是没有。贾朱紫原是七夕那日,贤人见麟趾宫一应节礼购置得体,非常合心对劲,便问是谁筹办;当晚在成德宫,跟皇后娘娘闲话间提及各宫节庆景象,不免又提了几句。因而次日皇后娘娘调了宫中女官的内档检视,见功德合宜,便依例奏请加封。贤人天然无有不准,就按皇后娘娘所请,上谕将凤藻宫清算出来给朱紫居住――可见是朱紫一贯勤谨,谨慎恭肃以侍上,十年功德堆集所至,方有这般水到渠成。只不过为的七月里并无谷旦,正式的敕封还要比及八月再下。故此才让我等如许宫内里筹办的人先一步得了动静,与大人们道贺,好讨赏钱。不防倒让仰之多想了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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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和章望相互看一眼,抬脚进到屋中。花颂站起来,先向林如海施礼,又跟章望拱手。两人赶紧行礼,章望更拉住他的手笑道:“再闹这些,但是生分了。”花颂笑道:“我才跟老太太说好了要赖在这边庄子住下,那里能不敬仆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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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里秦可卿的出身是风景私设,编造诬捏出来,请勿与红楼原著相混合。别的贾敬的身份、行事也是风景私设。
章望赶紧止住,道:“这件事就放心交给我。”花颂又道了一回谢,因指着荷塘边上问:“那边跑过来的是谁?”引得林海、章望回声看畴昔,倒是章回急仓促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高壮男人,一眼畴昔,五官与花颂有五六分类似,但是面孔尚嫩、神态略拙,乃是花颂嗣子花闵。两人到章望等跟前行了礼,说吴太君处请用昼饭。章望等应了,遂一齐往正院去。酒饭叙谈,且不赘记。
林如海传闻,顿时吃了一惊。本来花颂不是别人,恰是内侍省少监;当年孝穆皇后为季子安康郡王亲选的玩伴,后又陪侍今上,其人忠慎勤奋,向来得两位贤人信重,平素虽不显,内侍省实有一半的人皆是他手底下调度出来的。因他曾奉今上在文华公跟前读书,与黄幸、林海、章望兄弟也算自幼熟悉。只是他现在也有五十8、九的年纪,林如海如何也想不到此番竟然用了他来传旨,又自金陵亲到常州。急得只问章望:“仰之如何不早说?”拔脚就要往吴太君处去。章望忙拦住,笑道:“如海但是慌了。再忙,也换身衣服去。”听这一句,林如海才发觉身上还是家祭时的素服,本身也笑起来,从速换过,这才拉着章望往上院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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