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四十八回下
吴太君笑得直抹眼泪，叮咛腊梅：“去拿肉松饼和蛋黄酥给你二太太。另有洪家舅太太送来的牛肉卷子和菊叶蟹粉拖面盒子，每样也都炸两个来。”腊梅应了是。吴太君又道：“我们虽都吃了早餐，一会儿总不能就坐着干看这个嘴馋的吃。干脆多炸几个，大师都尝尝味儿。”
洪氏嗔道：“这个话，直说你已经晓得了，就是不想奉告我便罢。”
便听有人报说：“河阳王太妃和世子妇车驾到飞云渡了，关帝庙里敬了香，就往我们家来。大老爷命飞马禀告老太太晓得。”世人都站起来，看吴太君。吴太君就看着陈氏笑道：“才跟亲家奶奶刺探娘家，娘家人就到了。这个算来也是你娘舅家表嫂，你就代我去迎一迎她。”唤石榴：“速命人请大奶奶家里换了衣服来。”见强氏和范氏趁空儿就要辞职，笑着止住，道：“都是一家子亲戚，这会子急巴巴走，等明天再施礼闹腾，岂不陌生？何况我还希冀你们帮着好丫头待客说话。”两人这才站住。吴太君和章太夫人遂命人搀回屋换衣。这边腊梅也上来引强氏和范氏到侧边配房，拿镜奁与她两个清算脂粉妆饰，又问：“两位奶奶倘有衣裳要替代的，奉告小的，马上家去拿来。”
陈氏道：“在老太太跟前，谁不是长辈小孩子？我不冲老太太撒娇，莫非每天去赖大姐姐你？”
吴太君道：“你还不晓得好丫头的娘？是连厨子带质料器皿一起送过来的。依来人奉告的话，本来只要我跟你大姐姐的份儿。偏你赶上，恰是有口福。”
范氏得她嫂子一番讲解，这才策画得清楚，笑道：“这但是我含混了，一时竟忘了靖昌侯府这一节。”想来本身同洪氏十数年交好，洪氏与这位二婶又夙来靠近，且常在吴太君跟前伴从，本身与陈氏实在算不得陌生。只是陈氏为人利落，会言语能来事，又随和不拘，对着洪氏这些小辈都半点架子也无，更不消说跟亲戚客人措告别动，身上竟从未见过甚么公侯勋朱紫家的骄贵倨傲。是以本身虽晓得她的出身，偏是印象寡淡，临事都要别人提示才想得起来。一时又想到河阳王府同这边姻亲联络，点头道：“怪道二太太不拘何时，在婆婆跟前都这般安闲，本来嫁的到底是外祖母的娘家，婆婆论起来先是她表舅母呢。”
世人传闻，又是一个哄堂大笑。恰章太夫人走出去，听到话头，忍不住也笑骂道：“六十岁的人，孙子都娶媳妇了，还装小孩子撒娇，亏你有脸皮胡扯。”
腊梅应了，立时出去。强氏便问她小姑：“你打发她出去，要问甚么？”
章望笑道：“大好日子，总没有好事。我不过靠猜，究竟如何，还得明朝再看。”随即软了话头，哄洪氏安设。洪氏那里真的跟他动气，两句话说过，便铺高兴怀，伉俪两个安设了不提。
洪氏笑道：“何如也就是大爷如许想。我看家里人，除了老太太、二叔二婶，旁人都着慌的甚么样。明显先头拟来宾票据，也不是没把河阳王府列在上头；现在公然来了，该如何号召接待，也都有必然的例数。万没想到还是慌神。但是这也没甚奇特。亲家大奶奶为人脾气，我们老是晓得的，都城人家常来常往、平素一贯平静的人，目前见了王太妃和世子妇，说话举止，脸上也多少有些绷不住。她都是如许，别人如何，也可想而知了。算来到底老太太见的世面多，辈分又在那边，二婶是侯府出来的，他几个没事一样，还是常理。只怕别人群情我们混不吝，连个畏敬都没有的。”
强氏这才恍然，肚里忍不住好笑，但也到底详细奉告。本来二太太陈氏出身靖昌侯府，远亲的外祖母便是文昭公的幼妹、河阳郡王穆衠的王妃章灼。灼王妃育有二子一女：二子皆参军西北，便在吴天官麾下，金城关一战，世子穆俊以百余轻骑袭杀酋首，乃溃敌十万，但是伤势太重，毕竟不治；次子穆彦亦累军功十转，明帝查之，令其继任世子，后袭河阳王爵；独女丹阳郡主，兄弟姊妹中排行最末，嫁到靖昌侯府，便是陈氏的生母。当今这位河阳王太妃，乃是穆彦宗子穆觞之妻，从灼王妃算起，正该称吴太君一句“表婶母”，二太太陈氏则是她姑表妹。
范氏笑道：“就是没想到明天另有这高朋，头上太素净了些。你去跟你们大奶奶说，就是上个月中秋她新打的花式簪子，拣两根给我暂戴一戴。再就有新奇的宫花，也拿两枝来。”
王太妃忙笑道：“是我闭塞寡闻了。”忙请洪氏及范舒雯相见，又命世子妇与她几个以家礼相见。洪氏等忙搀住，引到一旁温谈笑语叙话。两边自早有人将礼品办理出来，相互领受拜谢，不消细说。
吃过茶，又坐一会儿，吴太君等问是否园中略逛一逛，顺势也在花圃里用昼饭。河阳王太妃便告别说：“还要往府衙安设，明天正日，再来给婶婶叩首。是以竟恕我先要告别了。”吴太君等晓得她目前船行抵常，登岸拜过关帝庙后便径直到自家来的，连这几日的下处都还未去看过，是以也不强留。大师又让一回，送至轿厅，坐轿而去。河阳王世子却因有文学公事与章霈、章霂、章霑几个阐述，一向留在顾塘用了昼饭，午火线去。
却说强氏、范氏受洪氏拜托，襄助迎宾待客诸事。强氏一则故意帮手亲戚, 也为女儿在婆家高低争脸；二则她原是大师长媳, 都城里场面上数得出的人物, 最善于这些宴饮会乐、待人接物；三则她在神京三十来年, 齐国公太夫人是她远亲阿姨，都城权贵阀阅家里走动颇多, 人头脸面都熟。此番章家道贺拜寿的客人虽众, 真正内眷接到里头见礼说话，却少有强氏不晓得好歹来源的。因而一一奉告洪氏, 指导身份职官、姻亲故旧。又每日在吴太君跟前阿谀，说话玩耍，逗得大家喜笑容开。吴太君和章太夫人也爱敬倚重她, 每有高朋, 必命人请她过到跟前, 一并起坐相陪。
章望笑道：“大奶奶也太爱想了。他来了，说是拜寿，那便是拜寿。老太太莫非受不起他们的叩首，接不下他们的贺礼？既然能接管，便安放心心、坦开阔荡接管。真要有别的事，天然有我，另有兄弟们摒挡，回儿他们也能帮手。总之不必操心就是。”
说话间，腊梅就从屋外头出去。强氏范氏见呈上的金饰盒子，一齐笑出来：“这个好丫头，我要两支，她倒送一盒。晓得的是让我们自家遴选，不晓得的，还当是哪来的乡间发作户土财主，逮到机遇就忙不迭显摆，夸耀本身东西多呢。”话如许说，到底各自选了可心的簪戴上。腊梅又奉侍妆点一番，这才服侍两人归去正厅。恰吴太君、章太夫人也换了衣服出来，见她两个，便点点头，又催人再去请李氏、洪氏、范舒雯来。少顷，澄晖堂里齐聚，外头也报客至：“开大门接了高朋。老爷陪世子清熙堂叙话去了，二太太接了王太妃与世子妇，正往这边院里过来。”吴太君便带领世人到门上候迎。
转眼便是玄月二十一。因第二日是端庄筵席首日, 且请的都是官长诰命之人, 这章霈之妻、大太太李氏实在放不下心，一早又带领洪氏、周氏、季氏几个儿媳重新检点诸般安排、人手器物调剂等等，范舒雯这一辈几个孙媳也少不得跟从服侍。强氏和范氏在范舒雯屋里稍坐半晌，就有章霂之妻、二太太陈氏闻讯赶来，尽管赔罪, 笑道：“可不是都忙疯了，倒把你两个闪在这里。自家亲戚常来常往的，莫非老太太不先打发人来喊一声, 就本身不动脚往那院里去了？快跟我畴昔，蹭老太太的好粥好点心吃。”扯了两人就往澄晖堂走，并叮咛这边房里服侍洒扫的粗使丫环，道：“大奶奶问，就说我拉她两个到老太太屋里坐。”
一时大师相互斯见，不过存候问好等事。吴太君因让河阳王太妃上座，王太妃再三不肯，故仍让吴太君向上坐了。王太妃又让章太夫人。章太夫人笑道：“便非论外头的品阶，只说亲戚情分，相互平辈，太妃又是亲戚远客，岂有坐鄙人首的事理？”王太妃这才入坐。然后章太夫人、李氏、陈氏顺次坐了。
陈氏这才催强氏和范氏坐了，本身也在吴太君动手坐了，问吴太君身后的腊梅：“有点饥的东西没有？要有咸味的，带荤腥的最好。”一边就向吴太君笑道：“我带着魁儿媳妇和斗儿媳妇替您跪经，这五天但是结健结实没沾过肉。昨早晨做妥了家来，想开荤，还给二老爷拦住，说渐渐着来。明天早上好丫头倒是特地让送了一碗鸡茸粥，闻着是像有些鸡子味儿，碗底翻得朝天了，硬是没找见一星星肉沫。思来想去，还是来求老太太发个话，让我开了斋，才算是个活路呢。”
强氏忙上前施礼，又请罪。中间吴太君笑道：“亲戚联络，谁还特地掖着不说？是六月里才定下的婚事，这个月的月初将将进门，便是我家大小子媳妇的亲娘，端庄亲家大奶奶。”
章望笑道：“那就让人群情好了。我是自发没的可畏的。再说润之、如海也都安闲，我早叮咛回儿、偃儿、僚儿几个尽管跟着他们。别的人就再镇静裹乱些，乱不到几个小子，便没甚么大碍。”
一时丫环们送点心并配的汤茶来。强氏见一个是加了牛乳炖得乌黑的鲫鱼汤，一个是只加一样山药炜得入味的牛肉清汤，再一样是大枣浓姜，一样是三沏的枫露：都是小小的一盅盛着，只要汤茶，不入质料，总不过两三口的分量。世人遂拣喜好的吃了，又赞一回，这才洗手。丫环们重新奉上香茶来。
强氏笑道：“哪来的孩子话？天下姑做婆、姨做婆的多了，莫非媳妇个个都是安闲舒坦的？何况是表舅母，又隔了一层。老是大家的福分缘法。”
因而这天洪氏回到自家院里，已近亥时。章望等她好久，见她家来，忙上前同了入坐，又亲手倒了茶端给她喝，嘴里说：“老爷太太也太凑趣。不过也是一等亲戚，就严峻慎重到如许。且明朝宴请拜寿，凡事的端方礼数哪个不晓得，还要我们操心的。”
洪氏忍不住吃吃地笑：“都说大爷没私心，私心都藏在这里呢。”又谈笑两句，洪氏方问：“只是河阳王府到底如何个景象？端的论亲戚，这都隔了几代畴昔，又是很多年未曾来往，就是本年年初头上也未曾联络的。如果为着热烈，或有求于我们家的，打着亲戚干系重新交友，又不该一向押后到明天赋来。且他不比别家，并不能想出有求之事。但上头几样都不是，仍旧公事来的，前头已经有礼部的颁赐，又有中宫的颁赐，林、黄两位伯伯也都是奉了明旨拜寿孝亲——都说天底下的光荣已经到了头，莫非真的还能更光荣招摇些么？”
范氏才红着脸，靠近了她道：“嫂子低声。只是方才听这边老太太说甚么亲戚娘家，又是娘舅表嫂，我一时懵了，竟想不起如何个干系来。快奉告我，一会儿别丢了丑。”
陈氏笑道：“恰是呢。由儿媳妇她亲娘在京里时候最久，人面又熟。可贵有这么小我来，我总得替眉丫头探听探听恩平侯府，再替自家问问靖昌侯府。”
陈氏笑道：“谁让大姐姐给她保了门好亲？就这般凑趣，连口吃的都要颠颠儿捧过来。明天我偏就要沾这个光。另有亲家奶奶、姨奶奶，尽管吃着，吃过就结——摆布阿好另有两三个侄子、三四个侄女，我们把眼睛放亮了，还怕没得吃？下次就让老太太承我们的情。”说得强氏、范氏都笑，又一起站起来，谢过吴太君。
一时就到澄晖堂，吴太君见她几个，笑道：“我正说本日奇特，这迟早不见人来。本来是叫二太太黏住了。”
王太妃又命世子妇见礼，称：“老婶婶，这是曾侄孙媳，今次特地带携了来，与您拜寿。”世人见世子妇面貌清雅淑婉，看来不过双十韶华，但是一身品级正装端庄恭肃，又是施礼如仪，倒显得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吴太君笑着受了礼，方命摆布搀起，拉动手到近前看一回，满口赞好，向王太妃笑道：“公然你是有儿孙福的，这一个就顶了我这儿满屋子人。”一面唤人仓猝取见面礼来。王太妃笑道：“可当不得这般夸。婶婶身后这几个，单论模样，人间也少见呢，其他就更好了。”因而问洪氏、强氏、范氏并范舒雯。不料瞅见强氏，忙多看了两眼，笑道：“这不是齐国公诰命的外甥女么？记得是年初上离京，大半年未见，竟有些不敢认了。没想到原也是亲戚。如何先前掖着不说？”
吴太君呵呵笑道：“只怕替眉丫头问蔡家是面上由头，替你问本身娘家才是至心吧？提及来倒是我的不是了，要不是惦记过来我这边，怕你问她问得还纵情些。”
这边陈氏不免就问：“拖面盒子是那边先做好了生胚和酱料送来，还是这边现调面浆浇裹？”
强氏和范氏相互看一眼，道：“就眼下这身倒还使得。端的要换，反而白添很多费事。”
陈氏用心嗔道：“如何？到老太太跟前，我就问不得本身娘家了？又不是才嫁进门的媳妇，不晓得老祖宗脾气脾气，顾忌这个阿谁的。您就是装出一副老虎模样，也张不开嘴吃人，还恐吓谁？”说得世人都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矮金鱼莫明童靴：生日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