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十一回中
却说章回随二叔祖母陈氏出了澄晖堂,一行人登车转向东府。本来这章家大宅,原只要澄晖堂并长房所居的一趟七进,后因家属滋衍、丁口渐多,便圈买了府宅东边一块基地,对比屋宇原有格式,映影重样儿地又再建出一趟,称作“东府”,现由章家二房即章霂一家居住。虽说两边各自有偏房角门,真正出入迎送的大门只西府的一个,东西府中间儿也只隔一条车道备弄,故而非论家里族外,不管嘴上如何称呼,内心却都晓得两府一家一姓、并不成分的。
章霂哈哈一笑,说:“我也晓得你的孝心。只是老太太头一个就不会准你劳累。”随即转向陈氏,问:“魁儿他们都在家了?”
二太太陈氏笑道:“才刚家来的。这会子想是在换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咕噜噜,章家的“东府”。嗯,这位二太太陈氏会是很首要的副角。背面代表章家头一个跟贾母提婚事、透动静滴,就是她啦。
章霂笑道:“好好好,你说的最有理,都是我心太急。也是,归正我这里要紧事情都说完了,就听你叔祖母的,这会子去见你四叔罢。只一条别听她的——你老子生辰的事情,老太太跟大老爷交给的你四叔,就是他的劳动。他也原该与他大哥多出些力。你小孩子才到家,恰是累极歇息的时候,可别跟着各处劳动。真要有事,家里那么多兄弟,随便叫一个代你去做就是。”
章答复道:“侄孙医理上不大通,不晓得究竟细节。只是听会诊的巢大夫、马大夫几人都说,林伯父是长年劳累,又屡经离丧,忧烦悲郁煎心,再加常日不重保养,终究导致毁伤了底子。因而药方都以温补为主,培元养气,但头一条的还是常日里的宽解保养。”
章霂又怃然半晌,才重整色彩,开端问起黄府里其别人,然后又问到明阳书院里诸讲师教习,谈到几人学问精进,不由兴头一发上来,穷究极析——正说的得劲时,一旁陈氏终究笑着过来止住,道:“英哥儿才返来,老爷也非论孩子辛苦,便凶神恶煞地鞠问上了!这少说也有一顿饭工夫,话音儿也没停,茶水也不叫孩子喝一口,哪有如许为人长的?老爷实在想审,也得容他先喘口气、定定神。再者,您莫非忘了另有西府那边大老爷,这是亲祖孙,必然也是要审的。英哥儿这会子被老爷给审累了,一会儿早晨到那边接不上力可如何办?”
章回在外肄业,连头搭尾已有四年,为着章望叮咛,便新年也未曾回家。现在乍一相见,不免陌生,有几个小的已全不能认。幸而堂兄弟中丰年纪较长的堂兄章偃、堂弟章僚辨出音容,姊妹中居长的章偃胞妹舒慧也还熟悉,三人便为弟妹引见相认。
这厢章回跟着陈氏,先到东府的上房。公然章霂已经自内里返来。章回忙拜见二叔祖。章霂听他从母亲吴太君处来,先起家问了母亲安好,这才笑吟吟问章回南京亲戚景象、金陵城里迩来的变乱情面。听到章回提及在黄幸家里见到林如海,章霂点头道:“我说呢!前几日连手札带礼品送了一大船来。说是贺你父亲的生辰,倒是家里一个不落地都有一份情意。就往年年节也没如许慎重。惹得老太太也喜也叹,又想起林姑太太生前,哭哭笑笑闹了好半天,还嚷着说必然是有甚么不好,才俄然做出这等非常行动,非得让命人当即到扬州问个明白。总算第二日你的信就到了,说了他在南京,身上虽有些病症,却有幸大爷盯着给延医用药并静养。老太太这才临时放了心,但还是说等你父亲这生日做完,家里稍稍能腾脱手来,就立即打发人往南京或扬州去实实在在地看望一回才好。”又问:“你林伯父到底是个甚么病症?现在身子如何?你返来时,他身上可有安好些?”
陈氏道:“英哥儿当然不是外人。但老爷也说他这几年在外头读书,并不在家里。偏这几年家里添丁入口不长幼,内里外头,换职司的、填空位的,新出去的人实在多。他本日才返来,不认得人、冲撞了事小,如果别人不认得、冲撞了他,便头一个要惹老太太不欢畅。以是还是事前照顾全面了才好。魁儿媳妇向来最稳妥,跟他大哥、大嫂又靠近,有她一旁照看着,我也能够放心。”章霂听她说了,这才不再多言。
陈氏应了,打发人先往章魁那边传口信,说章霂叫他不必过来上房拜见,等着章回畴昔;再又叫了外间厅上服侍的章魁媳妇尹氏过来,把章回交给她,命带了去拜见四堂叔,千万要好生照顾。尹氏忙应了婆母,领着章回往自家屋里去。
有人说一下子出场人物的太多,太薄弱……表示红楼梦原著,黛玉进贾府的那一回,我可没看出三春有啥特别的本性,只要一个凤姐儿抢眼。
章霂听了,叹道:“事该当然是这个事理。但他做到巡盐御史,这盐政最是千头万绪、干系要紧的,所谓牵一发而动满身,叫如何宽解保养得起来!幸哥儿能押着他疗养这十天半月,莫非能押着他疗养三年五载不成?真叫人忧心。”想一想,对章回道:“这个事情你帮我记下,等这一阵忙过,叫上你父亲几个一起商讨下,看让谁到扬州去走一遭。”章回应了。
这边章霂看陈氏行动,只自顾吃着茶,并未几话。见尹氏与章回一起离了上房,才看着陈氏笑道:“又不是外头亲戚家孩子,就算内里念了三年书,家内里还能有不熟知、不熟晓的?也值得你这般谨慎,一句句地叮咛。又专门叫魁儿媳妇带了他去。”
章霂道:“那就让英哥儿去他那边罢。跟他说,也不必过来这边。早晨娘舅、舅太爷都要来,到时候一同西府里去就是。”
却说章回随婶母尹氏去拜见四堂叔章魁,也与在章霂面前普通的说了一番南京大家安好、书院里头大抵景象,然后便倒身下拜,为章魁主持父亲寿辰礼节诸事拜谢辛苦。章魁忙拉他起来,就让坐鄙人手,与他细讲寿辰当日的安排。叔侄两个才说了未几时,便有府上各处执事的传闻章魁返来,一齐赶来问寿辰礼数、席面梨园安排等事。章回见他事多,忙借机辞职出来。这边尹氏过来,带他到内院。只见房中早已稀有人相候,倒是尹氏令人请了二房的女人小爷们一齐到上房,令他姊妹兄弟团聚相见。
当然,我毫不是在说二太太陈氏跟凤姐儿有甚么特别的类比联络……
章回忙笑道:“都是二老爷偏疼。但侄孙如何敢忘一个孝字。只如果该我做的,千万不能躲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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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热烈间,陈氏跟前的丫头白薇过来讲:“二太太请七少爷一同回澄晖堂。叫四奶奶看着女人们换过衣裳后带了一起畴昔。”尹氏忙承诺了,一边命女孩儿们各自归去梳洗打扮,一边亲身带了章回到正房。待陈氏与章回解缆,方才又归去,带领一班女孩儿自往澄晖堂去不提。
这章偃与章回同年,大了他七八个月,章僚则小他一岁,相差也是七八个月。三人年纪实在仿佛,他两个却只在家里读书,不说多少出门经历,就连常州城以外埠界也一步都未曾踏过。因而现在尽管一左一右夹住章回,重新到尾问个不休,言谈描述间大有羡色,年纪小的章僚更直言转天就要求了祖父并吴太君也往南京书院里读书去。又有一旁舒慧等姊妹,虽都是女孩儿,但章家向来要求女子一样读书,平常也不由女子出门交游,听闻见地也都很多,现在听他兄弟三个说话,也不时就有人插上几句。章回听了,一一耐烦作答,顿时将那初见的生分去了很多。再加上不一会儿府里大管事尹纯又命人将章回先头在南京、镇江时买的那些泥人、草虫之类各色玩物儿送过一篮子来。虽是贩子之物,却都新奇新奇,又是当初细心选了做工邃密的,就连尹氏、屋里年长的嬷嬷媳妇等在旁看了,也不由都夸一句好。章回亲身拿了,一样一样散与幼弟幼妹,顿时更加叫紧紧围住,闹哄哄地谈笑个不断。
听她说得滑稽,章霂不由大笑出声。章回也忍不住地嘴唇乱扭。陈氏见他两个都笑了,先各自给了一碗茶,然后才笑着渐渐说道:“我好轻易从老太太那边带了英哥儿过来,原只为家里人先相互拜见、行个礼儿,可不是特地带了来让老爷审的,也不是要劳累哥儿。才刚我传闻魁儿已经把本日的事情办完,从西府里返来家里。不如这会儿就让英哥儿去给他四叔见个礼,也好趁便晓得些他老子生辰寿礼的事——上面几日少不得也要他这当儿子的出些子力。老爷若另有学问上事情要同哥儿会商,归正哥儿已经家来,又不会跑哪儿去,甚么时候再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