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十七回上
谢楷忙道：“那里那里！只是我在家里半点未曾听到过这个事儿。现在他后脚追前脚地赶来，我也不敢说不是为了给世叔拜寿，但到底也，到底也……”含混了两句，到底没出来。
谢楷听他语气有不对，忙打一个躬，道：“满是我的不是，怀英活力也是应当的。但不管我，我兄长，乃至家父家祖，都对贵府上毫不敢有半丝不敬。章叔父寿辰，大好正日子，我定要重重地叩首，还请怀英不要闭了我的门路。”
章回一听，顿时吃了一惊，随即便想起明天夜里父亲跟母亲谈笑，父亲还说“怎叫金陵谢家的嫡派后辈过来拜寿”等话，本日倒像是成谶了普通。口中倒是顺着问道：“他几时到的？拜见过老太太没有？父亲和兄长一早就往早科坊去了，但是也去请回家来？”
章回噎住，半晌才道：“好个钢口的谢启庄，如何都有话说，公然我就不该管你的。”说罢甩手就往里头走。
章回暗笑点头，脸上却不显，只应时对答，公然说得涓滴不漏。叙谈一回，那谢极就站起来道：“小子来得俄然，搅了世叔大半日安逸，再滋扰下去，就真是我这做长辈的不是。只等世叔寿辰正日，小子再过来给您叩首。”说着就行下礼去。
章回听了，先往祖父章霈那边存候，再到澄晖堂见吴太君。吴太君正拉了顾颖谈笑，见他来拜见，笑道：“快见过你阿姨和mm。”章回忙跟范氏施礼，口称“干姨”，又跟顾颖笑着问候过。吴太君笑道：“我已经跟你阿姨说啦，将你顾家妹子留下耍几日。恰好舒颐也从杭州返来。你做哥哥的，虽学业要紧，也多寻空儿陪陪妹子。”
一时到野马堂即章望书房，见章望、章由、顾冲、谢楷都在，客座主位上一名男人，三十4、五岁年纪，锦袍绣服，描述隽丽，神情端肃：章回就晓得是谢楷的堂兄，谢极谢运枢了。忙上前见过，又与父兄等施礼，然后便恭恭敬敬立到一旁。不几息，谢楷就小步儿一点点蹭过来，咬他耳朵道：“总算来了！一会儿说话可帮我圆着些儿。”
章回点点头，就不言语，一厢深思起谢家这位长公子：虽未曾会面，但平常也听谢楷提起自家堂兄。这谢极谢运枢较谢楷大了十多岁，乃是谢家长房里头出宗子、承嗣嫡孙，自幼就端重威沉。谢楷幼时得长辈宠嬖，率性肆意，独占这谢极，每见他妄为必脱手管束，几次一来，倒教谢楷见了他比见了本身生父还怕。及至谢极赶考进京，杏榜落款，先在六部行走，再放了安阳县令，谢楷才得了几年安闲。厥后谢家老太太病故，谢极归乡守孝，但此时谢楷也被送到明阳书院，兄弟两个并未几见。只是幼时积威尚在，谢楷每说到这个堂兄，畏敬之情犹自难掩。章转意里想了一遍，俄然问：“这谢家大少爷孝期是客岁满的，本年该起复。可有动静任到那里么？”
章回点头，说：“也不必非常在乎，若能问，就问一声。若不能就罢了。”
吴太君笑道：“是，跟你七婶母今儿早晨就能到。比及了，我自命人奉告你去。”便道：“我这里有你娘、你阿姨、妹子陪着，不消你服侍了。你倒是见过老爷和你父亲去，也帮你老子跟哥哥待客。”章回应了。
谢楷忍了忍，毕竟没憋住，笑道：“甚么话？你哥哥保护你还来不及，会跟我说这个？你也太小瞧他了。原都是你父亲、章叔父他亲口说的。我又本身添了些。莫非，竟叫我都说准了？”
一时到家。门上候的人接了他两个，就跟章回禀告道：“望大爷和由少爷已经家来，先才跟大老爷在清熙堂会客，这会子往野马堂去了。顾家大爷和他家甥少爷是跟望大爷一起来的，现在都在那边。范姨奶奶也带了三蜜斯来，大奶奶已经请到澄晖堂老太太跟前。”
作者有话要说： 咕噜噜，过零点另有一章……唉，这其中秋过得，真是一个稀里胡涂。总算明天码出七千字来……
这章舒颐乃是章回堂妹，二房七叔章斗的长女，本年十七岁。因章望与章魁、章斗向来靠近，章回同二房的堂兄弟也都亲。而姊妹当中，除了自幼跟吴太君并洪氏的堂姐章舒眉，就是跟二房里这个嫡长孙女的堂妹章舒颐最好。现在听吴太君一说，章回当即大喜，问：“颐mm也家来了？”
他这一问不打紧，这边章回却恼了，嘲笑道：“还装。莫非你一小我跑出来是没个内里景象的？你要偷溜，他莫非打明灯号地来追？天然是拿我家来讳饰。”
谢楷见他着恼，仓猝拽住，连连认错，苦苦道：“好兄弟，我就是一张嘴坏！看在好歹同窗一场份上，谅解我则个。”又说：“怀英一贯聪明显白，又是旁观者清。我堂兄怎的一早就赶过来，又是说拜寿的话，我端的想不透。若怀英不奉告我前后起因，到时候他跟前胡胡说话，对答错了，只怕又要一顿好经验了。”
尹纯道：“谢家长公子是午后到的，也已经拜见过老太太跟老爷。望大爷那边也有人去接了，这会子应当已经到家。”
章回看他又是忐忑、又是忧愁，可贵的一副不幸相儿，毕竟忍不住，道：“你也听了你堂哥的话，让你过两日而不是明天就跟着往他那处去，到底是给你留了退步。”随即笑道：“倒是你这畏兄如虎的模样，实在少见。”
章回见他这一番说话行动歉意甚诚，肝火也消了七八分，道：“罢了。归正我也管不着你。”一边说，脚下往澄晖堂转去，一边又问：“你可见过我曾祖母了？”
谢极安闲道：“一日为师，毕生为父。伯祖当年有幸师从文华公，使一门皆受其惠，原该常其思源、常致其礼，而不当为地区隔绝使得来往渐稀。如当代叔寿辰，雍容欢乐，晚生辈能睹盛容、聆雅训，是我等的福分，怎敢说‘劳动’二字。”
谢楷恍然，又问：“那他拜寿的话，又如何说？”
尹纯道：“这个倒未曾传闻。”就欠身说：“老奴这便去探听。”
章回笑道：“大哥哥体恤，我天然是方法这一片情。”兄弟两个就告了辞，章由往东府去，章回跟谢楷就往澄晖堂走。才出了轿厅，谢楷度身边也没了旁人，当即就嚷起来：“我的娘诶，竟把这一个都给惹了来，唬得我满身毛现在还立着！他如何来的这么快？话锋又句句扣合，跟筹议好似的？”
谢楷这才松一口气，就要跟章回说话，眼睛却先看章由。章由见他神情，就向章回道：“方才来的路上，管事的就有说老爷这会子到东府去了。我也恰好有事情找四叔，不如畴昔一并禀告了祖父这厢里的事情，就免得你再往那边跑一趟。你只去回老太太和父亲的话便是。”
章回看他也不顾形状，模样装得非常不幸，心下无法，只得道：“罢了。你也说当局者迷，真的就想不到当日你船埠上喊住我船，中间我伯父家的大管事和其他送的人都在，他们哪一个能不认得你？就不认得模样，也看得见衣服，听得见呼喊。又是如许不测的事体，家去跟我大伯父禀明，少不得要跟你家里说一声，或往书院里先生那边递个话。这么一说一讲，又那里有甚么不明白的？”
谢楷横他一眼道：“我是真忧愁，你又来笑话我。莫非你不晓得当年我混入那琴娘子的画舫，就是他来拎我回的家？那一顿好揍，就想起来背皮、大腿都还发疼，换了你能不怵？”随即又叹口气，道：“我是比不得你，有个好哥哥，从小凭着你指到东不走向西，甚么钻山凫水、爬树上屋，堵老鼠洞、捅长虫窠、掏老鸹巢、熏马蜂窝，眉头皱也不一皱地就去，那里还会加一个手指头？”
章回瞪他一眼，道：“你这话是问我？”
章望笑道：“可不敢当。戋戋贱辰，倒烦你家长辈操心，又特地命你兄弟们来走这一趟，真是劳动了。”
章回固然老成，听他这话，脸上面皮也不由抽了两抽，笑道：“好个谢启庄，这才多大会儿工夫，连这些小孩儿家时候的事儿也能哄我阿哥说出来。下回再不敢领你见我家里的人。”
这“文华”便是章望祖父荣公的表字。章望便笑笑点头，道：“如此，我也临时就托个大，受了礼。你本日赶来，一起上都辛苦了。我也不虚留你。只到了正日，再来家里吃酒。”就让章由代为送客，又向章回道：“你也去。送了后往老爷、老太太那边禀告一声。”
上回说到吴太君处有要紧的远客到，因派府中大管事尹纯到洪家急接了章回家去。而这章回先头听表兄洪大说了些舅家姊妹事情，也打发人到家里问信儿，这时公然见人来接，一上了车，少不很多问一句。尹纯答道：“不是别人，恰是金陵谢家的长公子，代他家来给望大爷拜寿的。”
却说这谢楷追上谢极、章由、章回一行，也不说话，一起就冷静跟到轿厅。这边谢家随来的主子早教唆着古来的轿夫将肩舆备妥，时候就等着谢极来；昂首蓦地见了谢楷，脸上就不免现出两分讶色，随即变作了烦恼。不想谢极在厅上留步，回身先谢了章由、章回，请他们留步，然后就向谢楷哼一声道：“十六，你站在那边，是个甚么意义？又缩甚么缩？这么大小我，莫非还想像小时候似的，跟我挤一个肩舆一辆车？你如何来的，就还如何去。至于我这边落脚的地儿，也没甚么不晓得的，情愿甚么时候摸过来，你本身看。”说完也不等谢楷回话，向章由、章回两个一拱手就本身撩帘进了肩舆，拍点头壁叫起。那谢家从人、轿夫慌得服侍起轿，一行人转眼间就出了章府去。
章由、章回两个就一起站起来，向章望行了礼，就与谢极一同出了书房去。这边谢楷早站不住，低声喊顾冲说：“娘舅，我也去送送堂兄。”顾冲那里不晓得他的心机，笑着点一点头。谢楷得他答应，当时快步奔出去，转眼就没了身影。而这堂上顾冲、章瞥见他如许，相对看了几眼，一时都忍不住大笑了出来，然后才重新传了茶水滴心，安闲说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