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蘅芜苑、稻香村
贾菌满脸懊丧，合座门生都吓得面无人色，怪就怪在，贾代儒也不说那里不通，门生们的学习进度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
“琮爷是财色兼收，名利都要。”龙傲天的神采很当真。
贾兰不假思考地说道：“绿叶！”
贾琮倒不测这粗男民气里不傻，不然当初也办不成贾珍贾蓉那事，好笑道：“你说得不错，是见过世面的人，那你说说，我是为名，还是为利？”
此时书院以内，众族人、族人亲戚朗读结束，贾代儒一一点名，叫门生们走上来交功课，他一边看一边指导，贾菌忐忑地交上去，贾代儒点头晃脑地坐在讲台交椅上，敌手中精致的时文不满，峻厉道：“红花！”
贾菌对贾兰倒是挺仗义的，贾兰外向，一次西府宴会不来，祖父贾政都只好派人去请，祖父派人去请孙子，这是很奇特的，西府人都说贾兰“牛心古怪”，有其然必有其以是然。贾菌的仗义在那次闹书院，有人偶然中拿砚台打过来，贾菌就不依，贾兰想息事宁人。
“过了，国子学就考《毛诗》制艺几篇，默写几篇，律学、算学、书学各几篇，不考四书，八月初就进贡院了……”贾琮有些倦怠道，去了国子监修道堂，博士大人还警告了他一顿，还好他暗里送了点虎魄珍珠，不然博士大人还不想让他过，毕竟他一个在籍贡生，几年在外闲逛，也不返来听课。
叔侄两人边聊边从大观园后角门出来，左手边是厨房，尚未安排厨房人手，右手边是蘅芜苑，映入视线的起首是折带朱栏板桥，桥下溪流潺潺流过，桥那边是小巧的假山石头，山石充满各种藤蔓，清葛藤萝，杜若蘅芜，远远站着，香味随风送来，山石小道转出了薛宝钗、莺儿主仆两人，薛宝钗走过板桥：“琮弟是来看大嫂子了？”
贾菌想了想道：“青桐！”
“那趁便一道儿畴昔吧。”
轮到贾兰，贾代儒持续问：“红花！”
贾兰心中暗喜，却不表示在脸上，待得下课出了书院，贾菌小声谩骂贾代儒，手扣手地问贾兰道：“兰弟，红花能对绿叶，为甚么不能对青桐？”
“琮爷的国子学过了？那就能派送乡试了，这秀才也是不保险，县学进学年年事考，国子监优贡也要测验，竹纸都堆了一大摞了……”孙福百无聊赖隧道。
“可别又出甚么幺蛾子，这乡试也是费事多，怪不得那么多位高权重的人亲临，还要派一队又一队的官兵巡查、保护、监督，就是如许，年年也有人不怕死呢。依俺看呢，在辟壅四桥、飞虹桥走的人，不过乎两种，一是为名，二是为利。当今就找不到读书不求名利的人，花花肠子，抱成一团，哪有俺优游林下、出走四方活得安闲。”龙傲天打了个饱嗝，模样傻乎乎的。
“唔……”贾代儒无可何如道：“对得不通！归去抄《声律发蒙》、《五言杂字》、《七言杂字》，各一百遍，明天交给我！”
贾琮拜见过贾代儒，贾兰聘请：“琮叔跟侄儿去稻香村吗？我年龄也不小了，只比琮叔小一岁，本年十一了，母亲说来岁仲春就去县试，还想向叔叔就教。”
“先生也没教过啊，这不是用心跟我过不去吗？”贾菌抱怨，他母亲是娄氏，恨恨的道：“看不起我们小门小户的！当初薛蟠出去，就没见先生刁难过……”
丙子七月末，贾琮从安宁门内国子监大街骑马返来，绕了一大圈，到宁荣街时，他不进正门，左拐一里地到了族学，堂外林荫郁郁，秋蝉的聒噪声阵阵，贾琮便坐下石墩瞻观，看向窗内，听他们读书。
“好吧，太爷、瑞大哥，我先走了，考中了再送礼。”贾琮告别，贾代儒感觉倍有面子，这个申明在外的神童，是他教出来的，不就说他这个教员才气出众么，贾代儒浅笑点头，挥手叱骂孙子：“你看看你，早过了弱冠之龄，都比不上人家一丁点儿！”
“你看看声律发蒙再说，这是要讲平仄的。”贾兰鼓起小嘴：“红花两字，红是阳平，花是阴平，都是平声，只能用两个仄声词来对。青桐两字，青是阴平，桐是阳平，不对。阴平、阳平是平声，上声、去声、入声是仄声，绿叶两字，都是去声、仄声。”
这期间的发蒙教诲不像当代，分出年级，齐头并进，不管人的学习进度跟上跟不上。古时族学、社学、私塾是真正的因材施教，每天每人朗读的内容不尽不异，进度慢的，春秋小的，还在读《神童诗》、《声律发蒙》、《七言杂字》、《五言杂字》，快一点的《论语》、《孟子》、《大学》、《中庸》，此中四书的《孟子》字数最多，常常最后才学。
贾瑞害怕地畏缩，又忸捏又不甘。
这时贾菌底子没谛听贾兰之话，有人说“西府的神童”来了，众门生叽叽喳喳围观一阵，也有人因为流派之见、或是害怕，不敢上来的，贾菌、金荣就缠足不前，有恋慕、敬慕，也有酸溜溜说话妒忌的，终究一哄而散。
贾琮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大有碰到知音的意义。
中午的读书声就哇啦哇啦的，汉语是音节词，背那些平仄相对的杂字、发蒙，是对对子、八股的根基功，八股的第一步，就是要学会对对子，这类从小的发蒙培养，让前人从小对汉语古文的应用，就深切骨髓，当然和古人一样，都是要一步步来，没有生而知之者。
“不说阿谁……先生是没教，但声律、五言、七言当中，背熟了，本身能体味出来，都是有规律可寻，这叫悟性。你小门小户如何了？小门小户不消讲那么多端方，我在家礼数多，娘亲又是通四书五经的，管束峻厉，外祖父曾任国子监祭酒，一大师子虚迎阿谀，看他们热烈欢笑，我从小去了爹爹，这一房没个顶梁的，娘亲常说，不能让人以为有爹生没娘养的……我内心都不欢愉……”
“嗯……”贾代儒不置可否，细心看了贾兰几秒：“下去吧。”
“是啊，”贾琮道，贾兰微瞥她们一眼，也不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