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陈珪目睹着本身这一番行动拿捏的到了火候，赵家属人已对本身又敬又畏，也就不再多做言辞。免得适得其反，更叫赵家世民气底添了恶感。
一想到这些个，赵家属长与诸位族老们顿时悚但是惊。这也是方才陈珪拿腔作势，威胁利诱的企图地点。
赵家属长将陈珪的话放在内心过了几个子，又想到方才陈珪派人告诉他们过来的启事，不觉笑言道：“世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是晓得陈家的不易的。就说赵琛他娘罢，这么些年行事言谈也实在胡涂，只不过碍着她那么一把子年事——何况又是他们一家的家事，我们也不好说甚么。只是像本日这般闹到老太太寿宴上的，实在太不像话。倘或任由她如此，恐怕也会扳连赵家一族的名声儿。但请赵大人放心，我们都晓得该如何做。”
赵家属长和诸位族老听了这一句话，心下又是欣然又是失落。失落的是听陈珪方才的口风儿，世人还觉得他要将国子监的名额让给本身。不过转念一想，以陈家今时本日的职位，所求赵家者甚少。本日陈珪能和颜悦色的待他们，不过是希冀赵家能束缚好本身的族人，别给他们添乱。这也是为了相互的颜面都雅。倘或赵老太太胡搅蛮缠真的叫陈家不耐烦了，陈珪也不是没有体例应对。只不过届时撕破脸，大师都尴尬。既如此，陈珪实在不必用国子监监生的名额来拉拢赵家。启事无他，实在是赵家的气力还用不着陈珪如此放低身材儿的交友卖好儿。
再者说来，以陈家现在鲜花招锦之势——旁的且不说，只说本日陈老太太寿诞，堂上来往贺寿送礼者莫不是长安城中数得驰名姓儿的人物。倘或赵家若真的想不开要与之硬碰硬，只怕除了脸面上不好过，那些希翼着科举入仕，灿烂门楣的赵家子侄们的前程，便要愈发堪忧了——
毕竟朝中任免官吏，科举排名是一则，候职补缺又是一则。那里是肥缺，那里是叫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名为补缺到任实则连放逐都不如的坏缺……看似很简朴的一件事，内里的学问却大。只要当权者随口的一句话，压根儿就用不着上面人违背朝廷法规，就能办的漂标致亮的。
陈珪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书房内连连点头附议神采如有所思的赵家属人，因笑道：“不是陈某说句托大的话，老话儿讲宰相肚里能撑船。陈某虽非宰相，可也不是那等锱铢必较之人。只不过本年天缘刚巧，蒙贤人与太子殿下不弃，晋升了户部主事，不提分内的政务，便是来往交友之事亦平空多了几倍子，以是常日礼节上有所疏漏，还请诸位担待罢——”
赵家世人因着赵老太太一事，生受了陈珪好一番的恩威并施。现在目睹陈珪又放下架子夷易近人起来，不免受宠若惊，更有些束手束脚，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意义。
赵家属人听了陈珪这一番话，遐想到之前陈珪奉求的诸事，不觉大为冲动。岂料陈珪话锋一转，因又笑道：“以是陈某同朝中老友子川兄商讨了一番，决定两家共同出资，建一座家塾，并礼聘京中落第的举人或守缺的进士老爷们来教书。如此一来，不但能催促两家的子侄们好生习学，精益学问，也能够叫族中贫困不能请师者，有一个能够平静读书的去处。使有天禀资质的少年人不必为了衣食担忧。倘或将来能有机遇科举入仕，成绩一番奇迹，也算是我们的功德。”
陈珪一面想着，一面又吃尽了一碗茶，这才笑道：“现现在我升了六品主事，不瞒诸位，这朝中六品以上的官员，和七品以下的官员，所处之境大不不异。但是最令陈某喜好的，便是朝廷六品以上官员的子侄能够入国子监习学这一条。只是我们家桡儿年纪尚小，还不到退学的资格。何况国子监对于监生们的学问考校的也很严格……”
陈珪一面听着这位族老的阿谀，一面翻开茶盖刮了刮茶水，又放在鼻端轻嗅了嗅，小啜一口，暴露一副欣然享用的神情。半日，方才拉长了调子态度舒畅的笑道：“哎，老先生说如许的话就外道了。赵陈两家，虽是因着一些小事起了嫌隙，闹到现在连姻亲都做不成。可好歹是几辈子的世友情分。在我们陈家看来，还是很惦记这一份世交之情的。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在家母寿辰之日，聘请诸位族老前来。”
不拘如何策画，烧陈家这么个热灶，总比任由赵老太太作死，废弛了两家的名声儿的好。
既然明白，就不会做出太蠢的事情。看着面前去处乖觉，言谈通达的赵家属长，陈珪甚为对劲。乃至于接下来陈珪的态度也与方才用心端着架子的拿腔作势大相径庭，变得言谈滑稽，举止得宜，令人如沐东风。
现在赵家式微，族中连家学都供不起，何况请举人或进士老爷来教书的功德儿？现在陈珪给了这么一个好处，既能请到学问高深的先生训教子侄，又能免除平常的笔墨饭食。何况陈珪现在恰是炙手可热之势，有陈家这么一层渊源在，将来赵家的子侄若真的幸运高中——哪怕只是中了举人老爷，待选候缺之时，只要陈珪能在朱紫跟前儿稍稍进一句话，还愁他们没官儿做么？
赵家属长一想到这些，由不得叹一声后生可畏。
就在陈老太太忙着接待赵家来人的时候，陈珪也在前院儿筹措戏酒，与诸位来宾酬酢。直至所点的戏都接出扮演了，一时半晌尚能得闲，陈珪这才抽身而出，且向老友徐子川使了个眼色，央他帮本身周旋一会子，然后悄悄至外书房，接待赵家属长并几位族老。
各种行动实乃阳谋，就算赵家属老们已经看破了陈珪的目标，也不得不甘之如饴的应了下来。
因着自家的桡儿过了年才十二，徐子川家的几位子侄年事多数相差无几，陈珪便以此事为由，提示赵家的族人在遴选子侄退学时，除资质品性以外，还得考虑年纪相仿才好，免得差异过分，反倒是迟误了赵家子侄们的进学。
听到了赵家属长的答允，陈珪终究笑开了。他想了想，正所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要想操纵赵家属长与族老们辖制赵老太太这一房人，恐怕也不能只靠官威打单。长此以往，赵家世人不免心生抱怨，倘或再惹出甚么事来，倒是有碍于他的官声儿……
赵家属长一想到陈氏和离再醮时，京中传播至街头巷尾的那些风言风语，便是好一阵头痛。当下当即定了主张，忙开口答允下来。以后又是好一番的感激涕零，更是毫不隐晦的表达了投效之意。
待诸位族老又惊又骇的失落了一会子，复又想起陈珪给的好处，不觉欣然。
他叮咛下人泡了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亲手替赵家属长并几位族老斟满了茶水，看着世人束手束脚，满面堆笑的接过茶杯伸谢。陈珪心下得意的一笑，亦捧了一杯新茶在手，略有些装腔作势的道：“这是本年新贡的雨前龙井。传闻宫中统共也没很多少。陛下分了一半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又赏了些给锦衣军统领赵大人。前儿我去赵大人府上，赵大人见我也是爱茶之人，遂给了我一些。我还没来得及请人，今儿诸位族老倒是尝了鲜儿了。”
这句话还没说完，赵家属人又忙赔笑应道：“那是，那是。”
话说到这里，陈珪又笑眯眯的看向赵家世人，捧茶问道：“诸位族老如果不嫌弃我们这家塾庙小，也能够遴选族中天禀好，资质好的子侄们入塾习学。陈某别的不敢包管，一视同仁则是必然的。”
二则赵家资质聪慧的子侄们在陈家的家学里念了这么多年书，只要陈珪不是决计虐待，乃至赵家子侄们心生怨怼。那么将来就算赵家的子侄出息了，哪怕是为了本身的名声作想，也千万不肯同仇人作对的。
赵家世人闻言，忙摆手点头，更替陈珪辩白似的笑道：“有道是朱紫事多。陈大人现在深受陛下与太子殿下的看重，天然是日理万机。像这些许小事，一时忘了也是情有可原。倒是我们，因着豪门位卑，何况又有那么一段前尘……实在对不住贵府，也就不美意义登门了。”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豪杰。陈珪一向对赵家除赵老太太这一房外的族人没有多大恶感，便晓得赵家的族人大多是明白人。
陈珪深谙拉大旗扯皋比的事理，公然赵家属长并几位族老听了这一番说辞，面儿上诚惶诚恐的神采更胜。内里一名陈珪已经记不得名姓的族老忙开口赔笑道：“本来这是本年新贡的雨前龙井，怪道我们闻着味儿，就觉着比旁的茶都香。可见陈大人现在深受赵大人的赏识。我们也是拖赖了陈大人的光儿。不然，再尝不到如许的好茶。”
只是这么一来，旁的不说，只说受了陈家这一番恩德的族人，必定要与赵琛他娘那一房离心离德。乃至陈珪的手腕再高超一些，恐怕十来年后，陈珪的话在赵家属中，比他这个族长的话都要有效了。
说到这里，陈珪又想到了甚么似的，顿了一顿，看似自怨语气却非常密切的向赵家世人笑言道：“话说返来，我们两家也算是老亲了。但是本年母亲寿辰，我竟忘了给赵家下帖子——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还请诸位族老谅解才是。”
陈珪听了这话，便笑道：“这话说的，没得叫人臊得慌。俗话说的好，长日相处，岂有舌头不碰牙的。再说句浅近明白的话，获咎了我们陈家的又不是诸位族老及族人，现现在连朝廷办案除谋逆之大罪外，也没有连累的。朝廷都如此，何况你我？倘或为着一点子小事，就要同不相干的世交旧故们闹的老死不相来往。可如何说呢？”
赵家世人闻听此言，唯唯应是。心知陈珪这么做，除上述启事外，最首要的一点便是看重少年心性不定，更轻易遭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因此遴选年纪较小的子侄退学，一来进学的时候起码十年八载，这么一来，赵家想要借着子侄出息了便对陈家过河拆桥，阳奉阴违的局面便不会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