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试才元宵
一时又赐下大家表礼，这才上舆回宫。
莫摇清碎影，好梦昼初长。
两日前贾琏便得了贾政要考校宝玉的动静。贾琏原是大房二子，人称琏二爷。都是二爷，他对贾宝玉阿谁万事不通的宝二爷自是反正都看不扎眼。
迸砌妨阶水，穿帘碍鼎香。
一面又有贾母，一叠声儿的叮咛鸳鸯，元宵探亲之日需求将黛玉接了来！
一众男丁有贾赦领头，于顺城街上远迎。
绿玉春犹卷，红妆夜未眠。
这年腊月，贾家的探亲园子终是建成了。
再今后，贾宝玉题“有凤来仪”，贾环便题一联“雪压红梅冲霄汉，土埋青竹刺苍穹。”
众清客皆道“好山”，又各自说了题字。因世人皆心知此番是为作陪客而来，不过说些“叠翠”、“锦嶂”、“赛香炉”、“小终南”一类俗套，只对付着，并不出彩。
“红香绿玉”因贾嫔不乐见甄氏姐妹皆名中带玉，到底给改了。改作“怡红快绿”，赐名曰“怡红院”；
乱世无饥馁，何必耕织忙。
贾宝玉题“杏帘在望”，贾环便道“仙到应迷，有帘幕几重，阑干几曲；客来不速，看落叶满屋，奇书满床。”
这正殿楹联原是探春对劲之作，贾环早已背熟，自是随口便答道：“一元二气三阳泰，四季五福*春。”
转头同王熙凤一说，凤姐倒想了个好体例。
这一夜，高低通未曾睡。
待得了闲细看诸人表礼，王夫人脸儿都发绿了。大家表礼属贾母最重，邢夫人尤夫人次之。王夫人虽为贾嫔生母，表礼却只得了第三等！
贾府又是好一阵慌乱。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
谁谓水池曲，谢家幽梦长。
一起游过“有凤来仪”、“杏帘在望”、“红香绿玉”、“蘅芷清芬”等处，贾嫔见宝玉所题多为匾额，而贾环所题楹联却更加精美，不免有所不喜。
那贾宝玉常日里头不喜读书，倒像是有些个歪才闲情，贾代儒也常奖饰他专能对春联。贾政昔日里常烦恼儿子不争气，本日可贵有这机遇好一展宝玉的才华，天然要叫上些个清客。不然到时无人喝采，岂不成惜！
又有人说，“绮榭俯临乎*，藻室华绿以整齐。玄也！妙也！”
“有凤来仪”赐名曰“潇湘馆”；
总不过二十几万两银子，听着是多，用到背面已是紧巴巴的，少不得添减了几处。又有一概陈列之物，或是开了库房寻些旧物，或是各房匀出些，才不致失了身份。
“蘅芷清芬”赐名曰“蘅芜苑”；
贾政听罢，笑道：“到不知你有这等心机。此联气势澎湃、遣词精美，又暗含了娘娘的生辰，确是极好的！”
正月初八日起，便有寺人来看园子。那边换衣、燕坐、回礼、开宴、退息，皆有定论。又有关防寺人，自宫里头一起检察，直至贾府。那边关防、挡围、跪迎、屏退、进膳、启事，各种仪注。
竿竿翠欲滴，根根绿生凉。
贾政自题“泻玉”二字，不想那贾宝玉竟说“泻”字粗陋不雅。
却不想贾环原是专等在了此处。
又有一亭，压水而成。
贾嫔不甚在乎，“倒也不必，天气已晚，也不便劳动亲戚。”
怡红快绿怡红院，贾宝玉谨题
乾隆成心晾着，直过了戌时，才叫探亲。
贾环早得了好些诗词，不过背下罢了。眼下不过佯作思考，见宝玉提笔，便一气儿写了下来，倒是比宝玉快上好些。
世人皆望向贾环。
有一羊肠小径，走不了几步便见山上有一镜面白石，恰是劈面留题处。
这日贾珍来寻贾政，“园内工程俱已达成，大老爷已瞧过了。只余下些匾额春联的，大老爷不耐看，只说二老爷才是咱家的读书人，叫二老爷先题了。”
三来，虽有王夫人举荐，贾嫔不但不召见宝钗，连着表礼竟也是没有宝钗的份。这倒罢，王夫人原只当贾嫔懒烦见亲戚。不想黛玉虽不来，竟也得了一份表礼，指明儿了要托人送去！竟还比三春的略厚上一分，倒与凤姐的划一了！
贾母并邢夫人、尤夫人，皆按品服大妆。王夫人、王熙凤、李纨等，也是盛装。立于荣国府正门外静候。
“这匾额春联倒是一件难事。亭台楼阁、花草奇石，若无字题目，任有花柳山川，也断不能生色。”贾政与宝玉说道。
贾嫔看去，只见：
转念一想，非论嫡庶，将来如有了出息，都是本身的助力，倒也欢乐。乃命传笔砚服侍，择其几处最喜者赐名：
深庭长日静，两两出婵娟。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
便只好说，“宝玉的诗词也有了进益。倒是不成生娇，千万好生扶养，不严不能成器！”
杏帘在望浣葛山庄，贾环谨题
众清客忙喝采，都说以此为题不落俗套，又寄意甚好。又夸贾环天禀高，才情远。
王夫人忙上前说，“黛玉正守孝呢。娘娘探亲原是大吉之事，她来不得。娘娘的表妹宝钗，现在荣禧堂东小院住着，品德样貌俱佳，才学又好，可要唤来一见？”
一旁忙有清客赞道，“山出*，以润天下。确切大气！”
两今后，贾政见气候和暖、日头恰好，便命人唤来宝玉，有领着一干清客，便往园子里头去了。
十四日，各处早已安妥了。贾母又遣下婆子，一再校验。
贾赦赶在封笔前上了折子。幸而当日折子就批了下来：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准贾嫔探亲。
二来，贾环所得表礼，原该次宝玉一等，不想临了又给添了几件，竟与宝玉划一！
宝玉道：“尝闻前人有云，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况此处并非主山正景，原无可题之处，不过是探景一进步耳。莫若直书‘曲径通幽处’这句旧诗在上，倒还风雅气度”
等等，余者皆有赐名。
贾政自发被驳了面子，心中不喜。因此问贾环，“你看如何？”
待王夫人得了动静，满府都在传“宝玉又被老爷训了！环少爷但是出息了，得了老爷好大的赏！”时，宝玉已是恹恹儿的回了自个儿屋里去了。
只见：
彼时宝玉尚未作完，见贾环得了赞，又有王夫人在一旁用力儿瞧他，忙收了笔呈上。
“环儿忸捏，说了怕也是‘不雅的’。环儿见此景，想了句‘云出人间合而为雨，泉流石上清于在山’，故想着题‘*’二字为名。”
蘅芜满净苑，萝薜助芳香。
腊月尾，紧赶慢赶的，园子终是清算安妥了。
凤姐漏了动静，探春自是千恩万谢。自个儿悄悄地先将园子里头的景色看了个遍，题下匾额春联多少，写了拿与贾环背下。又寻了些书，同赵姨娘二人逼着贾环，一气儿全读了。
一时又问，“林家黛玉可在？”
本日宝玉被贾政叫去，她才吃紧撵了贾环到路上候着。
待见礼毕，忙问是谁所作。
凤姐道，“这‘蓊蓊郁郁’四字，同这正殿楹联，皆是环哥儿所题。这园中诸景、楹联匾额，或是宝玉，或是环哥儿，左不离是他兄弟二人所作。现下里筵宴已齐备，请贾嫔娘娘游幸。”
贾环定了放心神，说道：“环儿才疏，只想得了‘蓊蓊郁郁’四字，以彰其草木盛貌。”
“杏帘在望”赐名曰“浣葛山庄”；
贾政听了，便转头命宝玉拟来。
不想半道上正遇见贾环，正拿了本诗经，边走边看着。
正殿题为“蓬莱瑶池”，贾政又命宝玉作题。宝玉偶然于此，贾政只当他才尽词穷了，又转头问贾环。
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
只林家尚在守孝，林赫玉虽被夺情，但宴饮之事终是不成。到底推拒了。
探春虽说常日里头教养在王夫人跟前，也不常与赵姨娘、贾环二人靠近。但她族谱上并未有点窜，还是妾室所出。探春明面上近着宝玉远着贾环，却也晓得，只要贾环出息了，将来本身才气找个好人家。
软衬三春草，柔拖一缕香。
蘅芷清芬蘅芜苑，贾宝玉谨题
轻烟迷曲径，冷翠滴回廊。
贾政听了不喜，又不好推拒，便说：“我也没阿谁工夫去管这些。也罢，过几日我得了闲，便带宝玉去看看。也好考校考校。”
秀玉初成实，堪宜待来凤。
贾政一行人进了园子，只见劈面一带翠嶂挡在前面。贾政道，“非此一山，一出去园中统统之景悉入目中，则有何趣！”
贾政便定了此题。
写毕，笑道，“本日里便要考校考校宝玉同环儿，宝玉题句蘅芜苑、怡红院，环儿是潇湘馆、浣葛山庄，皆各赋五言律一首。”
凭栏垂绛袖，倚石护青烟。
贾妃看毕，喜之不尽，说：“环儿公然出息了！”又指“杏帘”一首最好，遂将“浣葛山庄”改成“稻香村”。
而后蓼汀花溆之景、蘅芷清芬之处，因贾环未曾背下，倒也不作言语。
贾政也笑道，“曹植有言，‘洪恩罔极，*增加’，以谢圣恩。探亲驻跸，正该不忘皇恩浩大才是！你也不必自谦，‘*’二字原就有多义，雅者见雅，粗鄙者谓之不雅。倒也无需理睬！”
贾母原想着趁着探亲，叫贾嫔赐下宝黛二人的婚事。不想又是落了空。心中不喜，却也没法。只悄悄叮咛了，如果王夫人叫宝钗同去，必是得拦下了。
贾政经常听王夫人抱怨贾环的不争气，本日见他勤奋，倒也欢畅，便叫他一道去了。
十五日，元宵佳节。
大观园试才失先机荣国府归省庆元宵
贾嫔见其诗文竟是比不得贾环，又有“绿玉”二字，更加不喜。
众清客皆皱眉不语，此处原不过刚进门，既不成说曲径，又无通幽之意。以“曲径通幽”作题，未免过于清幽，倒生出些寥落之意来。幸而本日另有个贾环在，不必急着说些愿意的话儿去嘉奖他。
有凤来仪潇湘馆，贾环谨题
贾宝玉常日里头对个对子倒也是像模像样的，这如果叫他想出些个出彩的对子、得了奖饰，岂不是要压过他贾琏去！
且说那贾嫔，见着园中景色，非常喜好。又爱极那“蓊蓊郁郁”石，想着其暗寓子嗣昌茂之意，非常欢畅。又见正殿楹联，暗含了本身的生辰，想是花了心机的。
对峙东风里，仆人应解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