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冤家路窄
任徐光再胡涂，也晓得小何这回是真动了气，忙住了嘴，一时怔住，倏忽只觉身前掠过一道疾风迅影，未及细看面前的人就已夺窗而去，不见了踪迹。
小何应了，身子一猫就钻了出去。
“我已说过很多遍，只是小伤，你莫再挂在嘴上了。”慕耀说着，却也没有拦他，只望着他道，“速去速回。”
慕耀望着他如风般逃掉的背影，微微勾了唇，却略带了些苦涩：“傻师弟，当真是没有吗？”
慕耀苦笑：“四师哥倒还便宜，只这璇玑，要叫她说个不是，只怕比登天还难。”
“这当真是你的内心话？”慕耀仰开端，眉眼里看不入迷采，“她前次那般悲伤出宫寻你，你当真涓滴不觉得意？你常常与她一起玩闹，逗她高兴，当真也没有半分顾恤珍惜之意么？”
一起上倒是落拓的紧，不知不觉已进了城。慕耀见他闷了好一会儿，也不出声，内心倒有些过意不去，又瞅见他眼底乌青，似有些肿，只道：“如何，昨夜未曾睡好？”
慕耀见此情状，原想说些甚么替小何开解些，不想才要张嘴，却又被徐光抢了先，只听他一面笑个不住，一面道：“我说六师弟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虽说呢，这小公主趁醉亲你确切……有些不当，可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啊，你没听小公主说嘛，她喜好和你一块儿玩，还想要招你作驸马呢，她那是真……”
“也好。”徐光点头应道，“帮我向他赔个不是，早些带他返来。”
“这把剑常日里他最喜好。”慕耀幽幽一笑，“带上哄哄他。”
徐光忙道：“我这就去。”
小何那里笑得出来，方才他真是疯了，那一剑有多少力道他再清楚不过，更何况乌梓剑不比平常刀剑，便是再好的金创药，只怕也要半个月方可规复。
昨日夜里他气疯了，脚底有如生风，不知不觉竟出了城有近百里，现在慕耀伤了，贰心下惴惴，一早便去四周的驿馆租了车马，不敢再叫师哥受累。
正要走，目光却瞥见桌上那把乌梓剑，伸手一把捞了过来。
只见小何绷着身子直直站在原地，好似一张满弓上的弦，常日里一张尽是嬉笑怒骂的姣美小脸现在如蒙上了一层猪肝酱，嘴里的牙几乎就要咬碎了。
两厢寂静了稍许，忽听慕耀道：“六师弟，我倒有个题目很想问你……”
**
慕耀实在没推测他会有如此动静，薄唇勾人地翘了翘：“常日里你可甚少这般与我说话呢？看来璇玑于你，也并不是毫无分量啊。当下只要你我二人，你便是奉告我一句实话也无妨。”
冯溪急道：“你去找他，如何还要带剑？”
小何伤了自家师哥，天然不敢再使性子，只能乖乖与他回城。
神京，西郊树林。
却又听慕耀道：“今儿这事儿，是璇玑不对，我替她跟你赔个不是。”
“甚么实话？甚么分量？”小何宽裕之下，喉咙竟是愈发大了，“在我内心，她不过是个一味娇惯、率性刁蛮的臭丫头罢了！”
一团篝火烧得正旺，慕耀顺手往火里又添了几根枯枝。
“行了！”慕耀实在见不得他这幅模样，瞪他一眼，倒是笑道，“一点小伤罢了，何必大惊小怪！”
翌日。
“不欢愉……”小何微微抬眼，不自发顿了一下，继而故作不屑道，“切，她整日里寻人取乐，哪另有不欢愉的时候？”
小何自知理亏，也不答言了。
想他们师兄弟常日混闹惯了，遇事挖苦两句也只觉平常，徐光那里想到他这小师弟彻夜会有如此变态之举，只自责道：“怪我怪我！本日席上多喝了两杯，竟有些犯胡涂了！”
说着，往窗外望了一眼，缓缓道：“这小家伙也不知何时就长成大人了！”
慕耀闻言一笑：“别的倒罢了，林mm何时闹过你？”
他可贵学回乖，慕耀也不逆着他，只与他一道进了马车。
英莲望向桌上那把小何未及带走的乌梓剑，心下也是烦恼，忍不住抱怨徐光道：“即使璇玑贵为公主，小何到底是个要强的，平白无端总被个女人家欺负不免也感觉尴尬，你不该如此逼他的。”
“我……”小何张口欲驳，却被慕耀的眼神盯得浑身不是滋味，话到嘴边却失了气势，“天然……都是没有的。”
说完，倒是俄然就转了身，径直往林子深处去了，倏尔只闻声风里虚虚的声音道：“五师哥你先歇着。我去拾点柴，返来好睡觉。”
一时候，小何又惊又恼，唬得他一下从地上蹦将起来：“五师哥，你疯了么？！”
小何从鼻子冷哼一声：“那当然了，人家但是公主！”
只听冯溪惊叫了一声：“糟糕，这下可如何好？”
慕耀心下明白几分，不由苦笑一声：“倒真是朋友路窄。”
小何故为他是受伤的原因，忙问道：“如何，但是伤口疼得短长？”
慕耀挑眉：“如何，这会子不活力了？”
**
英莲道：“慕少爷说得非常呢，就让他去吧。”
“这个……”小何被他说得语塞，心下恰是烦乱，一时愈发慌了起来，忙掀了帘子佯装看那街上，一抬眼瞥见路边就是神京驰名的饭店“醉仙楼”，忙喊车夫泊车，又向慕耀道：“师哥，醉仙楼的点心做得极好，溪儿和九儿都是爱得不得了。我此番伤了你，她们定饶不过我。你且等会子，我出来买些，也好归去叫她们少生些气吧！”
小何却不承情，只嘟囔道：“方才你替四师哥赔不是，现在又替那公主赔不是，要真感觉不是让他们本身来赔。”
模糊又闻声小何的声音从内里传将出来：“姓薛的，你记好了，小爷镇西侯府何怜之，要报仇的找我来！”
“本日席间璇玑说的话，我们都闻声了。”慕耀望着他，幽幽道，“她虽是醉了，可我晓得她那些话倒是至心的。六师弟，璇玑内心是非常在乎你的，若她当真想招你作驸马，你可情愿？”
小何这一日的不痛快，只怕都烟消云散了。不过，倒也值了！
“五师哥……”小何撇撇嘴，倒是靠着他身边的一棵老槐树坐了下来，垂着头也不看他。
“四师哥，你够了！”没等徐光说完，那头已是一声震天吼怒。
“五师弟，别如许。”慕耀看着他，有些难堪，“生在皇宫贵族也并不是外人想见的那等风景。璇玑也有难处，她内心不欢愉。”
“啊……”小何闻言，竟是心下一虚，舌头几乎打结，很久才道，“阿谁……此番我将五师哥伤成如许，归去以后我那些嫂嫂们、林mm、另有李明毅家的阿绣，必定会吃了我！”
一旁冯溪早已按捺不住，只往徐光肩膀狠狠砸了一个拳头：“我的徐大少爷，你也莫发感慨了。这么晚了，还不从速将你的好师弟追返来！现在他在气头上，若真出了事，我看你如何是好？”
不想却被慕耀一把攥住右边手肘拦了下来：“四师哥，还是我去吧。六师弟虽说大了，却还是个小孩儿脾气，方才你触怒了他，只怕见了你火气愈发旺了，那里还能乖乖跟你返来？”
慕耀只将那只尚还无缺的左臂缓缓摆了两下，笑道：“在你眼里，师哥我有这般弱么？”
徐光一愣：“这……”
只是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小何竟还未返来，慕耀心下犹疑，正欲让车夫进醉仙楼内里寻他，不想内里响起一阵骚动声。
慕耀点头，道了一声：“放心。”
英莲也是千万没想到，惊得杏眼圆睁，直直瞪着小何。
小何猜疑看他一眼：“有甚么师哥尽管问便是了。”
“你别动！”小何单脚跪在他身侧，望着他胳膊上才缠紧就被染红的碎布条，心下愈发惭愧难当，“五师哥，我……”
冯溪将手里帕子绞了又绞，一张嘴翕翕合合，终究问出声来：“阿谁，公主……当真轻浮你了？”
徐光在外闯荡多年，多少情面油滑都未曾难倒他，本日却如何惹急了本身最亲的人？英莲看他一眼，想起这些日子他为陆女人费的心机，心下不由五味杂陈，所谓“当局者迷”，不过如是吧。
他打起帘子瞥了一眼，只见一群人从内里冲将出来，一个个鼻青脸肿，仓促狼狈，口中呼号不迭，大有捧首鼠窜之势。此中有个衣衫富丽、身形痴肥的，约莫是个出身权贵的公子，却已是头破血流，脸孔全非，被几个下人搀扶着拖拽向前。慕耀只觉有些眼熟，定睛一看，你道是谁？竟是昔日他们师兄弟当街暴打的阿谁金陵恶霸薛蟠。
慕耀没再接他的话，只极轻地叹了一声，悄悄望着面前愈来愈盛的火焰，眸光里摇摆着昏黄的火苗，另有些说不清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