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母后干脆连朕这皇帝也换了罢

她抬了抬眼皮，伸手指了指她身侧的圈椅：“王妃来了？坐罢。”

入了太后寝宫，像是入了斋园或是寺庙，连一声鸟叫蝉鸣也没有，仿佛呼吸声大些，都该推出去安个罪名。寝殿四周栽满了苍郁的翠竹，格外的清寂。

我内心重重一颤，正要请罪，便听得帘外一把熟谙的清越声音冷冷隧道：“那母后干脆连朕这天子也换了罢！”

她冷哼一声：“惶恐？先皇驾崩，朝中百废待兴，恰是需求新帝重整旗鼓的时候。你却又如何做的？！鼓动天子玩物丧志，这就是一个皇后的涵养？！”

她见我有些局促的模样，道：“王妃还是不肯说话啊。”

我内心一沉，她还是叫我“王妃”，就这两个字，已经将她的心机透露的清清楚楚了。

可我不能说，我不能落空耶律洪基，这么多年都是，我不能没有他。

脚下是坚固的地毯，屋里满盈着清雅寡淡的熏香。

她轻咳了一声，我忙竖起耳朵来，一副洗耳恭听的神采。

掌事宫女在前头带路，走的那叫一个身姿妖娆，端华刚正。我在她身后跟着，就算十数个宫女宦臣簇拥着我，我还是感觉本身像是被押送的犯人，走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浑身高低只差一个手铐脚链了。

我灵巧地应了一声，在她指定的位置上坐下。

太后还是还是一身丧服，整小我都显得暗沉沉的，加上她本身神采便格外端肃，生生将那双清丽的眸子衬得有些阴霾。

我吓得几近跳起家，咬牙在那堆碎片里头重重跪下。

她将我引至殿门前，躬身退到一侧，做了一个请的姿式。

我只能垂首道：“阿音不善言辞。”

“知错？！知错另有效么？！”她嘲笑一声，厉声呵叱，“新帝第一次上朝是多么首要，你心中不清楚么？！”

我很想问问那掌事的宫女，太后这是在削发修行？只是话到嘴边，毕竟咽了下去，感觉还是不给本身多添费事比较好些。

这话让我略略有些绝望，毕竟，她这么多年已经经验了我好久，每回都是以这句话开首，终究以她对我的不满扫尾。

我重重一颤，那茶盏便在我面前砸了个粉碎，飞溅的碎片将我额头划出一道小口儿。

我笑了笑：“阿音幸运之至。”

想来做过母亲的人的确是分歧了，这疼痛如果搁在畴前我怕是不知如何捧膝打滚儿呢，可自我生了撒葛只后，我竟不感觉这世上有甚么痛能比得上那次半分。

我内心一紧，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这话说的的确没错。

我也不晓得是如何回事儿，我同耶律洪基独处的时候是很健谈的。

她击了击掌，宫女从帐外鱼贯而入，捧着食盒和茶盏，在我面前摆开四碟。每一样都是我喜好的。

我胆量不大，又瞧见这风景，顿时感觉压抑起来。

我低着头哽咽道：“阿音要做长孙皇后和徐婕妤那样的贤妃。”

我忙起家施礼：“多谢母后。”

我揣摩了一番，好轻易才压服本身，太后是不会在这里头添毒的。

果不其然，她还没让我喘上一口气，便道：“但是，作为皇后，不善言辞又性子古怪，实在难以统领六宫，对么？”

她浅笑道：“不善言辞，也不屑于教唆是非，这很好。”

“心疼陛下，那全天下百姓呢？！满朝文武大臣呢？！你可曾心疼过他们？！”她恨铁不成钢地斥责我，“他是天子！岂能由着本身性子来？！你如果连这点轻重都拎不清，你做甚么皇后？！”

她冷着脸说：“萧家最不缺女子，我瞧着这皇后，是该换人做了！”

我跪下，恭恭敬敬地请了安：“阿音给母后存候。”

“王妃，孤是很喜好你的。”她说。

殿内另一个小宫女冲我见礼问安，带我绕过一面画屏，又穿过一道穿廊，方才入了阁房。

我摇点头，有些有力地垂首，眼泪蓄在眼眶里打转。我轻声道：“先帝驾崩，陛下内心难受。阿音心疼陛下...”

不晓得是因为真的疼得要命，还是我当真委曲到内心头去，我终究还是没忍住，垂着头偷偷地掉眼泪。

“会改...”她勾了勾唇，举起茶盏来，却没有往唇边送，只是淡淡地暴露一丝讽刺的笑来：“这个能够改，可如果狐媚惑主，这如何改？！”

我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尽量举头阔步地迈进殿里。

太后顿了顿，半晌，沉声道：“你当年是如何跟我发的誓？”

我等着她阿谁“但是”的转折，毕竟，畴前也都是如许的。

我沉吟半晌，恭声道：“阿音会改。”

我垂首道：“阿音惶恐，请母后明示。”

我疼得两眼发黑，可她安的这个狐媚惑主的罪名太大，我委曲，也不甘心，只能垂首道：“阿音知错了。”

几块碎片支棱着棱角，深深刺进我的膝盖里头。我疼得龇牙咧嘴，顿时冒出一身的盗汗来，却也能咬牙强忍着。

她呷了口茶，浅笑了一下：“听查刺说，你喜好汉人的口味，就叮嘱小厨房的汉人厨子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