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罚跪（二）
“二爷，”秋昙偏过甚，寻着他的眼睛与他对视，“就当奴婢求您了，就当甚么事也没有，不要为了奴婢违逆老太太，不要同老太太置气，不要让本身难堪，好么？实在本也不是甚么大事，本就是奴婢没护好您，是奴婢的错儿，奴婢该当跪的，何况二爷您救了奴婢的命，奴婢跪一跪又何妨呢？”
“今后祖母再命你跪，你不必跪，我会护着你，”秦煜隔着被子拥住她。
院子里的人都在看秋昙，特别两个新来的婆子，她们不知这些弯弯绕绕，只道守诚得了老太太的赞成，秋昙却被罚跪在檐下，可见二爷受伤这件事上，秋昙确切做得不对，背后里不免说两句闲话。
“姐姐，要不我拿个垫子来吧，老太太都走了，”翠袖看着她惨白的唇，不忍道。
秋昙的双腿已使不上力量，由她们拖着拉着，进了正屋的梢间，屋里的暖和令她稍稍回神，抬眼间，只见秦煜衰弱地倚靠在床头，右手端着药碗正要喝，偏头瞥见她以后，神采快速阴沉，接着将药碗往地上一掼，“啪”的一声，浓黑的药汁子和碎瓷片溅了满地。
李太医连连应是。
绿浓端着朱漆托盘上前，将药端给秋昙，秋昙再递给秦煜。
秦煜强扯了扯嘴角，“很都雅，”说罢身子往里挪了挪，拍拍床榻，“快坐上来暖暖。”
秋昙倒是平静，笑了笑道：“二爷做甚么发脾气，看奴婢浑身是水，不肯奴婢出去，怕脏了屋子么？”
“李妈妈还看着呢，去忙你们的，不必管我，”秋昙不住向二人摆手命她们快去，她们这才去了。
秋昙脑筋里紧绷的那根弦快速断了，接着她身子一软，往中间栽去……绿浓和翠袖忙扶住她，而后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她的胳膊，将她提起来，撑着她往正屋走。
秦煜接过药碗，命绿浓：“再去熬碗姜汤来，”绿浓应是，待秦煜用完药后，便端着空碗退了出去。
一阵烦复的沉默后，秋昙穿戴红衣绿裤从屏风后走出来，一瘸一拐地往床头去，“二爷，如何样，奴婢这模样还成吧？”
秦煜快速放下圈着秋昙的手，仍做出那副生人勿进的冷酷模样。
且她方才在雪地里躺着，后背洇湿，把小衣也湿了，此时那衣裳便像一块冰，紧贴皮肉，冷得她浑身颤栗。
几近傍晚时，正屋终究传来一声咳嗽，是秦煜醒了。
待人走后，翠袖和绿浓才敢走近她。
李太医眼角余光瞥见秋昙跪在檐下，便向老太太道：“老夫人，传闻秋昙女人也跟着去的，恐怕也受了伤，我去替她也诊一诊吧？”
秦煜深深望着她，她觉得无碍的事，在秦煜内心顶顶要紧，他看不得她受委曲，心想明儿需求去处祖母说清楚。
因而，又只剩秋昙一人孤零零跪在檐下，渐渐地，细细地体味着雪水浸入骨髓的寒意，一点一点，从膝盖骨中转四肢百骸，直冷到内心去。
秦煜打断她道：“我承诺过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便不会叫府里任何人欺负你，看轻你。”
“从速把她扶畴昔换衣裳！”秦煜眼眶泛红，急声叮咛道。
绿浓和翠袖吓得定在原地，再不敢往前一步。
屏风后，秋昙已脱下湿衣湿裤，顺手扔在椅子上，随后她捡起绣卷草纹的水红色小衣，套在身上，笑着回道：“约莫奴婢跪得太久，汗湿了膝盖，”说着，“啊呀”一声，“翠袖给奴婢寻了个铁锈红的妆花袄和一条翠绿的裤子，奴婢待会儿穿出来，二爷可别笑话。”
秋昙内心大松一口气，悄声道：“你们不必管我，快去给二爷熬药。”
秦煜直盯着秋昙膝盖上的两片水渍，牙槽紧咬，声音因压抑而颤抖，“你在哪儿跪的，怎会湿了膝盖？”
两人说着秦煜的病情，一齐从西配房檐下走过，往院门口去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手上的红珊瑚手串拨拉得哒哒作响，“她能受甚么伤？她的伤都叫我孙儿替她受了，便受了伤也不该烦您来治，一个奴婢罢了，怪我孙儿昔日太顾恤她，竟劳太医您来给她看诊，今后再不准了，便煜哥儿命你替她诊治，你也不准承诺，不然老身可就要同您难堪了。”
“二爷，您乖乖吃药吧，”说着，秋昙冲门口喊了声：“出去！”
如此跪了整整两个时候，期间秦煜都是由绿浓和翠袖照顾的，因着院子里实在无可用之人了。
绿浓瞥了眼床上大怒的人，见他并无反对之意，这便快步退出屋子，去灶房端药。
绿浓道：“方才李太医给了个方剂，命我去抓药，他说二爷是叫箭擦伤了腿，伤不要紧，只是箭上有毒，不过幸而只中了些微的毒，把毒血放出来，吃几剂药便好了，你不必忧心。”
接着便是翠袖和绿浓从正屋掀帘出门，冲到秋昙面前，“姐姐，二爷命我们来扶你起来！”
这时，外间响起绿浓的回话声，“二爷，药来了。”
秋昙徐行上前，将一双缀红珊瑚的绣鞋脱在脚塌上，坐进被窝里，将双腿也放出来，秦煜才刚睡过的被窝暖和极了，接着秦煜又用绣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她冻僵的双腿便垂垂有了知觉，只是疼得短长，她猜想膝盖必然红肿了。
秦煜没回话，他晓得秋昙是用心把话转到别处的。
秋昙便抱着衣裳，一瘸一拐地往黄花梨木石雕山川图八扇屏风后走，故作轻松地笑道：“二爷，奴婢就是跪久了腿麻，您别老看着奴婢走路的丑模样，奴婢会不美意义的。”
翠袖大气不敢出，悄步畴昔拉开八宝柜的门，手忙脚乱地寻了件红袄子绿裤子，拿来递到秋昙怀里，便也急仓促进下。
“但是二爷……”
“不必了，我现在已觉好些，腿不那么麻了，我本身去换，你们去给二爷再端碗药来，把地上清算一下，”秋昙说着，双腿用力抵着地，站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