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时过境迁（一）
春娘大惊，忙清了清嗓子，故作降落的语气，“今后提点着我，不然失了态就——”
“你……”武儿他娘鼓起一双三角眼，直瞪着春娘，武儿则一个劲儿拽她娘走。
背面她们搬去了更大的宅子，那条冷巷里住的都是富朱紫家，那儿的小孩子大多五六岁便发蒙，在家或私塾里读书，也有些玩皮的，比天水巷里的孩子有过之无不及，每日在巷子里打打闹闹。
小满见秋昙没话可说，便咧嘴笑了，暴露两颗虎牙，“娘，我真没说甚么，就是说他今后再往小乞丐身上扔石头，我就也往他身上扔石头，再没别的了。”
因买卖做得愈来愈大，不免要同男人打交道，此中便有很多大哥貌丑但家财万贯的，或姣美爱玩儿的小郎君向她暗送秋波，秋昙便将丈夫“赵文德”抬出来将他们挡归去，但她内心禁不住拿他们同秦煜比，觉秦煜便是腿残也比这些人好一百倍，只是每想起他便黯然神伤，想不明白秦煜究竟爱不爱她，若不爱，对着秦家祖宗牌位说的海誓山盟是假的？若爱，如何她“骸骨未寒”他便要另娶才子？
因当初秦老太太说她不及大师闺秀知书识礼，她始终耿耿于怀，因而这六年她学会了操琴作诗，下棋插花，偶然同姑苏各大师的夫人们出去踏春，也能操琴一曲扫兴了。
“茶我就不喝了，”欧阳夫人一手叉着腰，一手牵着满脸泪痕的武儿，“我来你这儿也三四回了，茶我都喝腻了，话我也说腻了，你家女人成日里欺负我家武儿，你做娘的不得好好教教？”
某日，又有别家小孩儿来告状，说小满欺负了欧阳家的幺儿，这是本月来的第四次了。
春娘吃力地抱起小满，在她脸颊上亲了几口，“嗯嗯，小满真香！明天看书了没有？”
一旁的秋昙看得发笑，进屋斟了杯茶来递给她，轻声道：“你还是少骂人的好，不然便是粘着胡子，人家也晓得你是个女子。”
小满随她爹，读书的天赋过人，且过目不忘，常常一日的书她一个时候便读完消化了，而后便跟着巷子里的小屁孩儿玩儿，乃至混成他们中的大姐大。
刚好春娘从外返来，闻声这一句，呵的一声笑了，“我女儿好得很，我们向来教她与报酬善，不成欺负强大，你家武儿是个男人汉，还比我女儿高一个头，我女儿骂他几句，打他几下，还能骂疼了他，打疼了他？还哭哭唧唧地跑来告状，端的有脸！”
“娘，我来啦！”小满嬉笑着从书房跑过来，杏眼眨巴着，肉乎乎的小脸上挂着奉迎的笑，目睹着就要扑到秋昙怀里，谁知秋昙拿起案上的鸡毛掸子，她吓得当即返身跑出屋，躲在门后，探出半个脑袋奶声奶气道：“娘，您做甚么又打我，这个月都四五回了？”
武儿他娘被噎得哑口无言，神采涨红，最后拽着儿子灰溜溜逃脱了。
“罢了，你去读书吧，”秋昙挥挥手。
不懂，男人的心，真是看不透啊！
“这就要去呢，”小满噘嘴在春娘脸上也亲了两下，春娘哈哈大笑，这便将小满放下，“快去吧！”
“娘，哪是我把他如何样，是他把人家如何样，”小满小嘴儿撅着，眼眶微红，委曲巴巴地往秋昙身边挪，“娘您不是说要见义勇为拔刀互助么？我前几日瞥见武儿朝街口的小乞丐丢石头，那小乞丐您记得吧，就是断了一条腿的阿谁，您还舍了他好些银子的，我看武儿欺负他，就上去骂了武儿几句，武儿就哭了，爱哭鬼，这能怪得了我吗？”
秋昙看着这两人你亲我我亲你，不免有些妒忌，春娘看出来秋昙的醋意，笑道：“你每日拿鸡毛掸子恐吓她，她敢靠近你么？”
“爹爹！”小满迈着小短腿从屋里跑出来，直扑到春娘怀里，“爹爹好短长啊！”
她和春娘一心一意养孩子，运营裁缝铺，垂垂将姑苏的几大染布坊、绣庄等上游财产也收归名下，原还想再做点儿其他买卖，但养孩子颇耗操心力，不得不撤销了这动机，现在她每日除了画设想图，检察各大绣庄、裁缝铺的帐本，便是陪小满玩耍，偶然乃至把孩子丢给黄妈妈等人看，她则出去逛街或学骑马，过得欢愉尽情。
“去屋里，有件要事要同你筹议，”春娘拍拍秋昙的背。
秋昙无话可说了。
“你也晓得！”秋昙拿着鸡毛掸子往桌沿边重重一抽，“小女人家家成日跟一群男孩子学欺负人，说吧，你又把武儿如何样了？”
论吵嘴，春娘在揽月阁浸淫多年，就没输过谁。
秋昙无言以对，这确切怪不了小满，谁叫她在这群孩子里声望这么高，她把人骂几句，人家便觉得她方法着一群孩子去打他，先吓得哭了。
春娘笑道：“那你今儿见到了，从速的把儿子带归去好好教教吧，别每回出事都来寻我们，我们也说腻了……”
“我就没见过大老爷们跟妇道人家吵嘴的！”武儿她娘冷哼道。
秋昙看着小满，深深叹了口气，她畴前不晓得教孩子这么难啊！
光阴飞逝，日月如梭，六年以后，秋昙的裁缝铺裁缝铺和绣坊织染坊等不但遍及姑苏，乃至开到了四周的通州、湖州等地，春娘是个善寒暄的，在外摒挡买卖是把妙手，秋昙则只需坐在家里数钱，查查账、画画设想图，好不轻松。
“陆小满！”秋昙大吼一声。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华声，秋昙忙走出去看，见武儿他娘拽着武儿过来了，她忙将小满推动阁房，命她不要出来，这便陪着笑容迎了出去，“欧阳夫人，您如何有空来我院子里坐呀，来，去前厅喝茶。”
那日以后，秋昙没再做过关于秦煜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