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搜查
萧清婉看着她的眼睛,见她低垂着眼角,只是不住的堕泪,便说道:“你母亲去同春堂私购避孕打胎药物,夹带入宫一事,你真当作的非常隐蔽么?你自谓无事,便是有事也能一人担了起来,决不祸及家人。但眼下又如何?”文淑容含泪咬牙道:“是嫔妾失了策划,做事不密,才落人把柄。现在落在娘娘手里,便任凭娘娘措置罢!”萧清婉只一笑,道:“本宫先问你,自来后宫母凭子贵,觊觎龙种的嫔妃如过江之鲫,为何你却恰好反其道而行?”文淑容幽幽道:“没了这孩子,好让皇后娘娘放心,也多容嫔妾在这宫里活上几年。”萧清婉面露耻笑道:“本宫还道你不至胡涂到如此境地,不想竟还真打的这个主张!本宫自来这宫里,若非那欺到头上来的,又几时容不下人过?前头已有三位皇子在那儿了,你生与不生于本宫又有多大别离?你肚子里怀的是甚么还不见分晓,皇子尚且一定就有甚么用处,公主就更不顶用了。淑容恁般谨慎,一意认定了你产下孩子,本宫便容你不下,也未免太高抬本身了罢?”说至此处,她略歇了歇,又道:“你好好的养胎倒没甚么,你行这般犯警之事,本宫倒真的姑息你不得!”
又过两日,宫中风平浪静。
文淑容喊住了青莺,却又不知该作何应对,只死咬着下唇,一语不发。萧清婉冷眼旁观,过了好半晌才又笑道:“淑容这是做甚么?既不让本宫走,又不说话?”文淑容乌青着脸,只顾低头绞动手帕,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萧清婉见状,便对青莺等人道:“你们到门外守着,有人来便挡了出去。”四个宫女应诺,都低头悄悄去了。
文淑容早已面若死灰,只瘫软着身子,低声道:“娘娘容不容得人,嫔妾天然看在眼里。只可爱是成者贵爵败者贼,眼下既给娘娘拿住了把柄,嫔妾也没甚么好说的。嫔妾任凭娘娘措置,只是还求娘娘宽弘大量,在皇上跟前少言一句,不要祸及嫔妾的母家。”萧清婉嘲笑道:“你真当旁人都是傻子么,由着你算计摆布?你真觉得事事皆可如本身情意?本宫若将此事告到皇上那儿去,便是不提柳夫人私相授受一事,皇上也决然饶不了你的家人,你信也不信?!”文淑容听了这话,内心却犯了嘀咕:她如真是要撤除我,拿了赃物便可传了掖庭令过来,或令人奏与皇上,却为何只顾在这儿同我磨牙?莫非此事另有转机?
就提及前日文淑容打发巧慧送去的那两件绣品,萧清婉便笑道:“淑容的绣工,真是一等一的好。那两件绣品,上头的花鸟都栩栩如生,本宫见着内心爱的不得了,想要来向淑容请教技艺,又怕扰了淑容歇息。”文淑容便陪着笑,待要张口,不想身后侍立的巧慧忽的开口道:“皇后娘娘不知,我们主子闲了就喜好玩弄这些,那床上的枕巾被套都是主子亲手绣的呢。”文淑容立时便涨红了脸,她为人夙来温文,鲜少斥责宫人,皇前面前更开不了口了。萧清婉便睁着一双带笑影的妙目,看着文淑容道:“哦?淑容竟有这般本领么?枕巾手帕甚么的也就罢了,那被套但是大工程了,本宫绣些小巧的物件尚可,这个可从不敢动呢。”文淑容只好道:“娘娘多么高贵的人,那里能做这些活计呢?嫔妾昔日在家时,家道不好,便跟着母亲做些针黹,补助家用,不知觉的就练起来了。只是娘娘不嫌弃罢了,哪有那样好呢?”萧清婉却似来了兴趣,道:“文淑容若不忌讳,本宫可否出来瞧瞧?也好学学淑容的针工。”她口里虽如许说,却早站起家来,迈步往里屋行去。文淑容见状,也不好禁止,只得也起家随在厥后。
行进阁房,萧清婉四下瞧了瞧,见这屋里安排亦是非常俭朴,一张没雕栏的红木敞厅床安设在北面墙下,吊着青纱草虫床幔,用银丝嵌的竹勾子勾着,室内没甚玩物,只本身日前赏的那两只红纱宫灯还在顶梁吊颈着。萧清婉看了一回,也不言语,只迳往床边行去。文淑容紧跟着也走了畴昔。
文淑容内心早已慌得没了主张,脸上惊得蜡渣儿似的白,目睹着青莺就要迈出门去,方才连声叫住了她。那青莺心知皇后意义,不过是做做模样,听文淑容呼唤,便停了脚步。
文淑容顿时神采煞白,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萧清婉凝睇着她,轻声笑问道:“淑容这是如何了?但是身上不舒畅?这包里……是甚么呀?”文淑容强自平静,扯着唇角笑道:“不过是嫔妾平常吃的安神药,想是宫人粗心粗心的,竟给浑放到这儿了。”说着,就想伸手畴昔接了过来,却被皇后握了药包。但听她笑道:“自淑容怀了身孕,平常饮食药饵,无不在太病院记了档才端来的。淑容服食安神药,本宫如何不知?但是王太医暗里开给你的?如果如此,便算是他渎职僭越,本宫归去可要奏明圣上,好好惩罚他一番。”文淑容忙道:“不过是些小事,娘娘何必动意?既是如许,嫔妾转头跟王太医说了就是了。嫔妾是不晓得这端方的。”萧清婉渐渐的说道:“不晓得?淑容进宫也有三年了,还能有甚么端方是不晓得的?龙胎事大,谁敢草率?如果本宫瞒了这桩子事,哪日淑容有个好歹,皇上那边谁去交代?再者,谁晓得淑容吃这药有没毛病,还是谨慎为上。”说着,略顿了顿,又道:“这药便放在本宫这里。本宫需求去回了皇上的。”言毕,竟要起家,就叮咛青莺出去传了仪仗起驾。
二人落座已毕了,文淑容又让翠儿上了茶,萧清婉瞧着她身上穿着简朴,头上金饰朴实,便笑道:“本宫来得不巧,竟误了淑容打扮,淑容勿怪。”文淑容笑回道:“娘娘那里话,是嫔妾起晚了,娘娘还不要笑话嫔妾贪睡。”萧清婉含笑道:“淑容怀着身子,身上倦乏,原该多歇歇。连日子不见淑容,虽是有太病院日日奏报,本宫还是放心不下,想着来瞧瞧,又被很多事缠着,再走不到这儿来,担搁到了本日才有些余暇。”文淑容低眉陪笑道:“娘娘统领六宫,每日里事件千头万绪的,嫔妾只是小小一个淑容,那里敢劳皇后娘娘挂念?”萧清婉拉了拉裙摆,淡淡道:“话也不能如许说,淑容能平安然安的诞下这个孩子,可比甚么都要紧呢。”言毕,就展了笑容同她酬酢了几句,说些身子安好,有事遣人奏报的暖人话语。
萧清婉令旁的宫人在外头奉养,只带了穆秋兰、青莺、明月三人入内,见文淑容出迎施礼,赶紧笑道:“你有着身子,何必如此拘礼。”说着,又对她身边跪着的巧慧道:“快扶了你主子起来,好生安设着。”巧慧得了令,便自地上爬起,上前搀扶了文淑容起来。后妃见礼过,便相互让着进了东抱厦内。
这日,萧清婉一夙起来,用过早膳,摒挡了一日宫务,便叫穆秋兰传了仪仗并随行宫人,清算安妥了,浩浩大荡的往绛雪轩而去。
文淑容看四下再无旁人,面上还是踌躇不决的神采,忽的又抬起了头,渐渐走到萧清婉身前,缓缓的跪了。
因皇后蓄意不知会,待一世人行到距绛雪轩一箭之地处,绛雪轩外守门的小内监瞥见,往里报了信儿,文淑容才晓得凤驾已至门前。忙不迭的令宫人清算屋子,又叫巧慧翠儿两个贴身侍婢梳头理妆。她这日本是起晚了,到这会儿才用过早膳,还未打扮换衣,乍闻皇后驾到,自是手忙脚乱。巧慧才替她梳好了发髻,尚未插戴金饰,门前便报导:“皇后驾到――!”文淑容无法,只得仓促在发髻上胡乱插了两支珠花,便往前头去跪迎了皇后。
萧清婉似是被惊了一跳,赶紧起来伸手扶她,却被她往中间躲闪了。萧清婉本就是虚扶,一下没拉住,便就势收了手,只坐着说道:“淑容这是做甚么?有甚么话还是起来好好说,姐妹之间何必如此?你又怀着身子。”文淑容闻声‘怀着身子’四个字,身上抖了一下,忙止了强自静了静,才张口道:“娘娘还是容嫔妾跪着说罢。那纸包里的乃是伤胎的利器――滑胎散。”说着昂首瞧了瞧皇后的脸,却见皇前面色淡淡,并无惊奇,心念微动便即凄怆一笑,道:“本来娘娘早已晓得了,今儿竟是专为缉捕嫔妾的罪赃来的。那又何必捏出如许的骗局,直搜了去不是?只是此事是嫔妾一人所为,与旁人并无干系,娘娘还不要错怪了旁人。”萧清婉不答话,只是从袖子里取出一纸帐页递在文淑容面前。文淑容不明就里,接了畴昔,细细读去,看了几行,顿时内心惊惧交集,止不住的两行泪就流了下来,胳膊颓软在一边,那张帐页就滑落在地。
萧清婉走到床边,也不待文淑容说,便自个儿在床畔坐了,见那被套上绣着缠枝纹莲花莲叶儿的花腔,枕头上则是双鱼戏水,公然精彩精密。萧清婉打量了一番,嘴里夸奖了几句,文淑容浅笑道:“娘娘错夸了,不过平常。”萧清婉嘴里同她答允着,便将手压在了枕头上,俄然道:“咦,这枕头如何不平实,下头但是掖了甚么?”说着,便探部下去掏,就摸出一只巴掌大的桑皮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