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骤变
萧清婉也不瞧贵妃，只是独自又在椅上坐了，望着那红儿含笑道：“现在你还说是本宫命徐太医送来的鸡汤么？”红儿转头，偷偷瞧了瞧贵妃，贵妃却喝道：“皇后娘娘问你的话，你看着本宫何为？！”红儿只得将牙一咬，道：“是，徐太医是这般说的。”萧清婉笑道：“只是本宫并未叮咛过徐太医，果如皇上所说，当真蹊跷。本来这事儿该问徐太医，可惜他又死了，没个对证。既然这汤是你接的手，又是你服侍梁美人吃下去的，说不得只好问着你了。”言毕，她便扬声叮咛道：“来人啊，将这宫女送入掖庭局，着令掖庭令严加审判！”话音才落，便有坤宁宫掌事寺人李明贵带了人出去，拖起那红儿。红儿只听得皇后要将本身送入掖庭局，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软瘫如泥，连告饶的话语也说不出，便被一世人拖了出去。
萧清婉不待她说完，便急向赢烈回嘴道：“皇上，绝无此事，臣妾只叫太医为梁美人悉心安胎，从未叮咛过甚么药膳。自来坤宁宫里犒赏衣食药饵，必有记档，皇上若然不信，只差人将坤宁宫内的记事档拿来一观便是。再者，这有身妃嫔的饮食起居，太病院亦有记档，遣人查阅也就是了。”赢烈阴着脸，一言不发。
萧清婉至此时，心神略稳，又见天子并未劈面见疑于本身，便道：“皇上，既然此事存疑，查明白也好，免得今后多心。对梁美人，也好有个交代。”赢烈微微点头，道：“皇后此话甚是，自当查个明白。”
屋中世人跪送了御驾，皇后与贵妃才叫各自的宫人扶着起来了。
贵妃觑着天子神采，含笑道：“话虽如此，只是这等平常小事，也一定桩桩件件都记得详确，便是太病院那边……”她话未说完，便为赢烈喝断道：“有你甚么说处，要你在这里多口！”贵妃为天子怒斥，顿时满面惭愧，辩白道：“臣妾只是为皇上皇后排忧解难罢了，皇上既不想听，臣妾不说便了。”赢烈也不睬她，只是向那宫女沉声道：“你本日所言如有半句不实，朕定然不会再容你活活着上。”红儿满面惨白，连连点头道：“奴婢不敢。”
张鹭生奏报已毕，座中三人均是一怔。赢烈嘲笑道：“他死的倒真是时候，如此一来竟是死无对证了？”张鹭生不敢接话，只是诺诺称是。萧清婉听闻徐良已死，心中便知定是贵妃下的手，忖道：虽是徐良死了，无觉得证。但以皇上多疑的性子，心中必定存了疑影，定会疑我暗中教唆徐良下药打掉了梁美人腹中胎儿，又杀人灭口。即便此事并无确实证据，皇上也一定会治我的罪，但这疑存在了内心，怕会生出后患，倒不如本日告终。想至此处，却又转念叨：她既关键我，岂有不将事做全了的？我若这般行事，怕是正中她下怀呢。她心中这般思忖，不由迟疑满腹，抬眼又见贵妃端坐一旁，脸上嘲笑不止，一时竟拿不下主张。
王旭昌入去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便又出来，就立在堂下奏报导：“回皇上，梁娘娘小产，气虚体弱，兼有下红不止之症，倒并无大碍，只需药物调度一段光阴便可病愈。”赢烈道：“谁问你这些，她究竟为何小产，你可看得明白？”萧清婉紧咬着下唇，瞬也不瞬的望着王旭昌，将手里的一方杏黄绸缎手帕绞了又绞。王旭昌微弓着身子，垂首低声回道：“回皇上的话，梁娘娘是因思虑过火，长日费心，加上迩来气候不好，寒热不定，乃至小产。”
赢烈又问了张鹭生几句，便看向萧清婉，问道：“你是皇后，执掌六宫，宫里出了如许的事，你待如何措置？”萧清婉见皇上问到本身，内心暗道：只好赌上一把了，他是太病院首级，若底下出了如许的事，只怕也难逃其责。当下起家做万福，便开口道：“皇上，我们说了这一日，竟还没弄明白梁美人究竟为何小产。那碗枸杞乌鸡汤虽是令人迷惑，可也一定就是那汤做得祸。倒还该请个医术高超的太医，来看过才是，也好让我们都明白。”赢烈点头道：“你这话在理，我们竟都胡涂了，在这里本末倒置。”说着，便向张鹭生道：“去太病院，宣太医令王旭昌前来。”
张鹭生出去，萧清婉才再度落座，斜睨了贵妃一眼，却见她面上虽不动声色，嘴角却止不住的上勾，内心也有些惴惴的，只是强作平静。
张鹭生看向赢烈，见天子微微点头，便回身去了，未几时就端着那鸡汤出去，放在堂中桌上。
正说话间，外头张鹭生出去奏报导：“皇上，已找到徐太医了。”赢烈道：“既已寻着了，为何不来见朕？”张鹭生面现难色，道：“只怕是来不了了，主子带人出去寻了一地没见徐太医的踪迹，倒是两个小寺人往西边园子里的水井打水，见里头泡着一小我，拉出来一看恰是徐太医，已死去多时了。现下主子已差人将徐太医的尸首送进了掖庭局，请仵作验看。”
贵妃在旁听着，早已按捺不住，冲口问道：“既是鸡汤无异，为何梁美人吃下便当即小产？王太医医术高超，本宫是晓得的，只是别一时看走了眼。”王旭昌不疾不缓缓徐说道：“回贵妃娘娘，梁娘娘身虚体乏，小产只是这两日的事，吃不吃这碗汤，都无甚干系，只是刚巧撞上罢了。”贵妃眼看本身策划转眼便付流水，哪肯断念，仍旧说道：“梁美人气虚体弱，却为何太病院常常奏报她胎像妥当，并无非常？可见这其内有鬼。”
赢烈见她不依不饶，心内沉闷，又早存了些疑窦在内心，便道：“太病院如何奏报，你安晓得？现在六宫事件俱由皇后打理，你还恁般操心？”贵妃顿时哑了口，半晌才道：“臣妾与梁mm交好，故而体贴于她，并无越俎代庖之意。”犹未说完，赢烈便即起家，道：“既然梁氏小产已查明起因，那便罢，着太病院为她悉心调度便是。”才说毕，阁房里便传来一阵女人哭闹之声，贰心中甚烦，亟待阔别此地，便留一句话道：“至于徐良为何身故，及其间事由皆由皇后措置。朕前朝有事，便先去了。”一语毕，他起家待去，又一眼瞥见地上跪着的红儿，又道：“这宫女，也好生问问。那汤虽无事，却也毕竟蹊跷，问明白了，皇厥后给朕回一声。”说着，便命起驾去了。
他此言一出，帝后妃三人均在料想以外，萧清婉虽是松了口气，却又生了些迷惑，碍于天子跟前只得临时压在心底。贵妃更是说道：“王太医，你可要看细心，妃嫔小产，不算小事，算起来也是你们太病院渎职。如果看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王旭昌还是恭恭敬敬的回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微臣明白轻重，天然不敢草率粗心。梁娘娘平日里忧思多虑的脾气，皇上与二位娘娘是晓得的，徐太医昔日也常开些不伤胎的安神药物与她，太病院有记档为证。但梁娘娘服下药去，竟无甚效验，乃至小产。这般说来，也确是太病院渎职。贵妃娘娘若觉微臣技艺荒废，诊断不明，可另请旁的太医来验看。”
宫女红儿为天子一番话唬破了胆量，好半晌才抽抽泣噎的吐了口。萧清婉立时神采大变，开口喝道：“你这奴婢，满口胡言！本宫几时叮咛过太医给梁美人开药膳方剂？！皇上跟前，你也敢这般扯谎！”红儿只是在地上抖成一团，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贵妃在旁亦插口道：“皇后娘娘说的是，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怎会有如许大的胆量，攀诬皇后？还不快说实话！”那红儿哭得几乎背过气去，一面抹着泪，一面道：“是……是徐太医给方剂的时候说的，说是皇后娘娘叮咛，主子平日身材弱，要细心保养，但总吃补药又怕接受不住，倒是药膳更好些。那汤也是徐太医在太病院熬好了端来的，拿来时，主子本是吃不出来的，但听得是皇后娘娘犒赏的，怕孤负了皇后娘娘的情意，就趁热吃了……”
赢烈听了他这一席话，立时便道：“你是服侍朕多年的白叟了，你的为人与本领朕天然是信得过的。你既说她是思虑过火乃至滑胎，那便是了。且梁氏往昔如何，朕内心当然清楚。”萧清婉见局势骤变，心头甚喜，忙道：“皇上，另有那碗鸡汤。既然王太医在这里，请他除除疑也好。”说着，见赢烈并未点头，便向那还在地上跪着的红儿道：“你们主子吃的那汤，可另有剩？”红儿早已在地上听得傻了，面远景象大出先前策划，忽又见皇后问本身那汤，忙不迭的回道：“另有半锅，在小厨房里放着。”萧清婉便含笑道：“那还不快去端来？”说着，又道：“且慢，还是请张公公走这一遭罢。”
萧清婉走上前来，公然见那青瓷海碗里盛着半碗汤水，里头飘着些枸杞药材，已是凉透了的，便向王旭昌道：“王太医，请你瞧瞧，这汤中都放了些甚么？”王旭昌领命上前，先细看看了一回，又低声道：“臣大胆。”便自取了那碗中放着的瓷勺，舀了一勺汤尝了尝，便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碗汤是用乌鸡炖煮，佐以上好的枸杞、干淮山、红枣熬成，最能滋阴补气、养人气血。”萧清婉又笑道：“可有甚么会毁伤胎气么？”王旭昌忙道：“娘娘这话谈笑了，这汤滋阴补气，于妊妇甚佳，怎会毁伤胎气。”萧清婉便笑道：“本宫晓得，只是白问一句罢了。”
未几时，王旭昌便随张鹭生来了。出去便抢先在堂中跪了，行过参拜大礼，赢烈便令他平身，又道：“本日宣你过来，不为别的，只是后宫梁美人小产，你去瞧瞧究竟是甚么原因，顺带瞧瞧她身子如何。”王旭昌躬身应诺，便有两名姑姑先进阁房，为梁氏打理着装安妥，才请他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