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萧清婉发落了明月,才按压着两鬓太阳穴上,悄悄揉着。穆秋兰赶紧上来替她按揉,又道:“娘娘朝晨才起家,连饭也不吃就发如许大的火,但是要头疼。”略顿顿,又问道:“娘娘如何晓得,是明月在背后弄的鬼?但是谁来讲的?”萧清婉笑道:“如果甚么都等着人来奉告,那还不反了天了。本宫虽是气恼,内心也明白,文燕不是个会自作主张的人,必是谁拿话挑了。与她搭班儿的绛紫,是个内心藏不住事的诚恳人,没如许的鬼心眼儿。青莺因着前头的事儿,话也少了,本宫平日里冷眼瞧着,她是再不敢冒昧的。唯独这个明月,因以往只她一个会些梳头的技术,本宫也只用得着她。现在文燕也会弄这个了,相较起来,竟还比她好些,思其利弊,也就只能是她了。昨儿文燕又是接的她的班,必是她临去前留的话儿。只是文燕也是个别故意机的,一径想逞本身的好,竟没把她扯出来,倒弄巧成拙。再者,前些日子,本宫也模恍惚糊的听底下人说,明月同文燕不对于,明里暗里拌了几次嘴了。本宫几番不睬论,她倒更加兴头了,借这个事也好好压压她那性子。”说了,又笑叹道:“都是些调皮的东西!”
进屋见皇后还在床上坐着,忍不住道:“娘娘今儿是如何了,一大早火气就如许高,连那两个大女人平日里的面子也不顾了,就拉出去叫打。”萧清婉看着她,沉声道:“本宫病着,懒怠管事,莫不是你也懒了?”穆秋兰听这话,立时慌了,忙道:“娘娘明鉴,奴婢并不敢误了差事。”萧清婉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宫晓得你没误了差事,也谅解你近段光阴辛苦。但本宫要姑姑过来做这掌事宫女,并非为了那针头线脑的差事。而是姑姑是宫中的白叟,心机沉稳,谨慎细心,本宫要姑姑来是请姑姑好生教诲底下这些个宫女。特别是本宫身边那四个,她们是打小就服侍本宫,原比别人有面子,心性儿高些,一时忘了宫里的端方忌讳是有的,姑姑就该不时提点她们。如有不听教诲的,该罚就要罚,该打就要打。古来今往,多少上头人的事,坏在底下这些主子身上!火盆事小,可文燕要笼,问过你没有?谁许她自作主张?!长此以往惯了,作奸不法甚么事儿做不出来。你方才是没闻声,绛紫嘴里的话,张狂成甚么样儿了!如果传出去,让外头人闻声,不说是她本身不知天高地厚,倒说是本宫平日里使的她这般!”
走到阁房,才垂首敛身问了句“娘娘有何叮咛?”萧清婉便沉着脸道:“跪下。”明月不明就里,只得跪了。萧清婉冷冷道:“明月女人迩来忙得很呐。”明月脸上堆笑道:“都奴婢分内的差事,奴婢不敢说忙。”萧清婉嘲笑道:“本来挑三说4、挑弄是非也是你分内的差事,怪道你忙上了天,每日里不到时候就不见了你的人影儿。你是不是打量着本宫病了,胡涂了,不晓得你背后里干的那些事儿,由着你搓弄摆布?!”明月被皇后戳中间中真病,脸上先红了,急道:“娘娘的话,让奴婢愧不敢当。奴婢怎敢有如许天大胆量,欺瞒娘娘?”萧清婉冷冷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做没做过你内心稀有儿。莫不是青莺那一遭,你得了长处,又看本宫待文燕好了,气不过,就依样葫芦故伎重施?!本宫现在奉告你,本日本宫罚文燕,是气她自作主张,打绛紫是恨她说话张狂,却与你没甚么相干!你给本宫归去,循分守己干你的差事去,若再让本宫听到你在背后调拨是非,勾引事端,那就别怪本宫不爱惜这些年的情面!”一席话,斥得明月讪讪的,待辩白又无话可说,只得害羞忍耻叩首下去了。
穆秋兰听着,忙笑道:“坤宁宫生了如许的事出来,算起来竟是奴婢渎职,还请娘娘惩罚。”萧清婉却笑了,道:“罢了,姑姑克日繁忙,顾不上也是有的。这事儿虽不大,倒能瞧出她们一个个不循分的心机,姑姑这回畴昔,一句句的教给她们,要她们晓得本身的本分,别总考虑些不该她们筹算的事情。”穆秋兰应喏,又问道:“早膳得了,给娘娘拿过来?”萧清婉点了点头,又道:“屋里炎热,把窗屉子翻开,透点水汽出去。”
打发了她二人出门,萧清婉又叮咛道:“去把明月给本宫传来。”穆秋兰不敢怠慢,忙亲身去了,一时便带了明月过来。
用过早膳,病中无事,萧清婉倚在窗边,瞧着外头的霏霏淫雨,甚觉无趣。正在此时,门上青莺打起软红石榴门帘,报导:“黎顺容、苏修媛前来问安侍疾。”萧清婉理了理头上的珠钗,便道:“宣她们出去。”未几时,只听一阵裙子响,就见两个嫔妃联袂出去,朝上盈盈拜了。萧清婉令她们平身,叫宫女挪了凳子与她们坐,就叫上茶。
这二人虽说是来侍疾,但当时皇后又并非病的起不来床,端汤奉药的差事又有底下宫人服侍,她们不过了坐了陪皇后说话。黎顺容嘴快,便向萧清婉笑道:“京里现在出了件新奇事儿,不知娘娘知不晓得?”萧清婉浅笑道:“本宫病在这里,连阁房的门也未曾出得,能晓得些甚么?”因问道:“甚么事?”黎顺容便捂着嘴笑道:“说出来,真真是件好笑可乐的新奇奇文!贵妃那侄子,现在临朐县做县令,这事儿娘娘是晓得的。昨儿嫔妾在屋里坐着,听底下人说闲话,就传闻那赵县令在处所上欺男霸女,横行犯警,抢了一个秀才家的奴婢。人家上门告状,他撕了状子把人打了出来,害的人在床上躺了几个月,险把性命丢了。现在人家上京来告状了,娘娘倒说说,可有如许仕进的,如许的眼馋肚饥,甚的好丫头,也去抢人家的,好笑不成笑!”
明月一夙起来,听闻文燕遭了罚,还在暗自欢畅,俄然听皇后召见,内心便惴惴的,忙清算了跟穆秋兰上去。
御膳所是早将皇后的早膳抬了来,外堂上的宫人接着了,又听闻里头皇后一夙起来便发了脾气,连明月、绛紫、文燕如许的大宫女也遭了罚,谁也不敢出来问话。你推我我推你,都拿眼睛看着别人,好轻易穆秋兰出来,叫排膳出来,一众宫人忙不迭的将百般吃食自食盒里取出,一一的用托盘盛了,端到里头去。本来自萧清婉身染风寒,一日三餐都挪到里头用了。
正说着,绛紫领了罚,忍着疼同文燕一道上来与皇后叩首。
绛紫自到她身边奉侍,还未曾遭如许的厉声怒斥,又愧又急,又自发没脸,抹着泪在床畔跪了。偏她又是个不善言辞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文燕出去放了火盆又返来,瞥见如许的风景,不知是何原因,又不敢问,便跟着跪了。萧清婉冷着脸,半日没言语。穆秋兰见里头久没动静,出去瞧见,脸上堆笑道:“娘娘这是如何了,才起来就生起气来。宫人不好了,娘娘说与奴婢就是,何必本身个儿活力。娘娘要罚她们不打紧,只是伤了本身的身子。”萧清婉不睬她这话,只是冷声道:“把绛紫拉到小门上,让李公公打她十板子,革她一个月的月例。文燕也革一个月的月例。”穆秋兰见皇后当真恼了,不敢多言,便领了文燕绛紫下去,交予李明贵,本身又上来。
萧清婉看着她们磕了头,叫起来,便温言道:“不是本宫内心想打你,你是本宫身边一道长起来的人,看你遭罚,本宫内心也难受。只是你本身去考虑考虑,方才那话,能不能说?”绛紫揉着眼睛,说道:“奴婢谢娘娘教诲,奴婢知错了。”文燕在旁亦说道:“奴婢知错,今后断不会如此鲁莽。”萧清婉便道:“待会儿叫穆姑姑拿上好的金疮药给你,你们都下去罢。”那两个宫女才抱愧去了。
这日凌晨,萧清婉梦中便觉屋内炎热,睁眼一瞧,地上竟放了三个火盆,内里炭火烧的极旺,便扎挣着坐起了起来。帐外守着的绛紫闻声响动,赶紧出去看视,见皇后已醒,便问道:“娘娘,可就起家么?”萧清婉一手扶额,微微点头。绛紫便向外头号召道:“娘娘起家,出去服侍。”便有一列宫人捧着金盆热水、香茶漱盂、巾帕梳篦出去。绛紫便服侍了萧清婉洗漱,又道:“娘娘,今儿梳头么?”萧清婉笑道:“病了这一贯,每天蓬头垢面的,皇上过来也笑话了几次了。今儿好歹有些精力了,叫文燕过来给本宫梳头,再拿些脂粉过来,铺了脸上色彩也都雅些,略遮遮丑。”绛紫便掩口笑道:“看娘娘说的,娘娘便病着,也是病里的西施,都雅的很呢。”萧清婉闻言,睨着她,含笑道:“你平日里是个诚恳的,如何本日嘴上抹了糖,那里学来这些油腔滑调,尽来哄本宫高兴了?”绛紫便嗔道:“那里是奴婢油腔滑调,昨日皇上过来也是这般说的,就是油腔滑调,也是皇上先开的头。”萧清婉笑了一回,文燕便过来为皇后梳了头,因还未大愈,便只随便插了两样珠花,绛紫又为皇后合粉匀脸,略搽了些胭脂,就好了。
萧清婉梳好了头,便指着地上的火盆道:“这是谁让弄的,就这么大个屋子,竟放三个火盆?”文燕看皇后神采不愉,忙道:“是昨个儿夜里,奴婢见下了雨,屋里湿潮气重,怕娘娘病没好又着了寒气,就多笼了一个上来。”萧清婉点头正色道:“本宫病了几日,这些事情都没实际,你们是把本宫往昔的话都给忘了。”文燕赶紧陪笑道:“娘娘说的这是甚么话,娘娘的教诲,奴婢们自来是服膺心头的。”萧清婉便道:“本宫早就说过,这坤宁宫里豪华过分,要你们常日里用度能俭省些便俭省些。这满宫里都是些眼馋心热内里藏奸的人,皇上欢畅,天然万般过得去。若哪日赶着皇上不欢畅,可就都成了事端。这还没下雪呢,屋子里就放了三个火盆,豪情那银炭是不要钱了,尽着你们狠烧?让那起妃嫔过来瞥见,嘴上不敢说,背后里又嚼出些好话来。”文燕见皇后见怪,不敢多言,只是道:“既然娘娘如许说,奴婢拿一个到那边屋里去。”看着萧清婉点了头,便真拿了一个出去。倒是绛紫脸红红的,撅嘴道:“娘娘太也谨慎了,娘娘是正宫皇后,要甚么皇上是不给的,多烧个火盆算的了甚么?”萧清婉不待她说完,便呵叱道:“你说这话就该拉出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