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西风恨 (2)
莲心看了贵妃一眼,低低道:“偶然也能说出这般刻薄的话来,奴婢实在是闻所未闻。统统交给贵妃娘娘措置,奴婢先辞职了。”
第二十八章西风恨 (2)
如懿忙跪下道:“阿箬是有错误,但请贵妃娘娘宽恕,容我带回宫中渐渐管束!”
贵妃使了个眼色,双喜立即会心,一招手带上一个小寺人,死死按住了阿箬,茉心拔下头上一支银簪子,没头没脸地往阿箬嘴上戳畴昔。阿箬吓得面色煞白,冒死遁藏,嘴里不住架地告饶。茉心戳了几下没戳到,又气又恨,忍不停止上更是加力。
过了好一阵,如懿将写好的百篇《佛母经》都交到惢心手里,“去吧。回了慧贵妃就去做你的差事。”
如懿目睹阿箬刻苦,虽是气她口不择言去伤莲心,可也心疼她唇上的伤,心中更加焦心难言,只得低头道:“娘娘如何罚我和阿箬都不敢有牢骚。只是宫中的端方,对宫女许打不准骂,伤人不伤脸。阿箬在宫中还是要当差的,带着伤谁也欠都雅。还请贵妃娘娘宽宥。”
那长街的青石板砖上都是镂刻了吉利斑纹的,那里会不疼?跪在那边六个时候,等因而给膝盖上了刑。如懿又气又恨又心疼,内心跟搅着五味似的庞大,当着双喜的面又不肯暴露来,只得撤开她的手,怒其不争道:“你现在晓得求我了,我让你闭嘴的时候你如何就要这么饶舌去讽刺人家挖人家的伤疤!现在你让我去求谁,口不择言伤了贵妃的颜面,热诚莲心伤的是皇后皇上和王钦的颜面,现下另有谁能来救你!你便老诚恳实跪着吧!”
三宝承诺着从速出去了,如懿又叮咛绿痕,“去多烧些滚烫的热水来,阿箬返来给她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再抱两床厚被子在她屋子里给她捂上。另有,姜汤也要备好。”
惢心知她心中还是担忧阿箬,便道:“也是老天爷爱磋磨人,夙起虽热,下了雨却寒凉,阿箬跪在大雨里,返来还不晓得是如何样呢?”
惢心口上承诺着,晓得如懿的话必然还没完,便拿眼瞧着如懿。公然如懿凝神半晌,唤进三宝道:“阿箬跪了几个时候了?”
惢心叮咛了绿痕并几个小宫女几声,便辞职了出去。
一袭冷风暴烈地扣开窗棂,囊括着泥土草木被雨水暴打的气味肆无顾忌地穿入宫室,忽忽的风吹得窗子“啪啪”直响,几近要将四盏蒙着白纱笼的掐丝珐琅桌灯尽数吹灭。如懿从速护住案几上已经抄了大半的《佛母经》。惢心忙将窗上的风钩一一挂好,方过来研了墨道:“这雨下到午后了,如何一点儿也不见小。”
如懿站在廊下,看着惢心擎了伞出去,四周湿而重的水汽带着寒意透过衣裳,像是要把她的身材一同浸润了普通。天气暗沉得好像深夜,廊下院中数十盏宫灯飘摇在雨中,像是忽远忽近的鬼火,飘忽不定。如懿披衣站着,看着宫苑殿阁的棱角在雨水的冲刷下垂垂变成深色却恍惚的薄薄剪影,心中便生出无尽的担忧与怅惘。
如懿笔下一颤,写歪了一个字,只得揉皱了扔下道:“该死!几次三番要她嘴上留意,她恰好不听,恃强拔尖,嘴上不饶人。”如懿越说越恨,“事事要拔尖也得有拔尖的本领,如许没遮没拦的,该死长个记性!”
慧贵妃经心形貌的眉眼暴露森冷的寒光,与她鲜艳和顺的面庞太不相称,“交给你也只是教而不善。本宫是贵妃之位,就替你管束管束下人。”
不远处模糊传来贴地旋卷的风声,一股独特的灰尘气味在风里飞散。稠密的雨云堆积过来,乌压压的挡住了天空,每一阵风过,都簌簌卷来不知从那边落下的大片森绿的叶子和吹落的残花。落在红墙碧瓦之下,模糊带了丝阴沉的气味。
三宝忙道:“四个多快五个时候了。”
双喜皮笑肉不笑道:“可不敢当。娴妃娘娘,主子皮糙肉厚的,不怕雨点子淋。但是阿箬嘛,既是受罚,就不必得如许照顾了。莫非哪天她那张惹事的嘴拖着她要被送去砍头,您还怕刀太快削了她么?好了,您也请回吧,犯不着和主子们一块儿堆着。”
阿箬求救似的看了如懿一眼,如懿无法地摇点头,实在是恨铁不成钢。阿箬无计可施,只得规端方矩跪着磕了头道:“奴婢因是与莲心姐姐熟悉,才这般打趣的,娘娘恕罪啊!”
茉心含了一丝调侃与嫌弃,“贵妃娘娘每日晨昏都要来螽斯门祝祷大清子孙昌隆,你也太不要命了!何况莲心的婚事是皇上皇后亲口允的,那是赐婚,是无上光荣,凭你也敢说三道四,出言讽刺。等下贵妃娘娘说给皇后听,皇后也必不会饶你。”
如懿诺诺承诺,见她走远,方才起家。阿箬慌不迭膝行上来,抱住如懿的腿道:“小主救奴婢,小主救救奴婢!”
如懿摇点头,“她跟了我这些年,天然没有不心疼的。只是,她也太不争气了。”
阿箬也实在吃了惊吓,忙跪下道:“贵妃娘娘恕罪,奴婢是偶然的。”
惢心不敢再说,只得细心添了水研磨墨汁。如懿心下烦忧,又惦记取慧贵妃的叮嘱,知她不好对付,只得用心细心誊写,恐怕被她挑出一点弊端来。好轻易只剩下十几遍了,她又不放心起来,听着雨声哗哗如柱,的确如千万条辫子用力鞭打着大地,抽起无数乌黑的水花。她侧耳聆听,感喟道:“都说雷雨易止,这雨如何越下越大了呢?”
雨水敲打着屋檐瓦铛,惊得檐头铁马叮铛作响,心下更加烦躁。她按捺住满心的担忧,叮咛道:“我这儿的《佛母经》快抄完了,你等下从速送去咸福宫知会一声,然后去宝华殿燃烧了交差。”
乌沉沉的天空中电闪雷鸣,轰轰烈烈的焦雷几近是贴着头皮滚过,带着水汽的风阵阵袭来,将裙角吹得飞扬如翅。如懿实在是无可何如,只得摇点头,撇身拜别。
茉心对劲地承诺一声,贵妃道:“双喜,留在这儿看着她,本宫先归去歇一歇。”
绿痕一叠声承诺着,惢心含笑道:“小主还是心疼阿箬。”
双喜清脆地承诺着,笑眯眯向阿箬道:“女人,现在只要我陪着您了。六个时候,我们贵妃娘娘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她目光一剜,“至于娴妃,本宫罚你誊写《佛母经》百遍,彻夜之前交到宝华殿燃烧赔罪。”
如懿点点头,“你去太病院请许太医过来,就说是我身上不大松快。再叮嘱他备些祛风治寒的发散药物。”
如懿见阿箬躲了两下没躲开,嘴唇上已被扎了一下,汩汩流出殷红的血来,看着甚是吓人。
雨点子冷不丁地落下来,溅起灰尘呛浊的味道,如懿看着更是不忍,只得低声下气向双喜道:“双喜公公,阿箬跪在这儿也罢了,只是眼看着便要下雨,这两把伞便留给您和阿箬吧。免得都淋坏了身子。”
她见如懿只是低眉专注地誊写,又忧声道:“奴婢悄悄去看过阿箬,原想塞两个馒头给她。但是双喜打了伞坐在宫门避雨的檐下看着她,一点都不肯松动。”
如懿忙拦在阿箬身前道:“停止!阿箬再有不对,也不能如许扎她。”
洒金海蓝底的匾额,以满蒙汉三种笔墨别离誊写着“螽斯门”三字。此时天光暗沉,远远有乌云自天涯滚滚卷来,唯云层的裂缝间漏出几线金线似的明光,落在匾额的泥金框上,那种夺目标金色,几近要迷住了人的眼睛。
慧贵妃沉默半晌,指着门上匾额向阿箬道:“大清历代祖宗在上,螽斯门乃宫中连绵子嗣最崇高之地,你竟敢在此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本宫不能不在此惩罚你,以敬列祖列宗。”
她正深思着,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人豁然突入宫门,精疲力竭地跪倒在雨水当中。
天涯有闷雷远一声近一声传过来,氛围黏着如胶,像是谁的手用力挞在胸上,让人透不过气来。贵妃淡淡一笑,眼波却如碎冰普通,“阿箬不要颜面,你不要颜面,本宫倒是要的。茉心,你去回皇后娘娘的话,阿箬出言不敬,冲犯祖宗,本宫罚她在螽斯门下思过六个时候,不到时候谁也不准放她!”
惢心低低道:“小主还是归去吧,那百篇的《佛母经》抄不完,只怕贵妃又要见怪呢。”
慧贵妃一把扯开她,轻视道:“本宫还没有问你管束不严之罪,你还敢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