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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重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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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嫔“哎呀”一声,以袖掩口,诧异道:“叶赫那拉氏?但是被我建州女真所亡的叶赫那拉氏?”她盈盈望住天子,娇声道:“皇上,臣妾固然来自李朝,却也传闻当年叶赫部为我太祖努尔哈赤所灭,叶赫部首级金台吉临死前悲忿不已,曾说道叶赫那拉即便只剩下一个女人,也要灭亡建州女真,不知是不是真的?”

天子浅笑着伸手向她,语气柔缓温存:“朕记得,太祖的孝慈高皇后便是叶赫那拉氏,还替太祖生下了太宗,可谓功传千秋啊。”

太后微微一笑,唤道:“天子叮咛,还不走迩来?”

那女子低垂眼眸,柔声道:“意欢。”她停一停:“是情意欢沉之意。”

银瓮潋滟浮红颜,翠袖殷勤捧玉钟。本来满目繁华,只为衬得伊人遗世而在。

皇太后微微垂下眼睑,很快朗然笑道:“皇额娘本想你身边有个可心可意的人好好服侍你。如果陆氏不好,就在常在的位分上渐渐熬着吧。身为嫔妃,不能讨天子欢心,那就是多余!”

叶赫那拉氏笑意浅浅,神采平和如镜:“臣妾谢过皇上隆恩。”

天子悄悄一嗤,喝尽盏中的酒,道:“宫中宴饮常用梨斑白,本日饮菊花黄,才有新意。这歌舞朕固然喜好,但是看多了也生烦厌。皇后不明白此中的事理么?”

意欢沉沉道:“叶赫那拉氏。”

如懿的声音极低,像是衰弱到了极处,本身强撑着本身普通:“你也晓得这是安北国的贡品,贡品是给先帝的,最后落到谁的手里谁也未知。安北国的人怎会费这类无的放矢的心机。我倒是记得的,当年皇上把这串镯子给了富察琅嬅,富察琅嬅本身留了几日才给我和慧贵妃的。”她心头一滴滴坠着血,那艳红一色,原是十来年日夜期盼,心机白费。她低低嘲笑一声,那声音如清碎的冷冰,划破了本身的腔子,划碎了心肝肠肺,涂然一地。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傍晚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朕与你便是相见欢了。”天子的笑如清澈的阳光,无遮无拦洒下,他停一停道,“你姓甚么?”

天子的目光如春日沉浸的晚风,绵绵道:“前人男女相悦,女子对恋人的称呼便是欢。这个名字,很有情致。”

江与彬的面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之色:“小主所言,才是最值得考虑之处。病症显而易见,堆集多年,却越治越病,当中的原因……”

海兰晓得天子想起了谁,便作不知普通,笑道:“旁人不说,现在这位意欢mm,也是极通诗书的。”

太后眉心微微凝了一丝笑色,缓缓道:“合不应时宜,哀家说了不算,天子说了才算。”她凝声道:“这丫头是侍郎永绶之女,满洲镶黄旗人,出身亦算贵重。”

“不幸?”如懿叹了一声,死死掐着本身的手指,“活在算计当中,刀锋之上。后宫当中,何人不成怜?”

皇后笑道:“那一曲《桃夭》,臣妾记得是皇上最喜好的。常说妙龄女子素颜红裳,恰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令人赏心好看。”

江与彬面色极其丢脸:“零陵香最早出于西南,本地人常用此物或佩带或煎服,有娠者可断胎气,无娠者久难成孕。此物本就未几见,又藏得如此精美,难怪小主不知。”

“严峻?”如懿疑道,“不是一向有最好的太医为她调节么?如何反而不见转机?”

慧贵妃眉头一锁,旋即含笑娇怯怯道:“皇上,重阳喜日,歌舞娱情扫兴才好。念甚么诗词,冷冷僻清的。”

慧贵妃蹙了蹙眉头,似是赞叹,似是嫌恶,冷冷道:“蛾眉玉白,好目曼泽,时睩睩然视,精光腾驰,惊惑民气也。”

天子执过她手,相看不厌。却见天子身边的小寺人进保一脸惶然地急仓促出去,打了个千儿道:“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冷宫走水了!”

也好,也好,她混在海兰和纯妃身后,杀了皇后的孩子,皇后也让她的孩子一向来不了人间。后宫排挤,存亡相拼,当真是一报还一报。

慧贵妃说一句,世人便赞一句,那烟花似颗颗明珠在空中绽放,朵朵窜改灿艳,如彩蝶飞舞,纷繁飘然。正喧腾间,只见一朵巨大的烟花绽放在空中,散出满天云霞,金芒似的火星四散飞落开去,远处歌姬们的管弦声以及嫔妃和宫人们的喝采鼓掌声,熙熙攘攘混在一起,将彻夜的鼓噪热烈推到了最高处。

那恨意渐渐地积在胸腔里,积得久了,便成了一把利器,钝钝的,带着铁锈,一下一下割着。畴前,是她无用;但是今后,断断不能再无用下去了!

天子点头道:“还是你最解情致,一点小玩意儿,都能答出那么多细致心机来。”

惢心咬着唇,唇上几近要沁出血来:“这东西是安北国的贡品,总不会送来的东西就有不当吧?”

那是一阕李清照的《醉花阴》,待她念到最后一个“瘦”字时,余音袅袅飞扬而去,几近是飞到了悠远的碧海彼苍,被流云遏住,幽绝缠绵处,不必知音如李清照,也早湿了半幅青衫,为之戚然。她的身子渐渐地低旋下去,低旋下去,成了袅袅的藤蔓轻缠,一向落在了散开的裙裾之间,像是捧出一朵玉色晶莹的花朵,盈然招展,风韵眷眷。

叶赫那拉氏为天子斟了一杯酒,浅含笑道:“烟花都雅是都雅,热烈也热烈。只是做人若只是热烈了这一刻,便要回归寥寂,还不如清平悄悄,做天上一点星子,固然是微光,却永久敞亮。”

嘉嫔扬了扬唇角,很有得色道:“可不是?既然身为皇家儿媳,天然事事以皇家为重了。”

如懿木在本地,感觉嘴唇都不是本身的了,麻痹地微微张合:“我嫁与皇上为侧福晋那一年,安北国进贡的贡品,皇上送了富察皇后,皇后再转赠给我和慧贵妃的。算来,也已经十来年了。”

太后一凛,旋即笑得温和:“天子何必自责?庄亲王佳耦忠于天子,又是天子的亲叔叔,必定会替哀家好好教养公主。何况,庄亲王福晋又是出了名的贤德淑女呢。”

天子点头道:“烟花不错,只是如何想起这个来了?”

如懿怔怔的,唇上的赤色渐渐褪了去:“零陵香?以是我一向未能有孕,是么?”

意欢盈盈下拜:“臣女多谢皇上夸奖。”

慧贵妃见意欢脸上有不豫神采,不觉拈起绢子笑道:“嘉嫔固然来自李朝,但是对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典故还晓得很多呢。”

皇后脸上微微一黯,很快还是笑道:“皇上总喜好别出机杼。”

太后眉毛微微一扬,和缓笑道:“意欢,还不谢恩?”

如懿只感觉头有千斤重,艰巨地点下:“是。福晋所赠,她厥后又贵为皇后,这是她所犒赏的最贵重的物品,也一贯被皇上视为是妻妾敦睦的意味,怎会不戴着?”

慧贵妃和顺凝眸,鬓边的一支并蒂海棠花步摇温馨垂落,道:“臣妾昔日读《少年游》,记得有一句‘雨晴云敛,烟花澹荡,遥山凝碧。驱车问征路,赏东风南陌’,可不是应了现在的景么?”

慧贵妃扬一扬脸,身边的双喜从速下去了。不过半晌,只见乌沉沉的墨色天空,俄然划过一道流星般的白光,仿佛一声锋利的吼怒,五颜六色的烟花旋即残暴飞起,全部夜空几近被照得亮如白天。

如懿心头狠狠一抽,一阵利落的快感畴昔,亦是苦楚。实在比之皇后,这些年来她与贵妃高晞月的明争狠斗才最是短长的。一起从潜邸过来,争着荣宠,争着位分,此消彼长,你进我退。固然此时现在,她身在冷宫朝不保夕,但是在外备受恩宠的高晞月,也并没有好到那里去。

天子微微一怔,唇边的笑意如赶上了寒雨微凉。皇后已然带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叶赫那拉氏?”

天子笑盈盈望着她,眼底尽是温然的情义:“又胡说了,朕怎会嫌弃你?”

这一日正逢着是重阳,天子自即位后便待太后非常亲厚,孝养有加,又兼太后掌着后宫之事,以是这一年的重阳节过得格外热烈。按着宫中的端方,玄月重阳的正日,天子亲身陪着太后到万岁山登高,以畅秋志。这一日,皇宫高低要一起吃花糕庆贺。那花糕是各宫嫔妃亲身做了进献太后的,天然各出奇招,大抵有糙花糕和细花糕两种。糙花糕的皮上粘了一层香菜叶,中间夹上青果、山查、小枣、核桃仁之类的糙干果;细花糕层数颇多,每层中间夹着较细的蜜饯干果,诸如苹果脯、桃脯、杏脯、乌枣之类,都做成款项大小,非常精美。到了夜间,太后兴趣颇浓,便按着天子外赏百官花糕宴的端方,也在重华宫宴请帝后嫔妃,天子生性爱热烈,天然更加凑趣。夜宴以重阳花糕做成九层宝塔状,上缀两小羊以合重阳(羊)之意,与诸人插茱萸,饮菊花酒,欢乐痛饮。

天子眉梢眼角都是伸展的笑意,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太后不觉得意地笑笑:“昔日传闻,你们倒是听得故意了。只是叶赫部被我建州女真灭了那么多年了,早已臣服。意欢的阿玛好好地当着天子的侍郎,她一个女孩子家,哀家倒不信能成了精了?天子,你说呢?”

那女子垂着脸,声音却不卑不亢,毫无献媚或害怕之意:“臣女不喜过分热烈的歌舞,倒感觉前人的诗歌有含蓄,须细细咀嚼才对劲趣。臣女素闻皇上秉圣祖文心之质,长于吟咏,觉得会得知音之感。”

皇后微微使一个眼色,慧贵妃起家娇声笑道:“皇上看腻了旧歌舞,我们这些做旧人的不能不胆战心惊,臣妾只好就想些新奇体例但愿皇上不要嫌弃了。”

意欢眸若秋水,盈盈一荡:“皇上晓得满蒙汉笔墨诗史,可贵在皇上跟前服侍一次,不能做了甚么都不懂的人。”

太后神采微微一滞:“端淑长公主在天子即位前便已许嫁了蒙古,只剩下柔淑长公主还待字闺中,一向交给庄亲王佳耦教养。哀家也不能常常得见。”

慧贵妃嫣然一笑,百媚横生,指一指天上道:“明天新人且歌且舞,我们地上尽够热烈了,臣妾的父亲从外头送来各色烟花,我们且看一看天上的热烈吧。”

那女子徐行上前,施了一礼,抬开端来。天子触目处,只见那女子神采清冷,却有一番艳绝姿势,修蛾曼睩,貌殊秀韵。

慧贵妃神采一冷,转脸不顾。

酒过三巡,歌舞之乐也沉沉缓下去,静夜的冷风一重重拂上身来,多了几分蕴静生凉,摇摆得满地黄花光辉,亦生了几分肥胖蕉萃之意。天子添了几分沉浸的酒意,望着墨玉般的黑沉天涯,一轮昏黄的弯月孤单地别在玄色幕布上,连星子亦光彩黯然。天子唇角带了一抹淡薄而倦怠的笑,道:“年年代月便是歌舞,也实在是无趣得紧了。”

太后淡然一笑,抚掌两下,却听丝竹声袅袅响起,幽然一缕如细细一脉清泉蜿蜒,如泣如诉,渐渐沁入心腑。却见满地各色菊花丛中,悠然扬起一女子纤细翩然的身影,踏着丝竹轻缓而来。那女子玉色纻罗缦衫,淡淡云黄色长裙超脱如轻云明月,清素衣衫上只绣着朵朵秋菊,也不过寥寥清姿,并不消繁复的绣线堆簇,她堆起的高高云髻上只簪了银色绞丝菊流苏,不细看,还误觉得是月光将花影落在了她身上,风吹起她衣衫上的飘带,迤逦轻扬,光明生辉,转袖回眸间冷风暗起,身姿空灵。她的嗓音柔缓,鹄立在这静好的月色当中,侧身依依念叨:

心中像被无数利爪撕挠着,一道道血淋淋的印子淋漓而下。是她蠢,蠢到那样的境地,被人算计了十来年,却懵然此中,迟迟未知。

嫔妃们虽有不甘,亦只得跟从起家,贺道:“恭喜皇上。”

如懿死死咬着牙,滚热的泪烫在眼眶里咝咝灼烧着,她冒死仰起脸,忍住,再忍住。已经落空的,何必再为之落泪,眼泪落下来不过是湿了本身,还不如让它流归去,灼伤了心,记得那痛,便不会再心软。

天子沉吟半晌道:“那是儿子不孝了,未能顾及皇额娘母女情深。”

天子侧首笑道:“皇额娘经心遴选的人,念的是李清照重阳思君的《醉花阴》,公然很应时宜。”

待到烟花尽了,唯剩了满天空的孤单与安好,氛围里散着淡淡的硝烟味,微微有些呛人。

江与彬满面恭谨,安静道:“娘娘所言甚是。但是那一回会诊,太病院统统太医却都长了同一条舌头,慧贵妃的病是胎里带来的,现在固然见好,但根子还在,一时未能断根。而那日统统太医一起开的那张药方,更是一张要紧的药方,凡是按着阿谁方剂服药,大要看着症状会有所减缓,实在就像在寒冰上面泼热水想化了那冰,内里看着冰是化了些,但耐不住慧贵妃的体质便是个大冰窟,再多的水扑上去,一会儿就冷住了,反而冻得更短长,比及哪一天受不住了,便冻得元气大伤,那便无疑是饮鸩止渴了。”

天子回顾见叶赫那拉氏只是淡淡的神采,便道:“如何?不喜好么?”

天子笑道:“朕倒不是夸奖,叶赫那拉氏出身满蒙贵族,却不想将汉人的诗词念得如许委宛动听,真是可贵。朕记得宫中晓得汉家诗文的,除了慧贵妃,便是……”

天子闭目半晌,含笑道:“叶赫那拉氏的心性,倒是和皇额娘亲生的两位公主一样,让朕想起远嫁的大mm端淑长公主了。”

天子微微一笑,只是不置可否:“皇额娘垂爱,儿子心领了。”

天子奉起一杯酒:“但凭皇额娘做主。”

如懿忍住泪,缓缓道:“慧贵妃多年来顺服皇后,一心凭借,不幸她竟和我一样,膝下空空。也白费了她屈居人下,看人色彩。”

天子一饮而尽,叮嘱了叶赫那拉氏伴在身边。那叶赫那拉氏对诸人神采都是冷冷的,唯独对着天子时和顺凝睇,一笑如冰上艳阳,冷僻中自有艳光四射。

天子赞成地看她一眼:“这是王逸的《楚辞》注,贵妃好才学。”天子的赞叹不过一声,甚是草率,旋即被那女子吸引。那女子盈盈笑时嘴角微微扬起,仿佛是新月般的笑容,却没有涓滴温度。但若说她是冷酷,恰好那眼波流转,又感觉她端倪绚然,是在害羞傲视着你。

江与彬道:“小主如许想便是了。为甚么贵妃一入冬就那么怕冷,夏天又易出虚汗,面色淡白,身倦乏力,气少懒言,烦躁易怒,胸肋疼痛如刺,月事也混乱不调,常常月事至,则绞痛不已。皆因淤血不去,新血难安,血不归经而发。长此以往,如何会有胎气凝集?”

江与彬语中带了沉沉的感喟,道:“这十来年,小主无一日不戴在身边?”

皇后先起家举杯道:“皇上自即位以来,册封的嫔妃大多是从承诺、官女子做起,现在叶赫那拉氏一举得封朱紫,可见皇上钟爱,臣妾敬皇上一杯,贺皇上新得才子。”

江与彬神采沉重:“气血滞缓,手腕上脉象起伏最短长。若未见此零陵香丸,微臣也会觉得是小主本身材质的原因。这零陵香日积月累缓缓侵入肌理,牵一发而动满身,不知小主戴了多久了?”

天子忍不住抚掌笑道:“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朕原觉得歌舞曼妙已经极佳,不承想凌波微步、踏歌吟诗更是清爽隽永,只是如许好的才情,如许美的舞姿,不知长相如何,是否曾与朕梦中相逢?”

慧贵妃一一指着道:“那红的是天女散花,黄的是武松打虎,金猴献果,这几个五彩的是八仙过海、金辉齐鸣、铁树着花、百花齐放。皇上看阿谁,最新奇的杨贵妃观牡丹,另有白蛇仙女、百鸟朝凤、金龙腾飞。”

天子眼中闪过一丝敞亮,看向太后道:“公然是皇额娘调教出来的人,见地卓然,与众分歧。”

天子点头,柔声道:“上前来吧。”

天子笑着挽过她的手:“既然你如此故意,你便也留在朕身边,做个朱紫伴随吧。”

太后抚了抚鬓边的祖母绿赤金凤缕珠步摇,点头道:“别出机杼也罢了,若能新颜常在,奉养君王之侧也是好的。”她看向天子道:“天子,哀家去岁赐赉你的新人陆氏服侍了你才一年,一向还是常在之位,是不是分歧天子你的情意啊?”

如懿矍然变色:“齐鲁没有这么大的胆量!”

他微微一滞,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自斟自饮了一杯,向海兰道:“海朱紫,你有着身孕,拣本身爱吃的多吃些吧。”

太后眼底精光一闪,和言道:“哀家放她在身边,能调教的不过是端方罢了。心机,还是她本身的。”

天子恍若未闻,只看着那女子道:“彻夜歌舞甚好,为何只念诗词?”

江与彬暴露几分迟疑之色,还是道:“小首要听微臣一句实话么?”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但是落在在场的嫔妃耳朵里,倒是俱然一凛,不觉收敛了神采。太后笑得和颜悦色:“现在是春季里了,再舞春日桃花盛开时节的《桃夭》,未免不应时宜。天子,我们便换一支歌舞吧。”

慧贵妃撇嘴道:“如许的名字,多数是个汉军旗的出身姓氏罢了。”

皇后含笑点头:“嘉嫔生下了皇子,公然更加懂事得体了。”

江与彬叹道:“若细细论起来,慧贵妃可比小主不幸多了。”

待得天子回銮时,海兰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因着初初回宫繁忙,天子之前又连着折损过两个孩子,对海兰的胎便万分看重,身边足足添了一倍的人服侍,动辄便是一群人跟着。以后又正逢着天子的万寿节并中秋、重阳三节,节下热烈,海兰也不宜多出宫,更加见不得如懿一次了。

如懿微微一滞:“你是太医,才诊了一次脉就发觉了,齐鲁为太病院判,平日为贵妃调度,他会不知?”

江与彬的神采并不多数雅,道:“慧贵妃一向身有旧疾,不时离不开太医。一则是因为和小主一样,手上戴着这个东西。另一则,慧贵妃求子心切,曾经调集太病院统统太医为她诊脉。微臣就是那一次为贵妃搭过一次脉,贵妃的脉象是气虚血瘀之症,并且非常严峻。”

如懿道:“你说就是。”

意欢有星子般的眼眸,此时眸中如寒夜里明灿的星,突然亮起,情义宛然,低低道:“是,皇上博学。臣女平生最喜《相见欢》一词。”

嘉嫔掩口笑道:“还是慧贵妃最明白甚么是汉军旗的出身了。”

“儿子也如许想。皇额娘身边有儿子和这些媳妇,都会孝敬皇额娘的。逢着大年节,公主也会跟着庄亲王佳耦进宫,拜见皇额娘,皇额娘统统放心就是。”天子恭谨一笑,转头看着叶赫那拉氏,非常赏识,“你说话很能让朕舒心,朕便赐你封号为舒,赐住储秀宫。今后,你便是朕的舒朱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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