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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小说 >历史军事 >后宫如懿传(周迅、霍建华主演) > 第163章 悼玉(2)

第163章 悼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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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如懿无甚胃口,用完了膳渐渐啜着茶水看着宫女们清算炊事。

天子淡淡地“哦”了一声,并无半分在乎之色,只是温然叮咛:“如懿,你分娩之期将近,怀的又是钦天监所言的吉祥之胎。我们的永璂已经非常聪明敬爱,你这一胎钦天监又极言权贵,这个孩子来日必成大器,以是这些不洁净的处所,你便不要再去了。”

容珮承诺着去了。如懿坐在那边,只感觉周身寒浸浸的,便着几个小宫女服侍着昼寝了。

如懿便也仿若无事普通:“嘉贵妃的后事臣妾能够叮咛外务府去办。摆布外头不晓得嘉贵妃所作所为,后事必得顾及颜面,还是得给她身后哀荣,别叫旁人生了无谓的测度。”

天子点头道:“也好。他们的生母恶毒不驯,养母是得格外循分的才好。婉嫔虽好,到底还是在这后宫里。朕的意义,是想交由寿康宫的太妃们扶养,让永瑆每日聆听佛音禅语,也好修个美意性。”

容珮见清算的宫人们都出去了,方才道:“该死!皇上就早该这么不待见嘉贵妃了,也免得她一副狐媚暴虐的心肠。奴婢看了内心真痛快!”

有斯须的寂静,只听得天子的呼吸变得滞缓而悠长,不过很快,他只是如常道:“她肯说么?”

如懿有些怅惘,心下迷迷瞪瞪的,脱口道:“皇后也是女人,也不过是皇上的女人之一。本日待见的,或许也有不待见的一日。”

容珮便道:“奴婢去替娘娘换个新手炉暖暖,再加两个炭盆出去。”

铅云低垂,悄悄压城,有簌簌的响声扑鞭挞在檐上。容珮望了几眼,便道:“娘娘,是下小雪了呢。”

回到宫中,如懿也只是冷静地。天子按例过来陪她用膳,相互说了些后宫的事,却没有提起玉妍,仿佛完整不晓得她沉痾似的。如懿便干脆提了一句:“本日上午,臣妾去看过嘉贵妃了。”

如懿这才感觉有些寒意,微微瑟缩道:“是啊!十一月里了,是该下雪了。”

容珮吓得从速捂住她的嘴,急得赤眉白眼道:“皇后娘娘,您是最高贵的女人,不兴如许胡说的。”

如懿衔了一丝称心:“待见不待见,本来就在皇上一念之间。”她怔了怔,赤金护甲敲在紫铜手炉上叮当作响,“容珮,本宫会不会也有那一天呢?”

天子的眉宇间有淡淡的阴翳:“你怀着身孕,别感染这些不相干的悖晦事。等朕有了筹算,交给纯贵妃和愉妃摒挡便是。”

如懿低下温婉的侧脸,支着腰身道:“臣妾明白。但嘉贵妃眼看着快不可了,臣妾是皇后,于情于理都该去看一眼。”她的眉梢染上郁郁的墨色,“何况,人之将死,很多话,臣妾不去问个明白,也实在难以放心。”

天子随口道:“永珹阿谁不孝子已经出去了,永璇腿脚不便,永瑆年幼,是该有个养母照顾便好。皇后的意义是……”

她的语落轻声,如细雪四散。有幽幽漫漫的昆曲声爬过宫墙重苑,仿佛是嬿婉的歌声,清绵而不知倦怠,伴跟着纷飞如樱翩落的雪花点点,拉长了天井深深中梨花锁闭的哀怨。

本来她们的平生,再姹紫嫣红,占尽秋色,却也逃不过落红残落、碾身尘泥的命数。

说完,连她本身也吓了一大跳。容珮脸都白了,仓猝道:“娘娘,您说甚么哪?您是皇后,如何会和她们一样!”

若真要给她一个清楚,何需求问,天然迫不及待去做。若要来问,本是存了犹疑,存了不肯探知之心。

还是天子的声音唤回如懿的灵魂地点:“这件事,皇后如何看?”殿中光影幽幽,天子缓缓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绿玉髓赤金扳指,“皇后若感觉金氏之事李朝有脱不清的干系,那朕必然会好好问责,以求还皇后一个明白。”

如懿死力矜持,凝眸处,清楚是他极其当真的神采,可那当真里,却总有着她难以探及、不能碰触的意味。

如懿模糊记得,那是《桃花扇》中李香君的唱词。冻云残雪阻长桥,闭红楼嫖妓人少。雕栏低雁字,帘幕挂冰条;炭冷香消,人瘦晚风峭。那些曾经花月正东风的人呵,从今都罢却了。

金玉妍当然有错,但她拼尽平生,不过是为了母族之荣,却到头来,只是一枚无用的弃子,被人等闲丢弃,抛得那样完整,再无翻身之机。

天子说得如同打趣普通,如懿本该是解恨的,更应称心畅然,可字字落在耳中,她只感觉如重锤敲落,心中顷刻凛然。明显是暖如三春的内殿,穿戴华衣重重,背脊却一阵阵发凉,又逼出薄薄的汗。

天子的眼睛有些眯着,目光在柔丽日色的映照下,含了蒙眬而闪动的笑意。他将她的手合在掌心,动情道:“皇后能放下一己情怀,以朕的江山安稳为重,朕心甚是安抚。”

如懿点点头,听着外头的雪声沙沙,内心牵挂不已:“你去阅是楼看看,永琪在读书么?如果在,让人给他添些冬衣和手炉。永琪只顾着读书,不在这些事上留意,服侍的主子怕有不殷勤的。”

如懿黯然半晌,悄悄地望着窗外俄然乌沉的天空:“天暗下来了呢。”

凉薄如此!本来所谓博弈权谋,她,或是拼上全部后宫女子的心术机谋,都不及那些人的万分之一!

外头的雪光过分敞亮,亮得如懿几近睁不开眼睛。有一刹时的刺痛,不知为何,她竟然感受眼中有澎湃的泪意即将决堤而出。忍了又忍,展开眼时,如懿好像常日普通端庄寂然。她看着满院子服侍的宫人,只留下一句话:“好好服侍嘉贵妃,务必经心极力送她终老。”

她低着头,依偎在他身侧,感受着他的掌心握住本技艺指的温度。分不清,究竟是他的掌心更凉,还是本身的肌肤更凉。或许只是气候的原因,他和她的手是普通凉。有那么一瞬,她的心底是难以摒去的绝望,抑也抑不住似的,横冲直撞地漫溢出来。即便是这般肌肤相亲,有着血脉相连的连络,本来也是天涯天涯,迈不过那一步的间隔。

天子这般说,天然是不欲在宫中经常见到永瑆,才挪去了平日不必相见的太妃们那边。如懿心知天子对金玉妍是讨厌到了极处,也不便辩驳,只道了会去安排。零散又说了几句皇子们读书的事,天子便回了养心殿措置政务。如懿月份渐大,起坐极不便利,便只送了天子到殿门口。因着家常,如懿只披了件雍紫毛边的银狐琵琶襟马甲,天子含笑替她紧了紧微松的领口,温言道:“彻夜是十蒲月圆之夜,朕会再过来陪你,也陪陪我们的孩子。”

如懿道:“阿哥所的事一向是婉嫔帮手摒挡着,婉嫔年长无子,人也细心和顺,交由她照顾也是好的。再者……”

如懿凝神,笑得一脸婉顺,道:“皇上,嘉贵妃如许病着,她的两位阿哥总养在阿哥所也不成事,总得托了人看管才好。特别永璇,腿上落了伤,嬷嬷们再细心,怕也照顾得不敷全面。”

玉妍俄然说不下去了,喉头如哽住了普通,生硬地喘着气,眼角渐渐滴下两滴浑浊的泪,脸上却带着希冀、神驰的笑,仿佛有无尽的满足,只沉浸在本身的天下里。

“北风料峭透冰绡,香炉懒去烧。血痕一缕在眉梢,胭脂红让娇。孤影怯,弱魂飘,春丝命一条。满楼霜月夜迢迢,天明恨不消。”

她目光中有一瞬微冷的光,唇边的笑意越见深沉:“嘉贵妃落得这般境地,李朝天然恨不得撇得洁净,又送来美人新人示好。但嘉贵妃平生所为只要李朝,若说没有李朝的悉心调教,也不至于此。”她停下,清楚见到天子的瞳孔微微收缩。她在心底里苦涩地笑,唇间却换了更委宛的腔调:“只是嘉贵妃血缘并非李朝,又身在大清,李朝即便想主使,也做不得甚么。且李朝自归属大清,一贯爱护上邦。若为戋戋一女子而发兵问罪,也有失我大国气度。且嘉贵妃并非李朝人氏,混合血缘入宫为妃之事若鼓吹出去,百姓无知,还不知要如何测度,多生妄言。”

他嘲笑,微薄的唇角一勾,目光里有炽热得逼人的嫌弃:“她若说了,岂不是扳连了她最牵念的母族李朝?”他将手中银筷重重一搁,上头坠着的细银链子收回颤栗的栗栗声,“今儿午后看折子,另有一件更好笑的事呢。李朝上书来讲,查知金玉妍确是抱养来的女儿。李朝嫡庶清楚更甚于我朝,庶出之子尚且沦为仆婢,何况是不知那边抱来的野种?抱养金玉妍的佳耦二人,已被李朝君主放逐。又说金玉妍不知血缘那边,连是否是李朝人氏也难辩白,只得叩请我大清上邦讯断。”

如懿咬着唇微微摆首:“她有她的恨,她的怨,却至死不肯言明。”她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翻滚的痛恨死死按压下去,“嘉贵妃说,她便晓得,也不会说,不会认,由得臣妾夜夜悬心,不得好过!”

窗外一枝红梅旖旎怒放,天子凝眸半晌,眸中如同冰封的湖面,除了彻骨寒意,不见一丝动容之色:“生存亡死,花着花落,皆是命数。她心性暴虐,害死了朕的璟兕和六公主,想来老天也不会庇佑!”天子停一停,渐渐啜着一碗野鸡崽子酸笋汤,不疾不徐道,“若嘉贵妃真不可了,便叫外务府预备着后事吧。别一时候乱起来,没个下落。”

如懿的心一下空落落的,恨了那么久,到了生命的终究,看着她即将死去,竟然不是欢愉,而是无穷心伤。她悄悄地扶起容珮的手,渐渐踱到门外。

玉妍躺在枕上,仰着脸像是瞪着不着名的悠远处,渐渐点头道:“不顶用了!我本身晓得本身,要强的心过分,现在竟是不能了。早晓得本身不过是个贡品,不过是被人随时能够甩去的一件破衣裳,一双烂鞋子,当年何需求这般和你争皇后之位,这么拼了命生养皇子。这么费经心机,到头来不过是扳连了无辜的孩子,都是一场空罢了。皇上……我也算是看破了,虚情冒充了一辈子,总觉得另有些至心,临了不过是如此……”她长叹一声,俄然挣扎着揪过本身披垂的长发。大抵久未梳洗,她的一头青丝如干蓬的秋草,她浑然不觉,只是颤抖动手吃力地编着辫子,渐渐笑出声来,“当年,我的头发那么黑,那么亮,那么都雅。我在李朝,固然是个小小的宗室之女,但是我那么年青,甚么都能够期盼,甚么都能够重新来过。我能够嫁入王宫,成为世子的嫔妃,守着他那么和顺的笑容过一辈子。算了,那样的话和这里也都一样,还是得不明不白地争一辈子。但是,但是他们都不要我了,他们连李朝人都不让我做,让我死了都是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如果能够重新来过,我要选一个敬爱的阿里郎,一辈子不消争不消抢,必然是家中职位最尊崇的正妻,获得丈夫的关爱和尊敬。我能够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新年的时候,和他们一起打年糕、跳春舞。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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