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木兰情(3)

李玉上前道：“皇后娘娘，十二阿哥刚去处太后存候。太后听闻十二阿哥在木兰围场身吃惊吓，也非常挂怀呢。”

李玉慎重点头，拱手辞去。

这般想着，回顾才见有人来，竟是香见。

如懿看着她，“如许的话，你肯对本宫说？”

韶华滚滚而去，太后也成了垂老迈矣的白发妇人，守着膝下温婉孝敬的女儿平和度日，也越来越有一副白叟家才有的软心肠，心疼冲弱长辈，更怜永璂不得在如懿身边教养，以是格外照拂。

李玉嘴角微微垂落，似有苦处，但是很快笑道：“阿哥快别这么说了。凌侍卫是奉养皇上的，若无皇上体贴，凌侍卫怎能救您？到底还是皇上恩泽庇佑，您与皇后娘娘才气安然无恙啊。”

如懿心头暖洋，“有你愉娘娘在，额娘当然放心。”

如懿定定望着李玉，沉声道：“你也不大好过吧？不然陪着永璂往慈宁宫存候这等小事怎都是你一个御前大总管来做？”

香见却不甚在乎，她解下风帽，暴露秋水空蒙的双眼。蛾眉按例是淡淡扫，朱唇也只是随便点就，是慵懒打扮的模样。御苑中有四时不凋的常青树，亦有满天冉烈的红叶，她悄悄地立于其下，清艳不成移目。

如懿道：“你也晓得了？说来恂嫔的父亲惨死，族人残落，无所牵挂才冒险犯大不韪。你毕竟分歧，牵绊太多。”

如懿点头为礼，道：“你可贵出来。”

越是机巧地粉饰，越是有甚么不成言说的奥妙。有猜疑的阴翳蔽上心间，如懿温然道：“永璂，额娘为你缝制了一件冬衣，你和容珮回翊坤宫尝尝。”永璂乖顺地承诺，跟着容珮走了。

立足间，却见李玉陪着永璂自慈宁宫一带过来。永璂见了如懿，面露忧色，赶紧唤道：“额娘！”

如懿一把抱住他，喜得泪盈于睫，“永璂，你胖了些。”

过了初秋便是暮秋，连着初冬，都城的冷意老是来得迅疾且不动声色。画堂深锁，肌骨暗销，因着这料峭的寒意而显得合宜了很多。摆布天子的恩宠，都只留在了宝月楼和永寿宫。

“有何不成？”她目光清澈，“因为这个处所，只要你至心劝我活下来，顾着我身后的族人。算来，你当年也是为了皇上才这般劝我，可到头来，这宫里独一的一点至心，竟也是你给我的。”

李玉恭敬垂眸，“做人有高有低，进忠年青力健，嘴乖舌滑，又有令贵妃在身后，天然对劲些。但十二阿哥是嫡子，主子有幸奉养，是主子的福分。”

“山高水低老是常有。凌大人救主有功是功德，但过分显眼，只怕皇上内心也一定乐意。”他连连点头，“说来自从豫妃不必被禁足，每日在宫中闲荡，也是点眼。只怕皇上看凌大人，也是这个模样吧。”

李玉面色一沉，复又笑道：“自从木兰秋狝凌大人救护有功，皇上便格外正视，总留在御前。”

永璂朗朗道：“儿子也久不见凌侍卫了。皇阿玛说不必他再照顾我来往。”他想一想，游移着道，“实在儿子感觉凌侍卫性子暖和，又能救儿子，实在是很好的。”

永璂点头，非常欢畅，“愉娘娘对我很好，额娘放心。”

如懿郁郁不乐，“永璂虽是嫡子，但与永琏和永琮在时比拟，大为不如。木兰围场一事，皇上几度看轻永璂，要你奉养，也是不尴不尬。”她目光蓦地锋利，“你且如此，凌云彻更是不好吧？”

如懿看她一身宫装打扮，花盆底的鞋履款款走来也无不当，便道：“你仿佛适应了很多。”

日色恰好，映得屋角脊兽流光错彩，风里出现了阵阵素菊香，红叶纷繁灿烂着含朱流金的光芒，又是承闰年景里的晴好光阴。谁理睬，她们各自苦衷干枯。

初寒的风掠过，如秋水般泠泠爽爽，身上的衣裙被风鼓起，窸窸窣窣如悄声细语，是静夜里涌动的细浪。

香见不复畴前倨傲，也学会了宫中礼节，只是显得陌生，“皇后万安。”

红叶的光芒感化上如懿所穿的浅紫云纹大襟外衫，交叉的艳色迸出富丽的质感，并且装点出一种暖和的假象。

容珮骇怪得合不拢嘴，但见如懿目光扫来，立即低眉敛容。

心底的微凉如这个季候不期而至的清霜，她低低道：“如果见到凌大人，请叮咛他好好保重，韬光养晦。待得冬去春来，天然能够统统无恙。这句话，本宫也说与你听。”

香见轻嗤，“就算要被困死在这里一辈子，也得看看本身的樊笼是甚么模样。皇后娘娘不也是如许么？”她抚动手臂，“你应当见过天上的鸟儿吧？被剪断了翅膀，那里还能飞呢。到头来，我的勇气还不如恂嫔。”

容嫔向来不喜人多，回身去了。如懿见只要李玉带着乳母嬷嬷陪侍，并有两名御前侍卫，不见素平常陪着的凌云彻，便道：“仿佛好久不见凌大人了。”

她穿一身月白衣裙，披风也是浅浅的莲紫色，滚了一圈薄薄雪狐风毛。她的头发松松拿鎏金扁方绾成横髻，珠钿疏疏却精美，缀着新奇胭脂花，簪着一枚绞串珍珠银流苏长簪。恰如宫人所言，哪怕天子不如畴前那般痴狂，待她到底是宠嬖无俦的。固然她偶然打扮，可平日所用无一不贵，哪怕顺手用上一二，都是倾城之物。只那一支长簪，那流苏勾画经心，丝丝如女子青丝纤细，绕成花鸟纹样，再纤纤坠下，非工匠耗目半岁不成得。明珠颗颗比拇指还大，泛着温和的粉红色，乃是采珠女潜入深海所得，便是奉上万金也难求得。连身上衣衫裁成，必是织造府倾慕制成，最早供她遴选。

御花圃中的枫树叶缘已全然泛红，万叶千声，顶风作响。她沉着独立，一袭平常深浅二紫色缎袍，舒袖临风，卷起衣袂翩翩，湛然如谪仙。看得久了，那紫便融进了漫天的血红当中，浑然不见踪迹。她就会想起那一夜的恂嫔，她胸前的血，阿诺达的血，仿佛添了御苑枫色的一笔浓墨重彩。

“常日里看恂嫔闷声不响，倒做出如许惊天动地的事来。”香见尽是钦慕，“不承想是她，做了我最想做的事。”

“适应容嫔这个身份么？”她一笑，嫣然无双，“传闻按着皇上现在的宠嬖，我迟早会登临妃位，或者贵妃位，是么？”她笑色骤冷，“我不怕奉告你，穿戴这身衣裳，行着这些礼节，我内心想着的，只要我情愿想的人。”